第十九講 《文心雕龍》的美學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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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勰的《文心雕龍》,是一部中國古代文學理論的名著,他在《序志》裡談到“文之樞紐”的文學總論,“論文叙筆”的文體論,“剖情析采”的創作論。

    即就這三部分看,都跟美學思想有關。

     劉勰的美學思想是繼承了先秦儒家、道家的美學思想,再加上魏晉時代曹丕、陸機的新的美學思想,用來糾正宋齊時代以門閥世族為主的追求聲色享樂的浮靡文風,是給唐代美學作為先驅的開創者。

     先看他作為“文之樞紐”的文學總論的美學觀點,主要表現在《原道》裡。

    在《原道》裡,他提出:“仰觀吐曜,俯察含章,高卑定位,故兩儀既生矣。

    惟人參之,性靈所鐘,是謂三才。

    為五行之秀,實天地之心。

    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

    ”在這裡,劉勰把儒家的天地人相配的三才說,與道家的自然說結合起來,即把儒家的、道家的美學理論結合起來了。

    人怎麼能與天地相配呢?《易·說卦》:“是以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

    ”人以仁義與天的陰陽和地的剛柔相配。

    孟子認為這種仁義可以使人得到充實。

    《孟子·盡心下》說:“充實之謂美,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

    ”人與自然相配,即由美發展到大、到聖、到神了。

    《中庸》稱“唯至誠”“能盡人之性”,“能盡物之性”,“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與天地參矣”。

    “至誠”怎樣“贊天地之化育”呢?《孟子·梁惠王上》講實行仁政,“數罟不入洿池,魚鼈不可勝食也。

    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

    這裡,他是從食與用來講的,這裡實際上含有保護動物、保護森林的保護生态平衡的意義在内,加上封山育林等,這就是從“盡物之性”到“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與天地參矣”。

    這就是從美發展到大、到聖、到神,是儒家的美學觀點之一,這也是儒家所稱的“緻中和”(《中庸》)之美。

    道家純任自然,要求人服從于自然,像《莊子·逍遙遊》那樣要使人進入一種絕對自由的有如自然本身那樣的境界,這是道家所推崇的自然之美。

    劉勰認為儒家的人的配合自然,與道家的人的歸向自然是一緻的。

    所以他講的道,既是人與天地相配的道,也是人歸向自然的道,即把儒家的天人配合緻中和的美,與道家崇尚自然的美統一起來了。

     《原道》裡又說:“龍鳳以藻繪呈瑞,虎豹以炳蔚凝姿;雲霞雕色,有逾畫工之妙;草木贲華,無待錦匠之奇。

    夫豈外飾,蓋自然耳。

    至于林籁結響,調如竽瑟;泉石激韻,和若球锽。

    ”這裡指出龍鳳、虎豹、雲霞、花草的各種色彩的美,林籁泉石的音韻之美,都是自然界的美。

    這種自然界色彩的美,勝過畫工和織錦;自然界音韻之美好比音樂。

    這裡還是用自然界的色彩、音韻和人為的畫工、織錦及音樂相配,又含有人工的美歸于自然的含義。

    從自然界的有了天地就有“玄黃色雜,方圓體分”,以及“龍鳳藻繪”和“虎豹炳蔚”的相對,加上色彩和音韻的都出于自然;就人工和自然相配說,即《情采》篇說的自然界色彩的“形文”、音韻的“聲文”和人為的“情文”相配,因此骈文的辭藻、聲律、對偶正好和自然界的色彩、音韻、對偶相配,也都是自然。

    這說明他在《原道》裡要論證骈文的辭藻、聲律、對偶的美,本于自然;與自然界的色彩、音韻、對偶相配,正是儒家的人與自然相配和道家的歸向自然說相結合。

     儒家講美,又主張美與善統一。

    《論語·八佾》:“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

    ”《韶》是舜樂,《武》是周武王樂。

    朱熹《集注》:“美者,聲容之盛;善者,美之實也。

    舜紹堯緻治,武王伐纣救民。

    ”認為舜是靠禅讓得天下,所以盡善,武王是靠武力奪取天下,所以未盡善。

    說“善是美之實”,即美與善合一。

    那麼《武》隻極聲容之美,美之實還有不足。

     《文心雕龍·征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