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講 《文心雕龍》的《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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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國文學理論上,第一個有系統地提出原道、征聖、宗經的,當首推劉勰。

    劉勰以前的《淮南子》已經提出原道的命題,揚雄已經主張征聖、宗經,不過他們都不是從“文”的角度來提的,從“文”的角度來提,劉勰算是第一人。

    所以紀昀評道:“自漢以來,論文者罕能及此(指《原道》)。

    彥和以此發端,所見在六朝文士之上。

    ”這個評語是恰當的。

     我們知道魏晉時代的文學論,像曹丕的《典論·論文》、陸機的《文賦》,對我國的文學理論有進一步的發展,但他們都偏重藝術,沒有接觸到道。

    到梁蕭統的《文選》,表面上尊重儒家經典,實際上是把它劃在“文”以外。

    劉勰生在齊梁時代,何以能夠違反時代風氣,論文而提出原道的主張呢?他的原道主張是針對什麼而發?在當時有什麼作用?他提出原道、征聖、宗經,在當時并沒有産生什麼影響;後來韓愈也主張原道、征聖、宗經,卻掀起了一個古文運動,革除了華靡浮豔的文風,這又因為什麼?作為古典文學理論,韓愈原道、征聖、宗經的主張,對我們說來,似乎不如劉勰的主張更值得借鑒,這又因為什麼? 劉勰論文,首先提原道,這顯出他的識見高過陸機,也高過蕭統。

    從西晉到齊梁,文學作品講究辭藻、對偶、聲律,趨向華靡。

    作為文學理論者,陸機和蕭統在這方面認識是不夠的,所以他們都不曾自覺地提出糾正的主張。

    劉勰就不同了,他看到了這方面的缺點,有意識地提出挽救的主張來。

    他不僅在《序志》篇裡明白地指出當時“去聖久遠,文體解散。

    辭人愛奇,言貴浮詭。

    ……離本彌甚,将遂訛濫”,并在《通變》、《定勢》篇裡均指出了這種毛病。

    針對“文體解散”的毛病,他研究文體的源流演變;針對浮詭訛濫的毛病,他提出“矯訛翻淺,還宗經诰”(《通變》)。

    因此,他的征聖、宗經,是有為而發,是針對當時文學創作上的弊病而提出的挽救的主張。

     劉勰提出原道的目的已如上所述,所以紀昀評道:“齊梁文藻,日競雕華,标自然以為宗,是彥和吃緊為人處。

    ”劉勰的原道,是要提出自然來反對寫作上的矯揉造作。

    他說:“龍鳳以藻繪呈瑞,虎豹以炳蔚凝姿;雲霞雕色,有逾畫工之妙;草木贲華,無待錦匠之奇;夫豈外飾,蓋自然耳。

    ”(《原道》)自然界的一切文采都是自然生成的,因此文學創作也該任乎自然,所以他說:“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

    ”(同上)在寫作上,“是以秉心養術,無務苦慮,含章司契,不必勞情也”(《神思》)。

    文思的醞釀也要等它自然成熟,不要勞情苦慮。

    “因情立體,即體成勢……自然之趣也。

    ”(《定勢》)根據怎樣的思想内容來确立體勢,也要順乎自然。

    由于各人個性不同,因而造成各種不同風格,“豈非自然之恒資,才氣之大略哉”(《體性》)。

    那麼,風格的形成也要順乎自然。

    原道而提倡自然,比較接近道家的主張。

    《韓非子·解老》說:“和氏之璧不飾以五采,隋侯之珠不飾以銀黃。

    ”這種理論同其認為龍鳳藻繪、虎豹炳蔚的文采乃自然生成的看法是一緻的。

     劉勰在《原道》裡主張自然,接近道家,那麼他的所謂道是指什麼呢?他的“原道”又同“征聖”、“宗經”結合着,他所說的聖和經都指儒家,要是說他所說的道接近道家,那不是同征聖、宗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