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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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殿宇壯麗氣壓諸方,識者知重陽之言始驗,師亦不以為功,日諸人之力也。

    凡所興工,皆聽自願,不強率,不責辦,故人樂為之用。

    中統癸亥夏六月己酉朔,晏坐方壺,不語不食,門弟子怪問其故,但閉目凝神指虛空而已。

    及沐浴安寝,靜聽不聞呻昤之聲,熟視不睹屈伸之迹,門衆環侍,不敢少離。

    叱之曰:汝等各幹自己正事去。

    越十有七日乙醜,盤桓枕肱,晏然而逝,春秋八十有六。

    傾城号泣三日,遠近訃聞,皆為位以哭,事之如生,其至誠感人又如此。

    師雖不看書,所行皆合理事,所言唯真實語,動與二篇四輔相契,有一毫利人利物即自為之。

    向在特室環堵中,如對千百人,無做作,無縱恣,無亵慢,日日如是,歲歲如是,所謂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惟師有焉。

    師慈以利物,儉以律身,謙以自牧,老氏之三寶,師能保之,所以上格天心,下孚人望,疑然為一代宗師,學者瞠乎其後,而有不可及焉。

    歲關逢困敦正月腦,師之門人論志元、魏志言持師行狀,泊提點張志格、李志居書,不遠數千裡乞銘於予。

    予於師,鄉裡也,同宗也,昔予待罪翰林,稔師之名,限以南北,未之獲見,北渡後始識于燕,予不知宗屬近遠,以年長一紀拜之,師亦答拜。

    比年數數會晤,時辱見臨,情話終日。

    予乘問問之曰:師年八十,宜深居簡出,坐以傳教,使問道之人香火來,不亦重乎。

    顧區區普受人請,車無停轍,人無甯迹,毋乃涉於輕易耶?師應之曰:渠書生也,凡在交際,宜有分别。

    我全真者流,不敢失前輩遺躅,富貴者召之亦往,貧賤者召之亦往,一日十請亦往,千裡來請亦往,急於利人,所以不敢少安以自便耳。

    又問:師所至,日書法名,不知其數。

    不詢其人,不考其素,其中豈無惡少傳徒,無乃為累乎?師曰:全真化導,正在此耳。

    使朝為盜蹶,暮為伯夷,則又何求。

    雖千百一人,亦化導之力也。

    予聞之喜甚,知師之心,天地之心,父母之心也。

    後之學者,欲吾師之真、師之全,一編語錄求之有餘師。

    予衰朽之人,忝居翰職,應制之外,不宜為人作文字,帷師以同裡同宗之分,而掌教誠明真人亦為言之,義不容辭,乃為書其大盤,拜手稽首而為之銘。

    銘曰: 玄元至德,澹乎無為,支分派别,橫流四馳。

    天授全真,障而束之,作者七人,為百世師。

    粵有廣甯,号稱鐵面,栖雲入侍,久經鍛煉。

    隻影西歸,一無健羨,白刃交前,神色不變。

    北遊燕薊,養浩盤山,學者方來,日叩玄關。

    爾言雖答,予心自閑,長春仙寂,遊戲人間。

    卷惟汴梁,重陽蛻息,大建朝元,暈飛雉翼。

    不自為功,歸之衆力,名飛九重,爾書褒德。

    八十有六,聊以應綠,密承道瘾,在處百千。

    一聞訃音,泣涕漣漣,付界如常,教得所傳。

    惟師之行,光乎道紀,惟師之名,達乎萬裡。

    堂堂一碑,未盡其美,我銘以辭,無愧焉耳。

     應緣扶教崇道張尊師道行碑 承事郎太常博士應奉翰林文字孟棋撰 廣哉道之為用,巨無不包,細無不入,後玄元之迹千八百年,黃其冠,鶴其氅,以五千言為宗者,不可勝紀。

    而全真之教,獨能大振玄風,會衆流而為一,夷考其行,豈無所本而然哉。

    當乾坤闆蕩之際,長春老仙征自海濱,首以好生惡殺為請,一言之功,既足以感九重而風四海。

    又侍從之士十有八人,皆英偉宏達道行純備,或心膂之,或羽翼之,欲玄風之不振,衆流之不一,不可得矣。

    故應綠扶教崇道大宗師,十八人之一也。

    宗師姓張氏,諱志素,号谷神子,睢陽人。

    震肅之際,母夢衣冠丈人以芝見授,明日誕師。

    及長,風儀秀整,遇異人飲之以酒,襟靈頓悟,有潇灑出塵之想,遂拉同志谒長春真人於束萊。

    長春嚼齒大罵,漫不加省,二三子大懼,皆進巡遁去,師留請益恭。

    長春噱然笑曰:孺子可教。

    遂以備庖爨之列。

    始於侍海嬌之遊,赴龍庭之召,迄於環西域之轍,稅燕城之駕,艱關數萬裡,首尾四十年,周旋供養,未嘗失長春旨意,暫違幾杖,辄有如失一手之喻。

    長春羽化,清和、真常二真人嗣教,師一居提點之位,一錄中都路道教事,衆務鱗集,他人若不可措手,師處之常有餘裕。

    既而應北諸侯之聘,演教白溜,門徒琳宇,燦然改一方之觀。

    時谯郡玄元祖庭,久廢於兵,會以興複為難,誠明真人念獨師可辦,尺書加币,改白溜之轅而南之。

    居十餘年,殿堂廊應合百餘楹,彩碧一新,郡上其事,有诏特加擁衛,仍錫今宗師之号。

    至元五年十二月,屢有光自頂出,氤氲徹於空際。

    一日,語其徒曰:長春有闱風之召。

    遂沐浴具衣冠而逝,壽八十有一。

    嗚呼,異哉。

    師有才略幹局,遇事必成,文章技術,靡不兼善,故訃傳之日,鹹有道林憔悴之歎。

    雖然,此奚足以知師。

    蓋大方之家,以心為死灰,以形為槁木,黜聰明,去健羨,至於咯焉隐幾,不知有己而後已。

    師至人也,豈獨異夫是哉。

    但真光内映,心與天遊,物交於前,一與之淵默,一與之波流,發於外者不得不為賢智事業,輿人蚩蚩語其渺冥恍惚之妙,不可得而緻诂,特以土直見稱耳。

    觀谷神子者,能以此言求之,庶乎其不缪矣。

    一日,住持太清宮提點李志秘,狀師生平,用道教提點劉公之命,以紀述為請。

    義不可讓,遂約其所說而書之。

    至元九年春謹記。

     甘水仙源錄卷之四竟 #1元好問《遺山集》卷引《紫虛大師于公墓碑》此句下有『解衣報食』一句。

     #2『病予』,《遺山集》卷三十』《紫虛大師于公墓碑》為『予病』。

     #3『蛻骨』,《遺山集》作『有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