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育堂語錄卷五(三十一段)

關燈
一 命工雖在性中,然脫胎成聖以至百千萬億化身,亘古亘今,蓋天蓋地,此中别有一層工夫。

    若依後儒說來,隻一盡性而已,此外别無學問。

    獨不思《易》曰:“窮理盡性,以至于命”乎?明明分出三層工夫,不是說盡了性即可至命。

    若說盡了性學,就不需用命工,孔子當日又何必說“以至于命”四字?此可知盡性之後,明明有将性立命之工在。

    其工為何?語雲:“性可由悟而得,命必待人而傳。

    ”非不授也,良以世人多貪命寶,不盡力于性命倫常,則大本未立,欲求神仙之證難矣。

    且即成神仙,那天上美景比人間更甚,性地未定,見财則起貪心,見色則生淫意,還不是終堕于地獄之中,猶虛空起九層之台,不可得也。

    況人性學未至,一片私心所煉之精氣神皆是後天污濁之物,不惟無益,且必邪火焚身。

    是以仙家不肯輕洩于人,必其人三千功、八百行圓滿,然後與之談玄說法。

    又況前世今生孰無過愆,孰無冤怨?不多多立功立德,則孽債難消,于中阻撓必多。

    當此阻撓來前,不知者反謂吾道非正、故有天神譴罰,因而阻後來修士之路不少。

    是以吾之教人,必先修功德而後授以口訣也。

    生等學吾之道,頗有會機,但要明先天氣、後天氣。

    何謂後天氣?即人口鼻呼吸有形之氣是。

    若論先天氣,雖無形聲可拟,卻貫乎一身内外,渾渾淪淪,無動無靜者也。

    其所以雲動者,特因後天呼吸往來升降,覺得沖動。

    豈先天之氣果有動乎?吾恐生們不明先天氣無有動靜,到得神甯氣調時,理合歸爐封固溫養,然猶引之上升下降,如水本靜也,而風之動搖不已,則終無澄泓之一境焉。

    生等會得此旨,不但呼吸停時務令此元氣不動,即不停時亦當令此真氣常凝,夫然後氤氲不斷,醞釀時存,以之化精、化氣、化神不難矣。

    夫人食五谷之味,其有停蓄不化者,由于中氣太弱,醫家以辛溫之藥服之,則盡消化。

    難道自家氤氲之氣常常收斂于中,猶有不化精、化氣、化神者乎?學者但須回光返照,将我元氣、凡氣收于玄玄一竅之中,久久自有無窮妙用,夫豈但身體康強、為長生不老之仙乎哉?語雲:“一劫人身,萬劫難生。

    ”其勿怠焉可也。

     二 吾指示玄門、牝戶、黃庭三個地步,正為生們近日知凝不有不無之神,調不内不外之息,方是至清至潔、自然天然一個神息。

    究之神也息也,打成一片,何合何分之有?且皆清靜自然,又何有何無之有?吾前不明明分别者,以粗淺工夫生尚未明得,驟以此示之,恐滓質濁氣收斂于中,猶如婦女未得男兒一點真精交媾團結,血氣雖蓄于胞,到一月時仍化為污濁之物也。

    近來生已會得清淨之神息,向坎宮牝戶之中采此一陽來歸,猶之女子得男子之真精媾成一團,及至十月胎圓,生出嬰兒,與父母無異。

    此即以清淨之神息,煉成虛無之化身。

    若死死執著一個血氣之精,其能生虛無之神否耶?吾故教生先息思慮,庶一片神光炯炯,直達其所,不久之間,仍如幼年稚子,陽氣薰蒸,日充月壯,其精神健旺無已也。

    又莫謂真陽如似一物、實有形象、而丹田實有地方,雖古人謂為氣海,謂為祖竅,謂為天地之根,玄牝之門,有其名,卻無其實,然亦不可謂全無實也。

    以為虛也,而萬化生于此;以為實也,究竟尋不著一個物事出來。

    久久于此,即吾所謂丹田地步亦杳不知其所之,似在空中盤旋一般。

    然亦不可竟向空中馳逐也。

    此中分際,一言難盡,在生自家理會焉可。

    如今學人,未用工,期速效;既用工,即欲仙。

    此等之心橫于胸次,即是一團私欲,私欲就為陰滓,安有凝煉陰滓而可以成無形無象之陽神乎?無是理也。

    吾師嘗言:血肉之軀原屬後天滓質之物,大道卻不在此。

    但精不足,氣安在?氣不足,神安壯?神猶未壯,又安能合虛無之道、成自然之仙哉?吾教教人,必先從固精下手。

    固精之道不一,非第色欲一端已也。

    如節飲食,薄滋味,和髒腑,以及津液血汗,行住坐卧,随在皆當保養之,呵護之,庶精不滲漏于外而精足,則氣自足矣。

    雖然,亦不可即謂足也。

    孟子《養氣》一章,《牛山》一喻,教學者由平旦之氣操存固守,久之自有浩然剛大之氣充塞兩間。

    若非養之深,安得氣之壯乎?又要知得此為内養之道,而外面視聽言動亦當常常持守,不使一刻流于非禮一事,近于不情。

    如此制外以養中,由中以達外。

    若古來忠臣孝子殉節死難,隻知道義所在,而道義之外毫不計焉。

    雖曰道義充實,其實道義皆虛也。

    所以實此道義者,氣為之耳。

    若非涵養功深,安有浩然之氣淩霄、丹心貫日,如嶽武穆、文文山、金正聲等烈士乎哉?非不畏死也,隻是見得理明,養得氣足,所以視生死為一緻也。

    生們勿謂後天精氣不關先天,須知養後天正是培先天,隻怕僅明得粗粗一個色身,全不打掃一切,竟成無用之軀殼也,良可慨矣。

     三 諸子勿謂至誠盡性以盡人物之性,至于參贊化育,不在語默動靜、日用作為,而别有神奇也。

    須知至平至常,即是至神至奇。

    生們但盡其在己,強恕而行,而天地萬物皆在我個中。

    大家細細參之,然欤否欤?如能真知其中之奧,日間涵養本原,忽焉渾渾淪淪,清清朗朗,則二氣之氤氲,一元之默運,誠有不在天地而在我者。

    此即至誠無息、于穆不已、為物不貳、生物不測者也。

    切勿自怠自逸,将自在之天忽焉晦蒙否塞,則以外之乾坤人物亦因之有不安者。

    煉丹之法别無奇異,隻是煉自然之藥,成自然之丹。

    古人一切比名喻象,不過想象得藥成丹光景,心神開朗,志氣清明中,大約有似于此耳,其實非真有也,學者須善會之。

    試觀天地清空一氣,雖有煙雲橫塞,風雷震響,究有何聲色哉?人之修煉,無非效天地之法象,順造化之自然,有何景象?如謂實有物事橫亘于中,要皆後起之塵緣,殊非我本來之面目寂然湛然天然自然者焉。

    生們切勿以虛為實,認假作真,一如天地之不以清空為實,反将煙雲等等幻形幻色為天,豈不大錯乎哉?吾師恐生們不悟,水中明月、鏡中昙花,雖有實無,恍惚似之,倘刻舟求劍,其不為魔魅牽引而去者鮮矣!果深造有得,非但影響俱亡,形聲盡滅,即所謂虛空一氣亦無之焉。

    不然,一有所著,則所知有限,一有所形,則所限有方,斷不能出有入無、千變萬化而莫測也。

    生們思之,神妙萬物,性通萬物,是不是一個虛無元神才有如是之無方所、無形狀,而實包乎天地之外不為大、入乎塵埃之内不為小耶?若雲迹象,則一于此即不能移于彼;若雲知識,則悟其半即不能得其全也。

    吾願生們将心中虛靈之神一時晃發,勿令外注,速行收拾入内,久久薰蒸烹煉,自然脫胎換骨。

    他如有形有色,皆後天滓質之物,即有動蕩,不可理他,務須溫以神火,自将後天之粗精粗氣化為先天之元精元氣,否則不惟不能成丹,且因此形形色色者移我元神馳逐于外,終年竟歲,主人未歸,又安能作得我主張、為得天地之真宰耶?此理明明,無容贅矣。

     四 生等聞吾教訓,已非一日。

    “水鄉鉛,隻一味。

    ”此中訣竅,可能會通否?吾想此二語,已将始終修煉成丹結胎之妙,包含在裡。

    生初下手時,凡心太重,凡火倍濃,是以一切塵情塵景,莫道求之不遂,火性炎炎,即是求之而得,亦是癡情戀戀、憂虞心、歡喜心,患得患失,輪回不已,竟把自家清淨元神窒礙不通。

    生們總要識破這個風塵景色皆是勞人草草,過眼花花,全不在意,得也由天,失也由天,有也如是,無也如是,不許一絲半蒂擾吾靈府、增吾煩熱,則一副清涼散,制吾未來之火熱症矣。

    若不一刀兩斷,藕斷絲連,據吾靈府,緻生煩惱。

    惟覓清涼洞中,全家遷居于此,安然坐定,永不出外遊行,直向安樂窩讨個活計,求個方便,久之忽然開朗,别有一重天地,如遊羲皇太古,如入桃花園中,其間樂趣,誠有難為外人道者。

    此制已生煩惱之清涼藥也。

    至若情欲正濃,身心難耐,猶如沸湯翻鼎,海潮漲天,此煩惱正甚之際,縱之難圖,激之生變,其法果安在哉?兵家所謂緩攻弱取,以柔制剛,以縱為擒,可學也。

    斯時退居清涼山,全身放下。

    猶恐火熾炎蒸,勃勃難遏,受之在内,反将吾靈府中所素有者一齊燒滅殆盡。

    惟有學兵家,停兵息戰,任彼百般攻取,萬弩齊發,号叫不已,辱罵難堪,吾惟忍之耐之,不理他,不張他,恍若無事一般。

    隻有一心堅守營砦,修養士卒,晝夜巡哨,謹慎不怠而已。

    待彼火焰方息,我則一面守吾靈府,一面搗彼巢穴,如此一鼓而攻,可以除奸削寇,而無難矣。

    用兵與制欲,其道有同揆也。

    吾恐生們不知此法,将欲火團聚在中,鮮有不連母帶子而飛散者。

    以後煉丹,隻将眼耳口鼻一切神光不用于外,一齊收入丹田中,以為吾身生生不息之本。

    道家别無玄妙,惟有團固元神,不令外出,常使在家,則壽長千歲者在此,神超萬古者亦在此。

    故人生則身熱,死即身冷,神即氣也,氣即火也,天有此火,則生育無疆,人有此火,安得不眉壽萬年乎?至于視聽言動,酒色财氣,一切微末之事,皆當向好邊行持,以免銷灼神氣,則金丹有本,法身可成。

    此中訣竅,不可妄傳。

    非天不許人修道也,良以造惡之徒自家身命猶有冥司鑒察,刑罰難逃,且有曆劫冤仇不肯饒他,倘若輕與,成得小小人仙,略知收斂神魂藏于無極,異日仇者莫能尋得,地府無由追魂,緻使三界善惡不明,怨聲四起,誰之咎欤?言至此,吾已悚然,生等甯不懼耶? 五 生來拜吾,吾無妙法以教。

    竊思太上有言:“有欲觀竅,無欲觀妙”二句,以為生補漏之局,亦為生成真了道之本焉。

    欲非私欲也,亦非有意之意也,要想此個欲字,是在有意無意之間,即吾常言,略用一點意思。

    是竅非臍下一寸三分之謂,亦非下田水鄉之稱。

    教生略用意思,閉眼光,凝耳韻,緘舌意,持身以正,亭亭矗矗,如岩石之聳高山,悠悠揚揚,似皓月之印潭水,将我一切馳逐于外之物欲、牽纏于内之雜念,一刀兩斷,一齊收拾,片絲不挂,半蒂不存。

    于是以滿腹精神盡收入于虛無一竅之中,時時照顧,念念不忘,久之自有天真發現,陽氣來生,将爾腹中久積陰霾之氣自然變化而無複有焉。

    由此再加猛烹急煉,常常了照,則真陽一動,收而采之,行升降之法,用退火之工,而大丹不患無成。

    若有念起情生,不妨将自家元神振整一番,屹然特立,挺然不搖,自然情不生而念不起矣。

    又還要念去日已多,來日已少,假如一朝不幸,不知何生始得了脫凡籠、免諸苦惱?尤要思我之一身,天地所依賴,父母所栽培,原望學成仙佛、造到涅槃,苟不深造有得,其何以卓立人寰而答天地父母之宏恩也哉?如此一思,正氣不患其不伸,邪氣不患其不除焉。

    能如此,自然精不外洩,氣不外傾,神不外散,而色身可固,法身亦即此存矣。

    此即太上有欲觀竅之說。

    至于妙之一字,道之實難。

    總在生作工到氣血融和之地,精神舒暢之時,潇潇灑灑,無思無慮,亦不是全無思慮,隻是思慮之起如浮雲之過太虛,毫不留戀,了不介意,此即妙之之象。

    然還要從此推之,舉凡平時抑郁者,到此能不抑郁,昏頹者,到此能不昏頹,皆是妙之作用。

    古雲:“神仙無别法,隻生歡喜不生愁。

    ”斯得妙之真矣。

    再示觀之之實。

    到此時也,未嘗不照于方寸,而實無方寸之可照;未嘗不注于丹田,而卻非丹田所能注。

    若有意,若無意,随其氣息之往還,我惟了了于中,即不為氣息之一上一下所牽引焉。

    此觀之之妙也。

    總之,始而稍稍垂頭以顧諟,繼而微微伸腰以緝熙,終而至于天機活潑,氣節嶙峋,即是長生之訣也。

    吾見生形氣衰頹,精神疲憊,教之如後生小子實實了照于丹田一寸之間,則恐用力太勞,反為不妥,故示以活潑之觀法,無論随時随地俱可做得。

    然而坐有坐法,睡有睡法。

    坐法吾且不說,至于睡法,未睡身,先睡心,舉凡一切事為,已就床榻,思之何益,而且枉勞其心,惟有收攝神光,以頭微微曲,照入于一竅之中,自然神與氣交而熟睡,火與水濟而安閑。

    至于行也,需将神光照在兩三步遠,猶如清風拂拂,緩步而行,不使累身可矣。

    若住立于何處,須知卓立不搖,如松柏之挺持,不拘束,不放曠,斯住之法得矣。

     六 吾師當年學道,還不是家人父子夫妻羁絆萦回,不能一時斬斷。

    常将日月已逝一想,不由人不著忙,于是割不斷的亦且割去,因而一心一德,得成金玉之丹。

    使當時因因循循,今日不丢,明日不舍,日夜為兒孫打算,那知無常一到,欲再留世上以為修煉之學,萬不能矣。

    然亦非教爾生忍心割去也,是教生等勿似世俗庸人,朝朝暮暮總為撐家立業、以為後人計,趁此年華已逝,務将那為後人憂慮之心換作我修性煉命之用,不癡癡呆呆去管兒孫事業。

    況兒孫自有兒孫福,何苦癡心妄想空作無益之事乎哉?總要自家明白自家的事,莫待西山日落,茫茫然猶入寶山之人空手而回,真可哀也。

    生等此心掃得幹淨,将來修煉大丹亦易成耳。

    如閑思雜慮往複萦回,即使勤勤修煉,亦難得真火真藥。

    生等須知,欲起情生,急忙坐鎮中庭。

    若待欲熾情濃,雖有昆吾寶劍,亦難拔其根株也,惟有撒手成空,全身放下,若無事者然,得矣。

    切不可與之相敵,亦不容妄為采取。

    吾今所示,切中生等之病,莫以為老生常談而忽之。

    請從今日始,将一切恩愛情欲,牽纏留戀,一刀割斷,不許一絲一忽橫梗于中,即數月之間亦大有效驗。

    然亦非教生等絕俗離塵,毫不與事也。

    須知身在塵俗,心在道德,處欲無欲,居塵出塵,此方是聖人。

    大道所患者,立志不堅,不能常常具一覺照之心以了照之耳。

    若能常常了照,在在提防,無論視聽言動,處鬧處喧,皆不離乎方寸,未有不日充月盛,積而至于美大化神之域。

    不然,古來仙真多矣,鮮有離塵獨處者,且更多家貧、親老、妻幼、子弱者,何以亦能成仙耶?隻是一念不紛,用力不怠而已。

    此為最上上乘之修煉出世法,仍不離入世法者焉。

     七 凡事必先陰以蔭之,而後陽以生之。

    若無先一段溫養工夫,驟欲真氣氤氲出而現象者,未之有也。

    故《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

    ”明明說先陰蔭,而後陽揚也。

    天地生物之理,無不如此。

    何況修煉之術,法天象地而運神工者乎?今與生等道破,欲真陽現象,須從靜中蘊蓄,養之深深,方能達之亹亹,切莫徒望真陽之生而不于靜中早自調養也。

    吾觀生們各皆明吾真訣,但溫養未深,性命自初生以來所帶滓質之污垢不曾洗滌得盡,以故發生時,不免夾雜凡氣,無由一直煅煉修成一粒黍米玄珠,故有得而複失之患。

    苟能久久調養,竟将受氣成形之始與有身以後所帶一切塵垢一一消除,自成一顆牟尼寶珠,永無走失之患。

    此生等貼身之病。

    近時作工,莫求生陽,但求無陰足矣。

    且不可因道之難進,遂生退縮,又莫以勤勤不怠、了無進益,遂有厭倦之心。

    要知苦盡始甘回,陰極乃陽生,天地間無物不然,何況修出世之道、成上品之仙乎哉?俗雲:“出家如初,成佛有餘。

    ”生等勉之。

    吾師所收弟子已不乏人,至今傳二步者,尚無幾許,豈吾之愛惜不予乎?抑其人之志向隳頹,見識淺陋,未得若以為得,未足若以為足,不知道之浩浩無有窮極,進一境又有一境以相待也。

    如某生者,皆由平日少積功行,不修陰骘,冥冥中有魔障為之阻攔,是以退而不前,疑而不信也。

    吾觀此輩,更屬嚇然。

    願爾弟子立大志,奮大工,直欲度盡斯民,自家始證道果。

    如此居心,天下一家,中國一人,不謂之仙,又誰謂乎?總要知塵世一切榮華之境,皆是苦惱之場,必跳出這個關頭,方不堕落紅塵、世世生生受盡千般苦惱。

    否則一念不持,尤恐堕鬼魅之場、禽獸之域者,更苦中之苦。

    罔念作狂,克念作聖,聖狂隻隔幾希;妄心為物,正心為人,人物不甚相遠。

    遇而不修,真愚人也。

    惟有打破這個迷團,才算大丈夫功成名遂之候。

    至若妻室兒女,一切恩愛,不過旅邸之相逢,信宿而别,各自東西。

    語雲:“黑漆棺中,财産難容些子;黃泉路上,妻子又屬誰人?”從此一想,隻有這條大路才是我出頭之路。

    當今幸聞正法,又得良辰,可以自作自由,若不急早皈依,修持自立,吾恐過此以往難逢這個好緣會也。

    吾師喜生等有志,有進無退,是以不惜饒舌,盡情為生破之。

    難道為師之言,生等未嘗不知?但恐視如平常,習焉不察耳。

    亦猶越王欲報吳仇,常使一人在側呼曰:“勾踐,爾忘吳王之辱爾乎?”吾師之言,亦是提撕喚醒之意。

    願生等将此淺近之言佩服不忘,于以鼓其精神、奮其邁往之志可也。

    隻有今生,難得來生,遇而不煉,空有此奇緣也。

    吾為生等幸,又為生等危焉。

     八 昔人雲:“動處煉性,靜處煉命。

    ”二語已包性命雙修之要,獨惜人不知耳。

    吾請詳論之。

    何謂動處煉性?動非舉動不停之謂,乃有事應酬之謂也。

    人生世間,誰無親戚朋友往來應酬?亦誰無衣服飲食、身家意計?要知此有事之時,即是用工修性之時。

    于此不煉,又從何處煉焉?我于此時,視聽言動,必求中禮;喜怒哀樂,必求中節;子臣弟友,必求盡道;衣服飲食,必求适宜。

    如此随來随應,随應随忘,已前不思,過後不憶,當前稱物平施,毫無顧慮計較,所謂我無欲而心自定,心定而性自定。

    煉性之工,莫此為最。

    否則,舍卻現在,而于閑居獨處之地,自謂誠意正心,此皆空談無著。

    何如對境而有返勘之念,于時時應事,即可時時養性,稍有念動欲起,人不指責于己,即己亦有不自安之處。

    此所以煉性于動處,其工夫為易進也。

    古人雲:“煉己于塵俗。

    ”邱祖雲:“吾于靜處修煉,不勝大益。

    及後遊行于廛市,應酬于事為,始知動處之煉,勝過靜處之煉多矣。

    ”至于靜處煉命,又是何說?靜亦非不動之謂,乃無事而未應酬之謂也。

    我能于無事之際,無論行住坐卧,總将一個神光下照于丹田之處,務使神抱住氣,意系住息,神氣戀戀,兩不相離,如此聚而不散,融會一團,悠揚活潑,往來于丹田之中。

    如此日積月累,自然真氣沖沖,包固一身内外,而河車之路通矣。

    若非真機自動,漫将此氣死死用意翻上河車,鮮有不燒灼一身精血,變生百怪諸症者。

    如此煉命,一日十二時中又有幾時不得閑?隻怕生等不自打緊耳,何患事累煩多,而修性煉命無有空閑之候耶?生等思之,一日間不是煉性之時,即是煉命之候,又何俟有餘閑而後修煉乎?至若河車之路,的于何時始通?如生等打坐時,始也神入氣中,隻覺神氣相依,交會于黃庭之地,久久積精累氣,則真氣沖沖,自踴躍于一身,覺得一身之中真氣已行包羅,我如在雲煙之内乘馭而上一般。

    如此再加積累工夫,腎精不洩,耳目口三寶亦無發通之處,不過一月兩月之久,河車之路自通。

    惜人有此真氣,而為塵垢所污,私欲所蒙耳。

    否則,五漏未除,精氣又洩,所以将厎其階而又退下也。

    生等從此用工,務具一番精進勇猛心。

    到此關頭,臻此盛境,一任如花如玉之容,極富極貴之境,可驚、可怖、可哀、可怒之事,我總總不動心,惟有煉性煉命是吾究竟法門,亦吾落點實際,毫不因物而有變遷。

    如此而不長進者,未之有也。

    吾師今日所教之法,在生等聞之已熟,但未能如吾之體恤周到、在在有工夫可行、無餘閑之候耳。

    照此行持,自有大效,但不可稍為怠玩、虛度光陰可也。

     九 人生歲月能有幾何?少年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