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鲧禹的天神性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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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成的,所以《詩經》也說:信彼南山,維禹甸之。

    (《小雅·信南山》) 奕奕梁山,維禹甸之。

    (《大雅·韓奕》) “甸”字究為何解,現在姑且阙疑。

    即依舊解訓“治”,“治”字所包之義也很廣闊,如“為山”(《淮南子》)的“為”可以訓“治”,“陳山”的“陳”也可訓“治”(鄭玄《周禮注》引“甸”作“敶”,“敶”即“陳”。

    ),“奠山”(《禹貢》)的“奠”也可以訓“治”。

    我們覺得《禹貢》“奠高山大川”一語實是神話的遺迹,請問山川怎樣“奠”法?“甸”“奠”音近“甸”或即“奠”字。

    無論如何,遍治四方名山一事,在禹的時代決計不是人力所能的! 據《山海經》《淮南子》等書說洪水是禹奉了上帝的命用息土填平的,所以《詩經》也說: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

    (《商頌·長發》) 在“洪水芒芒”的當兒,禹從天上降下地來敷土。

    “敷”訓焉“布”,《海内經》說“洪水滔天,帝乃命禹卒布土”可證。

    土地原來是禹布成的。

    《楚辭·天問》也說:禹之力獻功,降省下土四方。

     “降省下土四方”一語就是“敷下土方”的訓诂,可見禹是從上降下來的。

    所謂禹獻功乃是說他向天獻功。

    《禹貢》說:“禹錫玄圭,告厥成功。

    ”據《帝王世紀》和《宋書·符瑞志》,禹的玄圭是上天所賜;禹告成功,也是向天告功,與堯、舜無關。

    《書·呂刑》又說:皇帝清問下民……乃命三後,恤功于民……禹平水土,主名山川。

     這裡的“皇帝”即是上帝,《師詢簋銘》“肆皇帝亡斁,臨保我氒周雩四方”,可為明證。

    禹是上帝所命“恤民”的三後之一,禹平水土是受的上帝的命,并不是受的堯、舜的命。

    ——這确是一件很顯明的事實! 在古代的傳說裡,神與獸往往是不分的,鲧、禹既有天神性的傳說,所以他們也有變獸的故事。

    如《楚辭·天問》說:化為黃熊,巫何活焉?鹹播秬黍,莆藿是營,何由并投而鲧疾修盈? 在這裡有“鲧疾修盈,化為黃熊”的故事。

    《楚辭·天問》的話不容易懂,我們應參看《國語》和《左傳》。

    《國語·晉語八》說:昔者鲧違帝命,殛之于羽山,化為黃熊以入于羽淵。

     《左傳》昭公七年也說:昔堯殛鲧于羽山,其神化為黃熊以入于羽淵。

     它們說鲧被殛後,他的神靈變成一頭黃熊跳入了羽淵。

    (“熊”一作“能”。

    能,三足鼈也。

    )《山海經注》引《開筮》又說鲧化為黃龍,這都是古代的白蛇傳式的故事。

    因為鲧會變熊,所以他的兒子禹也會變熊。

    《繹史》卷十二引《随巢子》說:禹娶塗山,治鴻水,通轅山,化為熊。

     鲧治洪水不成而變熊,禹也因治洪水而變熊。

    我們知道人是不會變化的,除非是神!又《呂氏春秋·行論》說:堯以天下讓舜,鲧為諸侯,怒于堯曰:“得天之道者為帝,得地之道者為三公,今我得地之道,而不以我為三公。

    ”以堯為失論。

    欲得三公,怒甚猛獸,欲以為亂;比獸之角能以為城,舉其尾能以為旌;召之不來,仿佯于野,以患帝,舜于是殛之于羽山,副之以吳刀。

     鲧想得三公的位子成了失心瘋,瘋得比一頭猛獸還兇。

    他能“比獸之角以為城”(案:此殆即“夏鲧作城”等傳說所從出),“舉其尾以為旌”,真像一個獸的頭領。

    舜因為他如獸一般“仿佯于野”,足以為患,便把他殛死,并用吳刀把他的身體剖開。

    我們讀《山海經注》知道鲧被吳刀所剖之後便化為一條黃龍,請問這些不是神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