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兩同書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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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天下,知衆心不可以力制,大名不可以暴成,故盛德以自修,柔仁以禦下,用能不言而信洽,垂拱以化行,将乃八極歸誠,四方重譯,豈徒一邦從服,百姓與能而已哉。

    嗟乎。

    古之暴君驕酷天下,舍德而任力,忘己而責人,壯可行舟不能自制其嗜欲,材堪舉鼎不足自全其性靈,至令社稷為墟,宗廟無主,永為後代所笑,豈獨當時之弱乎。

    悲夫。

    老氏曰: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

    其是之謂乎。

     損益第三 夫萬姓所賴在乎一人,一人所安資乎萬姓,則萬姓為天下之足,一人為天下之首也。

    然則萬姓衆矣,不能免塗炭之禍;一人尊矣,不能逃放戮之辱。

    豈失之於足,實在於元首也。

    夫以水動萍移,風行草偃。

    處唐虞之代則比屋可封,居桀纣之朝則比屋可戮。

    夫天下者豈賢於彼而愚於此,易於上而難於下哉。

    蓋人君有所損益也。

    然則益莫大於主儉,損莫大於君奢。

    奢儉之問,乃損益之本也。

    且夫曰月者,天下之至明也。

    然猶有不及之處爾。

    其儉主之理則天下無為,天下無為則萬姓受其賜,其於日月亦已大矣。

    豺狼者,天下之至害也。

    然猶有不傷之所爾。

    其奢君之理則天下多事,天下多事則萬姓受其毒,其於豺狼亦已甚矣。

    是故古先聖君務修儉德,土諧茅宇,梯衣康裘,舍難得之貨,舍無用之器,薄賦斂,省播役,損一人之愛好,益萬人之性命。

    故得天下歡娛,各悅其生矣。

    古先暴主志在奢淫,瑤台象林,錦衣玉食,購難得之貨,斷無用之器,厚賦斂,煩楊役,益一人之愛好,損萬人之性命。

    故使天下困窮,不畏其死矣。

    夫死且不畏,豈可畏其亂乎。

    生且是悅,豈不悅其安乎。

    故人安者,天子所以得其安也;人亂者,天子所以罹其亂也。

    人主欲其己安而不念其人安,恐其人亂而不思其己亂,此不可謂其智也。

    且夫剖腹啖口不足謂其美也,溫踵動心不足謂其勞也。

    夫心口所以存者,為其踵腹也。

    腹之且剖,豈異口之剖耶。

    踵之且溫,豈異心之溫也。

    故人主所以稱至尊者,徒以有其人也。

    人且共益,則君孰與其損哉。

    人且共損,則君孰與其益哉。

    是故損己以益物者,物既益矣,而物亦益之。

    堯舜所以成其上聖,克保耆頤之壽也。

    益己以損物者,物既損矣,而物亦損之。

    癸辛所以陷其下愚,自取誅逐之敗也。

    是則彼之自損者,豈非自益之道欤。

    此之自益者,豈非自損之道欤。

    損益之途,固亦明矣。

    嗟夫。

    性命者,至重之理也;愛好者,不急之事也。

    今我舍一身之不急,濟萬姓之至重,不言所利,廣遂生成,永居南嶽之安,常有北辰之政,則普天率土孰為我損乎。

    夫以嗜欲無厭,貪求莫止,士饑糟模,犬馬餘其粟肉,人衣皮毛,土木榮其錦讨,忠不虛喪實,舍利取危,根棘生於梗途,鲸說遊於沸海,則九州四域孰為益乎。

    故老氏曰:天之道,損有餘補不足。

    其是之謂欤。

     敬慢第四 遠古之代,人心混沌,不殊於草木,取類於羽毛。

    後代聖人乃導之以禮樂,教之以仁義。

    然後君臣貴賤之制,坦然有章矣。

    然則禮之所先莫大乎敬,禮之所弊莫甚於慢。

    故以敬事天則神降,以敬理國則人和;以慢事天則神欺,以慢理國則人殆。

    下之不敬則不足以奉君,上之不敬則不足以禦臣。

    是以地中有山,大易發謙尊之旨;海下於水,老氏着谷王之喻。

    相鼠有體,風詩刺其失儀;飛烏能言,古人記其無禮,則敬慢之問,美惡殊緻。

    是故明主之於天下也,設壇授将,側席求賢,贲束帛於丘園,降安車於途巷,故得真龍就位,振鹭來庭,天下榮之,願從其化也。

    昧主之於天下也,披裳接士,露發朝人,視賢良若草芥,比黎庶為豕畜,是以白駒投谷,飛鴻逝雲,天下惡之,願逃其恥也。

    然夫敬人者不必自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