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華真經新傳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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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動已無纖毫之累顔回者克己也克己則未至于無我當衛君之輕用其國民則介然自動而欲以所聞說之而幾不免于累夫仲尼之無我則無思無為也顔回之克己則有思有為也有思卒至于無思有為卒至于無為此顔回終至于未始有回也未始有回者亦無我也此二人足以為萬世法莊子所以首于此篇而稱之也 夫道不欲雜雜則多多則擾擾則憂憂而不救 道集于虛而生于一一者道之妙本矣夫能抱一則足以為天下式故曰道不欲雜不能抱一則支離而百端故曰雜則多惑于百端則心不自止故曰多則擾心不自止則未免于憂累故曰擾則憂未能自免于憂累則豈能去他人之憂累乎故曰憂而不救此皆有思有為之緻也 古之至人先存諸已而後存諸人所存于己者未定何暇至于暴人之所行且若亦知夫德之所蕩而知之所為出乎哉德蕩乎名知出乎争名也者相軋也知也者争之器也二者兇器非所以盡行也 聖人無名所以無為無知所以無得無為則物莫不歸無得則物莫與競常人好名用知而所以有為有得也有為則物不相服有得則物必與競故曰名也者相軋也知也者争之器也 且德厚信矼未達人氣名聞不争未達人心而強以仁義繩墨之言述暴人之前者是以人惡有其美也命之曰菑人菑人者人必反菑之若殆為人菑夫且苟為悅賢而惡不肖惡用而求有以異若唯無诏王公必将乘人而鬥其捷而目将熒之而色将平之口将營之容将形之心且成之是以火救火以水救水名之曰益多順始無窮若殆以不信厚言必死于暴人之前矣 目将熒之者所謂眸子眊焉是也色将平之者所謂色赧赧焉是也口将營之者所謂騰口之說是也容将形之者所謂以為容悅是也心且成之者所謂役心從物是也此皆不存諸己之累矣 且昔者桀殺關龍逢纣殺王子比幹是皆修其身以下伛拊人之民以下拂其上者也故其君因其修以擠之是好名者也昔者堯攻叢枝胥敖禹攻有扈國為虛厲身為刑戮其用兵不止其求實無已是皆求名實者也而獨不聞之乎名實者聖人之所不能勝也而況若乎名實者虛器也聖人豈有心而求之欤故寂默無為而聲迹俱泯兇患不可及之矣此堯禹之所能處天下也昧者不知其然而深求于名實名實雖立而兇患繼至此叢敖有扈之所以自喪其國也故曰是皆求名實者也夫聖人之忘名實名實忘而所以無我于天下萬物豈能累我乎使聖人不忘于名實則名實立而有我于天下萬物交至而為累聖人豈能勝之欤故曰名實者聖人之所不能勝也而況若乎 雖然若必有以也嘗以語我來顔回曰端而虛勉而一則可乎曰惡惡可夫以陽為充孔?采色不定常人之所不違因案人之所惑以求容與其心名之曰日漸之德不成而況大德乎将執而不化外合而内不訾其庸讵可乎 端而虛勉而一此内外雖正而猶有内外之别夫有内外者必有諸身有諸身則未免于患老子曰吾有大患為吾有身此顔回未能忘我也故仲尼告之以其庸讵可乎 曰然則我内直而外曲成而上比内直者與天為徒與天為徒者知天子之與已皆天之所子而獨以己言蕲乎而人善之蕲乎而人不善之邪若然者人謂之童子是之謂與天為徒外曲者與人為徒也擎跽曲拳人臣之禮也人皆為之吾敢不為邪為人之所為者人亦無疵焉是之謂與人為徒成而上比者與古為徒其言雖教谪之實也古之有也非吾有也若然者雖直不為病是之謂與古為徒若是則可乎仲尼曰惡惡可太多政法而不諜雖固亦無罪雖然止是耳矣夫胡可以及化猶師心者也 内直外曲成而上比者雖與天人上古為徒而未得為無身也未得為無身者未得為無我也此仲尼又答之以烏可夫至人内無我而外無心體合太虛而不可得有故能使萬物俱化矣若與天人上古為徒則未合于太虛烏能使萬物自化乎故曰胡可以及化故無心于物則物莫不從有心于化則化未必及顔回欲化衛君也尚為有心而已矣故仲尼告之以猶師心者也 顔回曰吾無以進矣敢問其方仲尼曰齋吾将語若有而為之其易邪易之者皞天不宜顔回曰回之家貧唯不飲酒不茹葷者數月矣若此則可以為齋乎曰是祭祀之齋非心齋也回曰敢問心齋仲尼曰若一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于耳心止于符 志一則心鑒定而思慮澄廓然空虛而至道自集也故曰一志夫中既空虛而道集非由外知而由于内得也故曰無聽之耳而聽之心心既得之則然後以氣而得之也故曰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如此則至道集于己而推其緒餘而可化于人矣然至道不可以情求必先精其聰聽矣故曰聽止于耳耳者體也體既得之則合于心心既得之則合于氣故曰心止于符 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顔回曰回之未始得使實自回也得使之也未始有回也可謂虛乎夫子曰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