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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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在天下,由至虛以冒群實,由至靜以賓群動,簡易而有功,未嘗簡發數米,竊竊然以苛為明也。

    蓋簡發而栉,數米而炊,則弊精神於細務,勞思慮於末流也。

    竊竊然以苛為明,又曷足以濟世哉?是以治道貴清靜而民自定。

     其民缺缺。

     徽宗注曰:舉賢則民相軋,任知則民相盜,故無全德。

     疏義曰:聖人之治,常使民無知無欲而已。

    舉賢則民跨跂而相軋,不能定其性命之分;任智則民觊觎而相盜,不能安其性命之情。

    是有知有欲之為患,而民之所以遷於物也。

    遷於物則不足以厚民,故無全德。

    莊子曰:德全者形全。

    不能全德,則養形不足以存生,所謂形精大虧者也,其民缺缺之謂欤?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孰知其極? 徽宗注曰:昭昭生於冥冥,有倫生於無形,德慧衛智,存乎疢疾,高明之家,鬼瞰其室,知時無止,知分無常,知終始之不可故,則禍福之倚伏,何常之有? 疏義曰:虛靜之中,大化密移,由隐而之顯,自無而适有,若有真宰而不得其朕,是以昭昭生於冥冥,有倫生於無形。

    精神之生則為昭昭,而至道之極則無形也;物成生理則已有倫,而其精甚真則無形也。

    禍福之理,藏於幽深,應若影響,亦若化機之默運而已。

    惟達者知利足以生害,知樂足以生憂,乃能用智於未奔沈之初,作炳於忽眇綿之上,然後誕先登于無難之地焉。

    孟子慮息之戒有曰德慧術智,存乎疢疾,楊雄解嘲之論有曰高明之家,鬼瞰其室者,皆燭是理也。

    蓋德慧衛智可謂明哲矣,猶以存乎疢疾為心,則以君子思患而豫防故也。

    高明之家可以無虞矣,必以鬼瞰其室為言,則以鬼神害盈而福謙故也。

    觀乎此,則於時無止,分無常,終始無故,不可不緻其知也。

    知時無止,則遙而不悶,掇而不跂;知分無常,則察乎盈虛,而得失不足以撄其心;知終始之不可故,則明乎坦塗,而死生不足以累其心。

    無止則過而不留,無常則變而莫守,不可故則未嘗有故,是禍福之倚伏,相為消長,何常之有?所謂福為禍始,禍為福階,則以其無常未始有極也。

     其無正邪? 徽宗注曰:使同乎我與若者,正冬。

    既同乎我與若矣,烏能正之?使異乎我與若者,正之。

    既異乎我與若矣,烏能正之?然則孰為天下之至正哉? 疏義曰:天下之所謂是非者,不過我與若相為同異而已。

    使同乎我與若者,正之。

    既同乎我與若矣,則俱是也,烏能正之?使異乎我與若者,正之。

    既異乎我與若矣,則俱非也,惡能正之?是我與若皆不能相知,然則孰知天下之至正哉?孰知至正,則體之知安佚而不知正處,口之知刍豢而不知正味,目之知美色而不知正色,其不得正知也。

    如此則是非之塗,吾烏能知其辨? 正複為奇,善複為祆。

    民之迷也,其日固已久矣。

     徽宗注曰:通天下一氣耳,今是而昨非,先連而後合,神奇臭腐,相為終始,則奇正之相生,祆善之更化,乃一氣之自爾。

    天下之生久矣,小惑易方,大惑易性,自私之俗勝,而不明乎禍福之倚伏,且複察察以治之,民安得而反其真乎? 疏義曰:一氣之運,潛回於太虛之中,萬物推遷,皆在所棄鑰。

    莊子謂通天下一氣耳,言物雖散殊,其運於氣化則一也。

    天下既通於一氣,則行流散徙,不主故常,今是而昨非,往者非而來者是,初無定形,先逢而後合,有所拂者有所宜,初無常分,其所美者為神奇,其所惡者為臭腐,兩者交化,相為終始,成矣俄壤,壞矣俄成,則奇正之相生,祆善之更化,勢若循環,果未可定也。

    意者其有機緘而不得已耶?其運轉而不能自止耶?乃一氣之自運,密移於造化,殆不知所以然而然也。

    蓋天下之生久矣,迷而不複,固非一日之積。

    小惑易方則以東為西,背冥山而莫之見;大惑易性,以無為有,遺玄珠而莫之求。

    自私之俗勝,則蔽於一曲;不明乎禍福之倚伏,則昧於至理。

    且複察察以治之,祇所以益其惑,不靈不解,民安得而反其真乎?是以老聘着其政悶悶篇,蓋欲使民之安常複樸,以反其真而已。

     是以聖人方而不割, 徽宗注曰:方者介於辨物,大方無隅,止而不流,無辨物之迹。

     疏義曰:拘於方體者,常介執以異俗,所謂介於辨物者此也。

    介與《易》稱介于石之介同意。

    大方無偶,則無南無北,奭然四解,足以應無方之傳,非若執方之謂器者矣。

    止而不流,言真上而無所蕩,猶水之靜止,大匠取法,所以無辨物之逵,其亦苟卿所謂能定而後能應者欤? 廉而不刿, 徽宗注曰:康者矜於自潔,大廉不嗛,清而容物,無刻制之行。

     疏義曰:謹其康隅者,常矜莊以約己,所謂矜於自潔者此也。

    矜與《語》所謂古之矜也康之矜同義。

    大康不嗛,則至足無求,澹然自适,不貴苟難之行,非若康清而不信者矣。

    清而容物,言雖清而無所察,猶鑒之清明,應而不藏,所以無刻制之行,其亦莊子所謂勝物不傷者欤? 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徽宗注曰:直而肆則陵物之态生,光而耀則揚行之患至,内直而外曲,用其光而複歸其明,其唯聖人乎。

    民之迷也,以方為是者,如子莫之執中,以廉為是者,如仲子之操,知伸而不知屈,知彰而不知微,以誇末世之敝俗,而失聖人之大全,豈足以正天下?聖人所以正天下者何哉?如斯而已。

     疏義曰:亢己以為直,則直必肆其情,而陵物之态生。

    惟去徑庭之累,無枉撓之失,然後能直而不肆,以之應物,則周旋曲折,無所於忤,而陵物之态不生矣。

    悅衆以為光,則光必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