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華真經新傳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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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王雱 撰 養生主篇 夫齊物者必無我無我者必無生無生所以為養生之主而生之所以存此莊子作養生主之篇而次之于齊物也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随無涯殆已已而為知者殆而已矣 生者天之委和也天地之委和于人素定其分而不過其極故曰吾生也有涯役于富貴悅于榮寵思慮交萌而妄情無限故曰知也無涯以有涯之生而随無涯之知則生之所以不存矣生之所以不存則安足以免困苦之累欤故曰殆已 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緣督以為經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親可以盡年 善養生者内冥其極而任其自然忘善與惡則所以遠于刑名矣不善養生者思慮内萌而以善為善以惡為惡所以近于刑名矣遠刑名則生所以全近刑名則生所以喪緣督以為經所謂道中庸也夫至人之養生不役物不喪真不擇地不害性而已故不役物則可以保身不喪真則可以全生不擇地則可以事親不害性則可以盡年皆存諸己而已 庖丁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文惠君曰嘻善哉技蓋至此乎庖丁釋刀對曰臣之所好者道也進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時所見無非牛者三年之後未嘗見全牛也方今之時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郄導大窾因其固然技經肯綮之未嘗而況大軱乎良庖歲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數千牛矣而刀刃若新發于硎彼節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于遊刃必有餘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發于硎雖然每至于族吾見其難為怵然為戒視為止行為遲動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為之四顧為之躊躇滿志善刀而藏之文惠君曰善哉吾聞庖丁之言得養生焉夫生必有理而理出于性命之際能順其理則舉知其全生之妙此庖丁之解牛能依牛之天理而所以舉不見其全牛也然庖丁寓言養生于解牛必言其三年而又言其十九年者蓋言陰陽之數雖更而生之所以愈全也故曰未嘗見全牛又曰刀刃若新發于硎夫庖丁之能解牛者以其善刀故也善刀者全其刀之利韬藏而不?也故曰善刀而藏之所以況養生者必全其生之之理而歸之老子所謂全而歸之是也文惠君遽悟庖丁之言而知養生所謂庶幾于道也 公文軒見右師而驚曰是何人也惡乎介也天與其人與曰天也非人也天之生是使獨也人之猊有與也以是知其天也非人也 生者本也形者枝也本固而枝缺則亦可以為全此右師雖介而生所以全公文軒徒驚其形也 澤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飲不蕲畜乎樊中神雖王不善也 雉飲啄于野澤則忘形而樂生畜乎樊中則養形而傷生樂生則神所以全養形則生所以喪生之喪則未免乎憂累故曰不善也 老聃死秦失吊之三号而出弟子曰非夫子之友邪曰然然則吊焉若此可乎曰然始也吾以為其人也而今非也向吾入而吊焉有老者哭之如哭其子少者哭之如哭其母彼其所以會之必有不蕲言而言不蕲哭而哭者是遁天倍情忘其所受古者謂之遁天之刑至人以生之為暫來以死之為暫往生不喜其成而死不悲其毀然老聃死而秦失吊之而三号者非所以哀其毀而蓋不能獨異于衆也 适來夫子時也适去夫子順也 夫至人忘情全真泛然自得生死利害未嘗芥蒂于胸中故适來則為時适去而能順時不為之樂而順不為之哀此生之所以生生而無喪也 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古者謂是帝之縣解天者命也命之所受于人不可逃遁而已逃其命則累其生适自緻于憂患矣故曰遁天之刑也帝亦命也命無系着則憂患不能累其生故曰帝之縣解也養生者必達乎二者之妙矣 指窮于為薪火傳也不知其盡也 以薪繼薪則火不能滅知生養生則生不能絕不滅則火所以傳不絕則生所以乆所以無時而盡也故曰不知其盡也夫莊子之言養生始乎有涯而終乎不盡者以性命受之有分而能不累于榮辱利害則生之所以不喪而無極矣所以終于不盡也非明達者孰與于此乎 人間世篇 善養生者必自得于性命之際而無思無為也無思無為則足以處人間應世變而憂患不足以累之此莊子作人間世之篇而次之于養生也 顔回見仲尼請行曰奚之曰将之衛曰奚為焉曰回聞衛君其年壯其行獨輕用其國而不見其過輕用民死死者以國量乎澤若蕉民其無如矣回嘗聞之夫子曰治國去之亂國就之醫門多疾願以所聞思其則庶幾其國有瘳乎仲尼曰嘻若殆往而刑耳 天下之事變不一非經世者不足與之應對酬酢矣夫經世者本無我無我則無思無為而患禍不能及之矣故仲尼者無我也無我則已見無對故當天下之至變處天下之至難則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