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華真經新傳卷一
關燈
小
中
大
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難乎時雨降矣而猶浸灌其于澤也不亦勞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猶屍之
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聖則吉兇與民同患而神則不與聖人同憂堯之初治天下也則天之大而化于民其憂樂與天下共所謂有為之時也及其化極而至于變則鼓舞萬物而不知其所然所謂無為之時也無為出于有為而無為之至則入神矣夫聖人之功待神以立而功既極神則固宜全神此堯之所以讓天下也夫功既極神而不能反則神之所以虧矣此堯之所以有爝火浸灌之喻也
吾自視缺然請緻天下
老子曰大成若缺大成者不自成也故若缺堯之自視缺然者所謂不自成也
許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猶代子吾将為名乎名者實之賓也吾将為賓乎
許由古之無為者夫既無為則豈有心于天下此所以不代于堯也夫有為無為均是至妙無所分别如必以有為為少而無為為至則失其所以無為而名實交起賓主相分大道判矣故許由所以辭之以賓主之說也
鹪鹩巢于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
鹪鹩巢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斯皆能任其極各為至當此明有為雖小但能無累乎心則亦天下之至妙不必羨無為之大也以此而觀許由豈有心于天下乎
歸休乎君予無所用天下為
聖人之功待神以立功極于神則不與聖人同憂不與聖人同憂則豈以天下而為事故曰歸休乎君無所用天下為
庖人雖不治庖屍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
物各有分分各有守庖人以宰割為功而屍祝以清浄為職是各極于分守也庖人或不治庖而屍祝豈敢越職而代之代之則亂其分守也分守亂則豈免于累乎故堯極于神而許由豈敢越分而代之代之則不免于累也不免于累則不足為逍遙此許由所以以庖祝而自況也
肩吾問于連叔曰吾聞言于接輿大而無當徃而不反吾驚怖其言猶河漢而無極也大有徑庭不近人情焉連叔曰其言謂何哉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乘雲氣禦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連叔曰然瞽者無以與乎文章之觀聾者無以與乎鐘鼓之聲豈惟形骸有聾瞽哉夫知亦有之是其言也猶時女也之人也之德也将磅礴萬物以為一世蕲乎亂孰弊焉以天下為事之人也物莫之傷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是其塵垢秕糠将猶陶鑄堯舜者也孰肯以物為事肩吾者任我也連叔者不通不行而非物之長者也接輿者綿綿若存而又有所容者也此莊子寄言于三人而以明道之極緻也故道至于此則不可以言言不可識識而又非世俗之所能知也姑射在北海之中此歸根之意也汾水在中國之東北此複命之意也乘雲氣取其虛禦飛龍取其變遊四海之外取不入于形器時女取應而不倡此皆所以明道之極緻也夫道極緻則妙妙則神神則無為而已故堯極于無為而忘天下是以讓于許由也故曰往見四子而窅然喪天下此莊子寓言道之盡而非淺見之士可得而知也
宋人資章甫而适諸越越人斷發文身無所用之堯治天下之民平海内之政往見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陽窅然喪其天下焉
堯之所以君天下而無心于天下猶宋人資章甫而适諸越而越人斷發文身無所用而已
惠子謂莊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種我?之成而實五石以盛水漿其堅不能自舉也剖之以為瓢則瓠落無所容非不呺然大也吾為其無用而掊之莊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
物各有體體各有用用适其材則為妙用矣故惠子得大瓠而為無用是拙于适材之妙用矣拙于适材之妙用者由心之未能直達也故曰夫子猶有蓬之心也夫
宋人有善為不手之藥者世世以洴澼絖為事客聞之請買其方百金聚族而謀曰我世世為洴澼絖不過數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請與之客得之以說吳王越有難吳王使之将冬與越人水戰大敗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洴澼絖則所用之異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慮以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憂其瓠落無所容則夫子猶有蓬之心也夫
不手之藥或用而為洴澼絖或用而得裂地之封此明物雖一而用适其材則各有所當而免疑累此窮理盡性之意也
惠子謂莊子曰吾有大?人謂之樗其大本擁腫而不中防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規矩立之塗匠者不顧今子之言大而無用衆所同去也莊子曰獨不見狸狌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東西跳梁不避高下中于機辟死于罔罟今夫斄牛其大若垂天之雲此能為大矣而不能執鼠今子有大?患其無用何不?之于無何有之鄉廣莫之野彷徨乎無為其側逍遙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無害者無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夫道無大小所以為小大之本體無所用所以為衆用之祖惟聖人全性命之根本而體道以為用故以大樗況之也樗者深其根而枝葉生命者固其本而萬事起惟能深根固本而不以小大内外為累則逍遙矣無何有之鄉言虛無廣莫之野言闊大狸狌斄牛言用之不同而均有于困苦彷徨言其動寝卧言其靜不夭斤斧物而無害者言不與物迕而物莫能傷此莊子言逍遙之極緻而處之于篇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