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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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論 處方藥品多少論 或問∶仲景處方,藥品甚少,及東垣用藥,多至二十餘味。

    丹溪雲∶餘每治病,用東垣之藥,效仲景處方,庶品味數少,則藥力專精。

    丹溪何以不法東垣而效仲景耶?曰∶明察藥性,莫如東垣,蓋所謂聖于醫者也。

    故在東垣則可多,他人而效其多,斯亂雜矣。

    東垣如韓信将兵,多多益善;丹溪不過能将十萬,故不敢效其多。

     愚按經雲治病必求其本,本于四時五髒之根也。

    故潔古張先生雲五髒子母虛實,鬼邪微正,若不達其旨意,不易得而入焉。

    徐用誠先生雲,凡心髒得病,必先調其肝腎二髒,腎者心之鬼,肝氣通則心氣和,肝氣滞則心氣乏。

    此心病先求于肝,清其源也。

    五髒受病,必傳其所勝。

    水能勝火,則腎之受邪,必傳于心,故先治其腎逐其邪也,故有退腎邪、益肝氣兩方。

    或診其脈,肝腎兩髒俱和,而心自主疾,然後察其心家虛實治之。

    (餘仿此,詳見《玉機微義·小兒部》。

    ) 異法方宜論 或問∶人言東南氣熱,可服寒藥∶西北氣寒,可服溫藥。

    然今東南之人,常服胡椒、姜、桂,不見生病;而西北之人,畏食椒、姜辛熱之物何也?曰,東南雖熱,然地卑多濕,辛熱食藥亦能劫濕;西北雖寒,然地高多燥,辛熱食藥卻能助燥故耳!治病用藥者,須識此意。

     愚按異法方宜論雲∶東南之域,下卑濕熱,其人腠理疏通,汗液妄洩,陽氣内虛,故宜食椒、姜辛熱之物,以助其陽也;西北之域,高陵風寒,其人腠理緻密,汗液内固,陽氣充實,不宜食椒、姜辛熱之物,反蓋其陽也。

    東坡先生仕黃州,其民疫疠流行,先生以聖散子治之,其功甚效。

    是其地卑濕,四時郁熱,腠理疏通,汗液妄洩,陽氣虛寒,是以相宜。

    西北疫疠,民用之死者接踵,此餘之目擊也。

     丹溪治病不出乎氣血痰郁 丹溪先生治病,不出乎氣血痰,故用藥之要有三∶氣用四君子湯,血用四物湯,痰用二陳湯。

    又雲久病屬郁,立治郁之方,曰越鞠丸。

    蓋氣、血、痰三病,多有兼郁者,或郁久而生病,或病久而生郁,或誤藥雜亂而成郁,故餘每用此方治病,時以郁法參之。

    氣病兼郁,則用四君子加開郁藥,血病、痰病皆然。

    故四法者,治病用藥之大要也。

    丹溪又雲∶近世治病,多不知分氣血,但見虛病,便用參、,屬氣虛者固宜矣,若是血虛,豈不助氣而反耗陰血耶?是謂血病治氣,則血愈虛耗,甚而至于氣血俱虛。

    故治病用藥,須要分别氣血明白,不可混淆! 愚按經雲,脾胃為氣血之本。

    若陽氣虛弱而不能生陰血者,宜用六君子湯;陽氣虛寒而不能生陰血者,亦用前湯加炮姜;若胃土燥熱而不能生陰血者,宜用四物湯;若脾胃虛寒而不能生陰血者,宜用八味丸。

    其餘當更推五髒互相生克而調補之。

     一儒者,每勞役則食少,胸痞,發熱,頭痛,吐痰,作渴,脈浮大。

    餘謂此脾胃氣虛而血病也。

    不信,服二陳、四物、黃柏、知母之類,腹痛作嘔,脈洪數而無倫次。

    先以六君子湯加炮姜,痛、嘔漸愈,又用補中益氣湯而痊。

     一儒者,素勤苦,因飲食失節,大便下血,或赤或黯,後非便血則盜汗,非惡寒則發熱,六脈浮大,心脾則澀,此思傷心脾,不能攝血歸源也。

    蓋血即汗,汗即血,其色赤黯,便血,盜汗,皆火之升降微。

     牛黃抱龍丸治風痰壅盛,或咳嗽發熱,或發驚搐等症。

     牛黃雄黃辰砂天竺黃(各四錢)麝香(一錢)牛膽南星上為末,甘草湯糊丸皂子大。

    每服二丸,姜湯下。

     柴芍參苓散治脾胃不和,飲食少進,或嘔吐、洩瀉。

    凡病後宜用此調理。

     柴胡芍藥人參白術茯苓陳皮當歸(各五分)甘草丹皮山栀(炒,各三分) 上為末,每服一錢,白湯下。

    或作丸服。

     五味子湯治咳嗽,皮膚幹燥,唾中有血,胸膈疼痛等症。

     五味子(炒)桔梗(炒)紫菀甘草(炒)續斷(各五分)竹茹(一錢)赤小豆(一撮) 生地黃(二錢)桑白皮(炒,二錢) 上水煎服。

     人參平肺散治心火克肺,咳嗽喘嘔,痰涎壅盛,胸膈痞滿。

     上為末,每二錢,空心小麥湯調下。

     姜附赤石脂朱砂丹治小便數而不禁,怔忡,多忘,魇夢不已,下元虛冷,遺尿,精滑,或陽虛精漏不止,或腎氣虛寒,脾洩、腎洩等症。

     附子(生)幹姜(各半兩)赤石脂(一兩半,水飛) 上為細末,酒糊丸綠豆大。

    每十五至二、三十丸。

    大便不和米飲下,小便不禁茯苓湯下。

     茯苓丸治心腎俱虛,神志不守,小便淋瀝不禁,或赤,或濁,或不利,并宜服之。

     赤茯苓白茯苓(等分) 上為末,以新汲水挪洗,澄去新沫,控幹,别取熟地黃汁與好酒,同于銀石器内,熬成膏,搜和丸彈子大,空心鹽酒嚼下一丸。

     人參救肺散治咳血、吐血等症。

     升麻(一錢)柴胡(一錢)當歸尾(二錢)熟地黃(二錢)白芍藥(一錢)蘇木(半錢) 黃(二錢)人參(二錢)甘草(半錢)蒼術(一錢)陳皮(五分) 上每服五錢,水二盞,煎至一盞,去渣,食前溫服。

     麥門冬飲子治吐血久不愈,或肺氣虛短氣不足以息,要須識此。

    吾妻嘗胎漏,忽日血大崩,遂暈去,服童便而醒,少頃複暈,急煎服荊芥,随醒随暈,服止血止暈之藥不效,忽然嘔吐。

    予以童便藥汁,滿于胸膈也,即以手探吐之,少間吐出米飯及齑菜碗許,詢問其由,适方午飯,後着惱,故即崩而不止。

    予悟曰∶因方飽食,胃氣不行,故崩甚。

    血既大崩,胃氣益虛而不能運化,宜乎服藥而無效也。

    急宜調理脾胃,遂用白術五錢,陳皮、麥芽各二錢,煎服之。

    服未半而暈止,再服而崩止,遂專理脾胃,服十數劑胃氣始還,然後加血藥服之而安。

    若不審知食滞,而專用血崩血暈之藥,豈不誤哉! 愚按人以脾胃為本,納五谷,化精液。

    其清者入榮,濁者入胃,陰陽得此,是謂之橐,故陽則發于四肢,陰則行于五髒。

    土旺于四時,善載乎萬物,人得土以養百骸,身失土以枯四肢。

    東垣以飲食自傷,醫多妄下,清氣下陷,濁氣不降,乃生脹,所以胃脘之陽不能升舉,其氣陷入中焦,當用補中益氣,使濁氣得降,不治自安。

    竊謂飽食緻崩者,因傷脾氣,下陷于腎,與相火協合,濕熱下迫而緻。

    宜用甘溫之劑調補脾氣,則血自歸經而止矣。

    若誤用寒涼,複損胃氣,則血無所羁,而欲其止,不亦難哉!大凡脾胃虛弱而不能攝血,宜調補脾氣為主。

     一婦人崩漏,面黃或赤,時覺腹間臍下痛,四肢困倦,煩熱不安,其經行先發寒熱,兩肋如束。

     此脾胃虧損,元氣下陷,與相火濕熱下迫所緻。

    用補中益氣湯加防風、芍藥、炒黑黃柏,煎服歸脾湯而愈。

     産後發熱 凡婦人産後,陰血虛,陽無所根據,而浮散于外,故多發熱。

    治法用四物湯補陰血,而以炙幹姜之苦溫從治,收其浮散,使歸根據于陰。

    然産後脾胃虛,多有過于飲食傷滞而發熱者,誤作血虛則不效矣。

    但遇産後發熱,若胸膈飽悶,嗳氣,惡食,洩瀉等症,隻作傷食治之。

    若發熱而飲食自調者,方用補血正法。

     愚按新産陰血暴傷,陽無所附而外熱,宜用四物、炮姜補陰以配陽;若因誤服寒涼克伐之劑而外熱,此為寒氣隔陽于外,宜用四君子加姜、桂,如不應,急加附子;若或肌膚發熱,面目赤色,煩渴引飲,此血脫發躁,宜用當歸補血湯,若胸膈飽悶,嗳腐惡食,或吞酸,吐瀉,發熱,此為飲食停滞,宜用四君子加濃樸、山楂;若胸膈飽悶,食少,發熱,或食而難化,此為脾氣虛弱,宜用六君子加炮姜;若用峻厲之劑,腹痛,熱渴,寒熱,嘔吐等症,此為中氣複傷,急用六君子加炮姜,若認為熱,投以他劑則誤矣。

     傷寒時氣病後調養 凡傷寒時氣大病熱退之後,先服參、甘溫之藥一二服,以扶元氣,随後便服滋陰生津潤燥之藥。

    蓋大病後汗液外耗,水谷内竭,必有小便赤澀,大便秘結等症,須識此意預防之。

     愚按大病後,谷消水去,精散衛亡,多緻便利枯竭,宜當補中益氣為要。

    蓋脾為中州,澆灌四傍,為胃行其津液者也。

    況大腸主津,小腸主液,亦皆禀氣于胃,胃氣一充,津液自行矣。

    燥甚者,别當以辛潤之,以苦洩之。

     洩瀉 凡洩瀉病誤服參、等甘溫之藥,則病不能愈,而或變為黃膽。

    蓋洩屬濕,甘溫之藥能生濕熱,故反助病邪,久則濕熱甚而為疸矣。

    惟用苦寒瀉濕熱、苦溫除濕寒則愈。

    洩止後脾胃虛弱,方可用參、等藥以補之。

     愚嘗治少宰李蒲汀,庚寅冬,濕熱洩瀉,因未生子,惑于人言淡滲之劑能瀉腎,而服參、等藥,後變黃膽,小便不利,腹脹,胸痞。

    餘曰∶有是病必用是藥,須以淡滲疏導其濕熱。

    遂用茵陳五苓散,諸症頓退。

    至辛卯冬生子。

     勞熱 南方人稱發熱為勞發,蓋謂勞苦而發熱,即東垣内傷之旨也。

    此病輕者一、二發自愈,重者用東垣法補之,甚則加熟附子。

    若因勞力辛苦而發熱,切不可誤作外感輕易發汗也。

     愚按内傷發熱者,因飲食過時,勞役過度,而損耗元氣,陰火得以乘其土位,故翕翕然而發熱,宜用補中益氣湯以升其陽;若因勞力辛苦,入房不節,虧損精血,虛火妄動而發熱者,宜用六味地黃丸以補其陰。

    不可認作有餘之火,而用黃柏、知母之類也。

     飲食勞倦 東垣論飲食勞倦為内傷不足之證,治用補中益氣湯。

    《溯洄集》中又論不足之中,又當分别飲食傷為有餘,勞倦傷為不足,予謂傷飲食而留積不化,以緻宿食郁熱,熱發于外,此為有餘之症,法當消導,東垣自有枳術丸等治法具于飲食門矣。

    其補中益氣方論,卻謂人因傷饑失飽,緻損脾胃,非有積滞者也,故隻宜用補藥。

    蓋脾胃全賴飲食之養,今因饑飽不時,失其所養,則脾胃虛矣。

    又脾主四肢,若勞力辛苦傷其四肢,則根本竭矣。

    或專因飲食不調,或專因勞力過度,或飲食不調之後加之勞力,或勞力過度之後繼以不調,故皆謂之内傷元氣不足之症,而宜用補藥也。

    但須于此四者之間,審察明白,為略加減,則無不效矣。

     愚按飲食勞倦頗同而理異也。

    王安道先生曰∶勞倦傷、飲食傷二者,雖俱為内傷,不可混而為一。

    夫飲食受傷而留滞不化,則有餘矣,有餘者瀉之;傷饑失飽緻損脾胃,非有積滞,則不足矣,不足者補之。

    如東垣枳術丸之類,雖曰消導,固有補益于其間,然亦施于不甚傷者耳,原非以為通行之藥也。

    蓋停滞之物,非枳術丸之力所能去者。

    若泥于消導而弗知變,則不善用前人之意矣。

     内傷發熱 内傷發熱,是陽氣自傷,不能升達,降下陰分而為内熱,乃陽虛也,故其脈大而無力,屬肺、脾;陰虛發熱,是陰血自傷,不能制火,陽氣升騰而為内熱,乃陽旺也,故其脈數而無力,屬心、腎。

    經曰∶脈大而無力為陽虛,脈數而無力為陰虛。

    無力為虛,有力為實。

     愚按陽虛發熱者,宜用補中益氣湯以升補陽氣;陰虛發熱者,宜用六味地黃丸以培補陰血。

    總論二症,雖有陰陽氣血之分,實則皆因脾胃陽氣不足所緻,其發熱,屬形病俱虛,餘故禁服黃柏、知母,恐複傷陽氣耳! 閣老李序庵,有門生饋坎離丸,喜而服之。

    餘曰∶前丸乃黃柏、知母,恐非所宜服者。

    《内經》有雲∶壯火食氣,少火生氣。

    今公之肝、腎二脈數而無力,宜滋其化源,不宜瀉火傷氣也。

    不信,服将兩月,脾氣漸弱,發熱愈甚,小便澀滞,兩拗腫痛,公以為瘡毒。

    餘曰∶此肝、腎二經虧損,虛火所緻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