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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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人服一錢匕,羸人服半錢,平旦溫服之,不下者,明日更加半錢,得快下後,糜粥自養。

    觀張君之第一口先藥後飯而不嘔,第二日之先飯後藥而嘔,可知也。

    先藥後飯,較先飯後藥為愈,亦安知平旦服之雲者,不飯而服之也,較先藥後飯為更愈乎。

    又雲:快下後,糜粥自養。

    則其未下以前,不能進食可知。

    實則下後糜粥自養,較先後俱不飯者為尤佳,此其第一義也。

     曰:不下者,明日更加半錢。

    而不言:不下,更作服。

    可知明日二字,大有深義,即明日平旦之省文。

    蓋平旦之時,胃府在一夜休養之後,機能較為亢盛,故借其天時之利,以與此劇藥周旋耳。

    且一日一服,不似其他湯藥之可以多服,蓋一以見藥有大毒,不宜累進,一以為胃府休養地步,此其第二義也。

     強人一錢匕,羸人則改半錢,斤斤較其藥量,倍顯慎重之意。

    何者?其義與上述者正同,此其第三義也。

     十棗湯以十棗為君,亦安知十棗之功用為何如乎?東人曰:大棗甘草等藥功用大同而小異,要為治攣急而已。

    說殊混統不可從。

    吾友吳君凝軒嘗曆考經方中大棗之功用,稱其能保胃中之津液。

    今觀十棗湯之下咽即起燥痛,則甘遂大戟芫花三者吸收水分之力巨可知,入胃之後,雖能逐水驅邪,然克傷津液,在所不免,故投+棗以衛之,方可正邪兼顧。

    又吳君謂十棗湯之服法,應每日用十棗煎湯,不可十棗分作兩服,以弱保正之功,其說頗有見地。

    況舊說以棗為健脾之品,又曰脾能為胃行其津液。

    由此可知棗與胃液實有密切之關系。

    惟其語隐約,在可解不可解之間,今得吾友之說,乃益彰耳,此其第四義也。

     甘遂、蕪花、大戟為何作藥末以加入,而不與大棗同煎,蓋有深意,以餘研究所得,凡藥之欲其直接入腸胃起作用者,大都用散。

    薏苡附子敗醬歌,世人用之而不效,不知其所用者非散,乃藥之湯耳。

    五苓散,世人用之又不效,謂其功不及車前子通草遠甚,不知其所用者非散,亦藥之湯耳。

    至于承氣亦直接在腸中起作用,所以不用散而用湯者,蓋腸胃不能吸收硝黃,用湯無異散也。

    其他諸方,用散效、用湯而不效者甚夥。

    雖然,甘遂等三藥為末,入胃逐水,有此說在。

    又何能逐兩脅間之積水乎?曰:水飲先既有道以入脅間,今自可循其道,追之使出,事實如此,理論當循事實行也,此其第五義也。

     嗚呼!仲聖之一方,寥寥二三行字,而其所蘊蓄之精義,竟至不可思議。

    凡此吾人所殚精竭慮,思議而後得之者,尚不知其是耶非耶?二診四月六日兩進十棗湯,脅下水氣減去大半,惟胸中尚覺脹懑,背痠,行步則兩脅尚痛,脈沈弦,水象也。

    下後,不宜再下,當從溫化。

     姜半夏五錢北細辛二錢幹姜三錢熟附塊三錢炙甘草五錢菟絲子四錢杜仲五錢椒目三錢防已四錢 【按】師謂十棗湯每用一劑已足,未可多進。

    所謂大毒治病,十去其四五是也。

    又謂甘遂大戟皆性寒之品,故二診例以溫藥和之。

    此方系從諸成方加減而得,不外從溫化二字着想。

    惟據張君自言,服此方後,不甚适意。

    覺脅上反脹,背亦不舒,目中若受刺,大便亦閉結。

    按此或因張君本屬熱體,而藥之溫性太過欤?三診四月八日前因腰痠脅痛,用溫化法,會天時陽氣張發,腰脅雖定,而胸中脹懣,左脅微覺不舒。

    但脈之沈弦者漸轉浮弦。

    病根漸除,惟大便頗艱,兼之熱犯腦部,目脈為赤,當于胸脅着想,用大柴胡湯加厚樸芒硝。

     軟柴胡三錢淡黃芩三錢制半夏三錢生川軍三錢後下枳實三錢厚樸二錢芒硝錢半沖 【按】張君言:服藥後,夜間暢下四五次,次日覺脅背均松,胸中轉适,精神爽利。

    諸恙霍然。

    觀此方,知師轉筆之處,銳利無比。

    前後不過三劑,藥費不過三元,而竟能治愈半載宿恙之肋膜炎病。

    嗚呼,其亦神矣! 曹穎甫曰:凡胸脅之病多系柴胡證,《傷寒·太陽篇》中累出,蓋胸中屬上焦,脅下則由中焦而達下焦,為下焦水道所從出,故脅下水道瘀塞即病懸飲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