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華真經新傳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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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王雱 撰 至樂篇 夫能去異學守正性忘已而與物齊諧者則死生富貴窮達壽夭不能介虿于胸中怡然逍遙于天地之間矣莊子因而作至樂篇 天下有至樂無有哉有可以活身者無有哉今奚為奚據奚避奚處奚就奚去奚樂奚惡夫天下之所尊者富貴壽善也所樂者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聲也所下者貧賤夭惡也所苦者身不得安逸口不得厚味形不得美服目不得好色耳不得音聲若不得者則大憂以懼其為形也亦愚哉夫富者苦身疾作多積财而不得盡用其為形也亦外矣夫貴者夜以繼日思慮善否其為形也亦疏矣人之生也與憂俱生壽者惛惛久憂不死何之苦也其為形也亦遠矣烈士為天下見善矣未足以活身吾未知善之誠善邪誠不善邪若以為善矣不足活身以為不善矣足以活人故曰忠諌不?蹲循勿争故夫子胥争之以殘其形不争名亦不成誠有善無有哉今俗之所為與其所樂吾又未知樂之果樂邪果不樂邪吾觀夫俗之所樂舉群趣者誙誙然如将不得已而皆曰樂者吾未之樂也亦未之不樂也果有樂無有哉吾以無為誠樂矣又俗之所大苦也 夫萬物不足以憂者至樂也至樂者非由自外而入也非由感音而生也出于忘己無為而天下不能知之也故曰天下有至樂無有哉惟能忘己無為則至樂自有有至樂則可以全身身全而豈為無樂欤故曰有可以活身者無有哉然而天下之世俗不知至樂之所出徒以富貴壽善衣食聲色之備為其樂故得之則勞形喪生耽之而不悟失之則刻意傷生求之而不止是為大惑而已矣安知至樂之其樂也内為樂之其樂也外乎此莊子所以有為形亦愚亦外亦防亦遠之言矣 故曰至樂無樂至譽無譽天下是非果未可定也雖然無為可以定是非至樂活身唯無為幾存請嘗試言之天無為以之清地無為以之甯故兩無為相合萬物皆化芒乎芴乎而無從出乎芴乎芒乎而無有象乎萬物職職皆從無為殖故曰天地無為也而無不為也人也孰能得無為哉 至樂生于無為無為則非有樂也故曰至樂無樂至譽出于難名難名則非為有譽也故曰至譽無譽然而無為者合于天地之道也天地無為而任物之生成安有勞苦之困欤此其所以為樂之至也人能無為則亦為樂之至人安得于無為乎故曰天無為以之清地無為以之甯故兩無為相合萬物皆化又曰人也孰得無為哉此莊子譏于世俗也 莊子妻死惠子吊之莊子則方箕踞鼓盆而歌惠子曰與人居長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莊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獨何能無槩然察其始而本無生非徒無生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也而本無氣雜乎芒芴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形變而有生今又變而之死是相與為春秋冬夏四時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噭噭然随而哭之自以為不通乎命故止也 夫至人以生死為徃來故生不喜其成而死不哀其毀莊子妻死而箕踞鼓盆而不哭者蓋了于生死之常而至樂也與孟子反子琴張編曲鼓琴之意同 支離叔與滑介叔觀于冥伯之丘昆侖之虛黃帝之所休俄而栁生其左肘其意蹶蹶然惡之支離叔曰子惡之乎滑介叔曰亡予何惡生者假借也假之而生生者塵垢也死生為晝夜且吾與子觀化而化及我我又何惡焉 支離叔者言其形不正也滑介叔者言其心無智也此莊子制二子之名而寓其意夫形不正者能忘于形心無智者能忘于智忘形忘智則其于死生了然矣是以二子同遊觀于冥伯之丘昆侖之虛黃帝之所休而以觀變化之妙也夫觀變化者達觀其生死之變也能達生死之變則外物安足累我乎雖柳生于滑介叔之左肘而亦不為之惡也故曰我又何惡若二子者可謂萬物不足以憂之而内能全于至樂也 莊子之楚見空髑髅髐然有形撽以馬捶因而問之曰夫子貪生失理而為此乎将子有亡國之事斧?之誅而為此乎将子有不善之行愧遺父母妻子之醜而為此乎将子有凍餒之患而為此乎将子之春秋故及此乎于是語卒援髑髅枕而卧夜半髑髅見夢曰子之談者似辯士諸子所言皆生人之累也死則無此矣子欲聞死之說乎莊子曰然髑髅曰死無君于上無臣于下亦無四時之事從然以天地為春秋雖南面王樂不能過也莊子不信曰吾使司命複生子形為子骨肉肌膚反子父母妻子闾裡知識子欲之乎髑髅深矉蹙額曰吾安能棄南面王樂而複為人間之勞乎 夫生者一氣之暫聚死者一氣之暫散生未必無為而死未必有為未必無為者至樂所以缺未必有為者至樂所以全此莊子所以有髑髅不棄南面之樂之言也夫六骸者寓之于身也生則随氣而暫聚死則随氣而暫散聚散皆非我之所有我又何自有而有我乎自有而有我則未能忘形也不能忘形則有為也有為而與物相靡刃則至樂安能内全欤此髑髅之不欲複為于人也 顔淵東之齊孔子有憂色子貢下席而問曰小子敢問回東之齊夫子有憂色何邪孔子曰善哉汝問昔者管子有言丘甚善之曰禇小者不可以懐大绠短者不可以汲深夫若是者以為命有所成而形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