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講 釋劉勰的“風骨”與“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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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風骨” 讀劉勰《文心雕龍·風骨》篇的“風骨”,光就齊魯書社出版的《〈文心雕龍〉研究論文集》看,收有談“風骨”的論文七篇。

    粗略看來,是不是可以概括為正反合三種解釋。

    正指初步的正面解釋。

    因為是初步解釋,不免有疏漏處,所以引起反對它的解釋。

    反對的解釋,雖也有不夠正确的,但主要是補初釋的不足,但對初步的正面解釋,又沒有看到它正确的一面。

    合是看到正的解釋的不足,也看到正的解釋的正确的一面,補它的不足,發現它的可取處,成為綜合的诠釋。

    經過這樣的讨論,對“風骨”的诠釋,或可說是較為全面吧。

     一、正的初步解釋 在論“風骨”的論文中,不少篇都提到黃侃《劄記》的解釋:“風即文意,骨即文辭。

    ”假如把這個解釋作為“正”,把反對這個解釋的作為“反”,把經過反對再回到這個解釋上來,當然已補充這個解釋的不足的,作為“合”,不知能否初步概括對“風骨”的不同解釋。

     要了解黃侃《劄記》的解釋,還得看《劄記》:“二者皆假于物以為喻。

    文之有意,所以宣達思理,綱維全篇,譬之于物,則猶風也。

    文之有辭,所以摅寫中懷,顯明條貫,譬之于物,則猶骨也。

    必知風即文意,骨即文辭,然後不蹈空虛之弊。

    或者舍辭意而别求風骨,言之愈高,即之愈渺,彥和本意不如此也。

    ”這裡提出劉勰的“本意”來,這個“本意”牽涉到劉勰寫《風骨》篇的本意,牽涉到《風骨》篇在劉勰論文中的本意,但《劄記》對本意沒有作具體诠釋,就有待于探索了。

     再看《劄記》對“風即文意,骨即文辭”的解釋。

    “誦斯篇之辭,其曰‘怊怅述情,必始于風,沉吟鋪辭,莫先于骨’者,明風緣情顯,辭緣骨立也。

    其曰‘辭之待骨,如體之樹骸,情之含風,猶形之包氣’者,明體恃骸以立,形恃氣以生,辭之于文,必如骨之于身,不然,則不成為辭也;意之于文,必若氣之于形,不然,則不成為意也。

    其曰‘結言端直,則文骨成焉,意氣駿爽,則文風清焉’者,明言外無骨,結言之端直者,即文骨也;意外無風,意氣之駿爽者,即文風也。

    其曰‘豐藻克贍,風骨不飛’者,即徒有華辭,不關實義者也。

    其曰‘綴慮裁篇,務盈守氣’者,即謂文以命意為主也。

    其曰‘練于骨者,析辭必精,深乎風者,述情必顯’者,即謂辭精則文骨成,情顯則文風生也。

    其曰‘瘠義肥辭’,‘無骨之征’,‘思不環周’,‘無風之驗’者,明治文氣以運思為要,植文骨以修辭為要也。

    其曰‘情與氣偕,辭共體并’者,明氣不能自顯,情顯則氣具其中,骨不能獨章,辭章則骨在其中也。

    ”在這裡,《劄記》結合劉勰解釋風骨的原文,把它的重點歸結到辭意。

    所謂重點歸結到辭意,即在具體解釋上又有發揮。

    如說“風緣情顯,辭緣骨立”,即“情顯”才是風,不光是風即意,意兼指情,光抒情還不能稱風,要情顯才有風。

    光有辭還不能稱骨,“辭之于文,必如骨之于身”,才能稱骨。

    “結言之端直者,即文骨也”,“意氣之駿爽者,即文風也”。

    光有言還不一定有骨,要言之端直的才有骨,光有意還不一定有風,要意氣的、駿爽的才有風。

    《劄記》講風骨,雖重點歸之于辭意,但光有辭意還不一定有風骨,要辭和意達到某種要求的才有骨有風。

     《劄記》還提到劉勰寫《風骨》的本意,也是論文的本意,“大抵舍人論文,皆以循實反本酌中合古為貴,全書用意,必與此符。

    《風骨》篇之說易于淩虛,故首則诠釋其實質,繼則指明其徑途,仍令學者不緻迷惘,其斯以為文術之圭臬者乎”。

    《劄記》認為劉勰論文的本意,是“循實反本,酌中合古”。

    “循實”,即風骨的實質在辭意,“反本”、“合古”即宗經,即“熔鑄經典之範”,再加“翔集子史之術”,所以講風骨歸于辭意,歸于“洞曉情變,曲昭文體”了。

    不過這段說明,不放在提出“本意”之後,容易為讀者所忽略。

     二、反的進一步解釋 假定以《劄記》的論“風骨”為正的初步論點,那麼是否可以以駁《劄記》的論點為反的進一步說明。

     廖仲安、劉國盈兩先生的《釋“風骨”》,有駁《劄記》的,說:“第一,劉勰是說,能夠練骨的人,就可以使文章做到‘結言端直’,‘析辭必精’,辭精是表示文骨的完成,而不是練骨的開始。

    因此,不能從這裡得出‘骨即文辭’的結論。

    第二,劉勰是說,‘結言端直’,‘析辭必精’,正是表示文内有骨。

    而黃侃從這裡引出‘言外無骨’的結論,顯然正違反了劉勰的用意。

    第三,劉勰明明是說修辭必以植文骨為先(‘沉吟鋪辭,莫先于骨’),黃侃卻說是‘植文骨以修辭為要’,這也顯然是歪曲了劉勰重視文骨的精神。

    ”這三點對《劄記》的批評,主要的精神在于對“骨”的看法不同。

    兩先生對“風骨”的解釋:“風是作家發自深心的、集中充沛的、合乎儒家道德規範的情感和意志在文章中的表現。

    唯其發自深心,合乎規範,才能成為‘化感之本源’,唯其集中充沛,才能風力遒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