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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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以砭石、熨浴、按摩、導引、酒醴等法,病各有宜,缺一不可,今世隻一湯劑了事。

     湯者,蕩也,其行速,其質輕,其力易過而不留,唯病在經絡、營衛、腸胃者其效最速,其餘諸平病有宜丸者,宜散者,宜膏者,非各适宜則難奏效。

    若邪在筋骨肌肉之中,則病屬有形,藥之氣味不能奏功也,必用針灸等法以适其宜,而委曲施治,病始無遁形。

    《靈》《素》兩經,其詳論髒腑經穴疾病等說,為針法言者十之七八,為方藥言者十之二三。

    上古之重針法如此,然針道難而方藥易,病者亦樂于藥而苦于針,所以後世方藥盛行而針法不講。

    今之為針者,其顯然之失有十,而精微尚不與焉。

    兩經所言十二經之出入起止,深淺左右,交錯不齊,其穴随經上下,亦參差無定。

    今人隻執同身寸,根據左右一直豎量,并不根據經曲折,則經非經而穴非穴,此一失也。

    兩經治病,雲某病取某穴者固多,其餘則指經而不指穴。

    如《靈》終始篇雲:人迎一盛,瀉足少陽補足太陰。

    厥病篇雲:厥頭痛,或取足陽明太陰,或取手少陽足少陰,耳聾,取手陽明,嗌幹取足少陰。

    皆不言某穴,其中又有瀉子補母等義。

    今則每病指定幾穴,此二失也。

    兩經論治,井荥輸經合最重,冬刺井,春刺營,夏刺輸,長夏刺經,秋刺合,凡隻言某經而不言某穴者,大都皆指井荥五者為言,今則皆不講矣,此三失也。

    補瀉之法,《内經》雲:吸則内針,無令氣忤,靜以久留,無令邪布,吸則轉針,以得氣為度,候呼引針,呼盡乃去,大氣皆出,為瀉;呼盡内針,靜以久留,以氣至為度,候吸引針,氣不得出,各在其處,推阖其門,令神氣存,大氣留止,為補。

    又必迎其經氣,疾内而徐出,不按其,為瀉。

    随其經氣,徐内而疾出,即按其,為補。

    其法多端,今則轉針之時,以大指推出為瀉,搓入為補,此四失也。

    納針之後,必候其氣。

    刺實者,陰氣隆至乃去針,刺虛者,陽氣隆至乃出針。

    氣不至,無問其數,氣至,即去之,勿複針。

    《難經》雲:先以左手壓按所針之處,彈而努之,爪而下之,其氣來如動脈之狀,順而刺之,得氣因而推内之,是謂補,動而伸之,是謂瀉。

    今則時時轉動,俟針下寬轉而後出針,不問氣之至與不至,此五失也。

    凡針之深淺,随時不同,春氣在毛,夏氣在皮膚,秋氣在肌肉,冬氣在筋骨,故春夏刺淺,秋冬刺深,反此有害。

    今則不論四時分寸有定數,此六失也。

    古之用針,凡瘧疾、傷寒、寒熱、咳嗽一切髒腑七竅等病,無所不治,今則隻治經脈、形體、痿痹、屈伸等病而已,此七失也。

    古人刺法,取血甚多,《靈樞》血絡論言之最詳,而頭痛、腰痛,尤必大瀉其血,凡血絡有邪者必盡去之,若血射出而黑,必令主色見赤而止,否則病不除而反有害。

    今則偶爾見血,病者醫者已俱惶恐失據,此八失也。

    《内經》刺法有九變、十二節。

    九變者:輸刺、遠道刺、經刺、絡刺、分刺、大寫刺、毛刺、巨刺、刺,十二節者:偶刺、報刺、恢刺、齊刺、揚刺、直針刺、輸刺、短刺、浮刺、陰刺、傍刺、贊刺。

    以上二十一所,視病所宜,不可更易。

    一法不備,則病不愈,今則隻直刺一法,此九失也。

    古之針制有九,針、員針、堤針、針、铍針、員利針、毫針、長針、大針,亦随病所宜而用,一失其制,則病不應。

    今則大者如員針,小者如毫針而已,豈能治痼疾暴氣,此十失也。

    大端之失已如此,而其尤要者更在神志專一,手法精嚴,經雲:神在秋毫,屬意病者,審視血脈,刺之無殆。

    又雲:經氣已至,慎守勿失,深淺在志,遠所若一,如臨深淵,手如握虎,神無營于衆物。

    又雲:伏如橫弩,起如發機,其專精敏妙如此。

     今之醫者随手下針,漫不經意,即使針法如古,志不凝而機不達,猶恐無效,況全與古法相背乎?此外尚有先後之序,迎随之異,貴賤之殊,勞逸之分,肥瘦之度,多少之數,抉發難數,果能潛心體察以合聖度,必有神功。

    其如人之畏難就易,盡違古法,所以世之視針甚輕,而其術亦不行也。

    若灸法則較針所治之病不過十之一二,知針之理則灸又易易耳。

    此《醫學源流》所以鄭重分明言之,不憚煩者,甚望學人勿誤入歧途,而轉失古聖之正傳也。

     醫道最可怪而又可笑者,莫如内外分科,不知始于何時何人。

    試思人身不能外經絡、軀殼、筋骨、髒腑以成人,凡病變不外六淫七情以為病,試問外科之證,何一非經絡髒腑所發?原無所謂内外也。

    若不深明六氣、七情、五運、六經經界,兩科中皆不得立足,未有能治内科而不能治外科,亦未有能治外科而不能治内科者也。

    在前人之分之者,不過以醫道繁難,通才不易,分之欲其專精。

    不謂世之各執其業者,竟如分門别戶,不相通問,如畫鴻溝而東西卒之,專門名家皆不可得,似乎業内科者,可以不必多讀書,隻奉《醫方合編》以為秘本,即号精理内科。

    業外科者,更可不必多識字,隻須略辨之無聊,記敗毒、拔膿、生肌、收口數方,即号精理外科。

    于是顯然為内證者即屬内科治之。

    顯然為外證者即屬外科治之。

     其有病在腹中,内外皆未顯然,而患又最深大,如所謂腹内癰者,則又将誰屬哉?腹内之癰,又有數證,有肺癰,有肝癰,有胃脘癰,有大小腸癰,有膀胱癰。

    唯肺癰咳吐腥痰,人猶易辨,餘則或以為痞結,或以為瘀血,或以為痰積、食積,醫藥雜投,卒莫知病,及至成膿,治已無及。

    并有不及成膿而死者,病者醫者始終不知何以緻死,比比然也。

    今先為辨明痞結、瘀血、痰積、食積之狀。

    凡痞結瘀血,必有所因,且由漸而成。

    痰積則痛止無定,又必别現痰證。

    食積則必有受傷之日,且三五日後大便一通即解。

    唯外證則痛有常所,而遷延日甚,《金匮》雲:諸脈浮數,應當發熱而反淅淅惡寒,若有痛處當發其癰,以手按腫上熱者有膿,不熱者無膿。

    此數句乃内癰真谛也。

    又雲:腸癰之為病,身甲錯,腹皮急,按之濡如腫狀,腹無積聚,身無熱是也。

    若肝癰,則脅内隐隐痛,日久亦吐膿血。

    小腸癰與大腸相似而位略高,膀胱癰則痛在少腹之下近毛際,着皮即痛,小便亦艱而痛。

    胃脘癰者,有虛實二種,實者易消,若成膿必大吐膿血而愈;唯虛證則多不治,先胃中痛脹,久而心下漸高,其堅如石,或有寒熱,飲食不進,按之尤痛,形體枯瘦,此乃思世傷脾之證,不待癰成即死。

    故凡腹中有一定痛處,惡寒蜷卧不能食者,皆當審察,防成内癰,慎毋因循求治于不明之人,以緻久而膿潰,自傷其生也。

    又有邪留經絡緻成刖足,傷寒瘀留經絡緻成背胸奇痛等證,今之外科名手與西醫之向稱善治外證者,其知此乎?或雲跌打刀傷可屬外科似也,然跌打刀傷之頃尚屬外證,以後而潰氣散,或血瘀氣滞仍屬内科,蓋人身隻氣血兩端,終不能分内外也。

    唯望分業内外者仍合内外為一貫,而精深以求之。

    至于婦人一科,不過多胎産兩端,小兒一科則已七情之病,而世更有分之者,不唯不見專精而轉少,使因陋就簡,又何為哉。

     近年,閩廣時疫流行,每至春夏之交尤甚,病發時寒熱、嘔吐、神昏、語,或悶絕不知人事,辄于項頸、兩腋、兩之際發出惡核,有謂鼠疫者,有謂标蛇者,有謂天花毒者,又有當癰疽治者種種,妄立名目,千百不救一二。

    患者沿門比戶,互相傳染,聞者心慌膽裂,蛇影杯弓。

    醫者既不知病名,何能知病源?隻以方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