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溪書屋夜話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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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流為欺世虛狂之徒。

     凡治一病,先須細心診視,其病雖輕,亦不可輕許無事,恐其人因病輕而自忽,緻生他變也。

    其病雖重,亦不宜決裂回絕,恐病家聞而生怖,愈緻慌張也。

    然真正無妨,與絕證畢具不可救者,不在此例。

     曾有一病人,年約十三四,其母呼之出外廂診視,其面色青黃而無和悅之氣,目向下視,亦不轉瞬,其脈小,身無熱,問其疾苦不答。

    其母代言曰:咳嗽十餘日矣。

    餘處以平常治嗽套方一劑,明日即死。

    餘聞之駭然,自咎識淺術疏。

    後又遇一船家,年約四十,面色雖不青,然神呆目睛不轉,脈亦小,病咳嗽氣急,問其疾不答,餘即回卻,後兩日果死矣。

    此屬肺絕證,經曰:「肺絕之脈,如風吹毛」,蓋言其細也。

    前二證神氣已離,其死必矣。

     又見一女子,年十八九,四月間患時證,與其母同日得病,至七日同時戰汗,其母戰陷發厥而死,女正得汗未收,聞母死驚起,號淘痛哭,極力勸慰方止,自此如醉如呆,兀坐不語。

    邀餘診治,脈極弦而銳,目睛環轉不定,此為膽絕之候也。

    因驚傷膽,神魂失守,不可為也。

    果至晚發狂而死。

    經雲:「少陽終者,目睘絕系,絕系者,一日半死。

    」又曰:「得神者昌,失神者亡」。

    又曰:「狂言者失志,失志者死。

    」 臟結為死證,仲聖戒不可攻。

    餘曾治二人,皆不治而死。

    其一素有肝氣,其一素有癖塊,皆卒然腹中硬滿大痛,得食則嘔,二便不行,腹中硬塊或豎或橫者數條。

    初用深師七氣湯,如吳萸、官桂、木香、厚樸、烏藥等,送下備急丸五粒,不得利。

    又轉用許學士溫脾湯,亦不得利。

    他醫進仲景黃連湯加肉桂,痛嘔亦不止。

    一人四日死,一人三日死,竟一無辦法。

     旭高自按:或曰灸關元或可救,然其人痛無暫安,安能施灸法哉。

    每思陰邪盤踞,臟氣凝結,不通不出,若用通陽之屬,如附子、肉桂、乾薑、半夏、茯苓、烏藥、澤瀉等味,送下來復丹通臟腑之陽,理三焦之氣,假我數年,再遇斯證,得試此法,未識何如。

     一嫗年五十有餘,當冬月大便後,腹中微痛,胸悶滿,噁心,微惡寒,微發熱。

    初醫以為感寒,用疏通發散藥不效,延至旬外,邀餘治之。

    診得脈左沉小,右脈浮而無力,此中氣虛而感寒也。

    當用六君子湯,加炮薑、木香、蘇葉汁,意議已定,方亦寫出。

    適某醫來,與之商訂,將方請正,醫曰:「今病已十餘日不大便,且胸腹滿悶,暫緩參、朮、炮姜,易入枳殼、栝蔞,稍磨紫金錠,香開氣分,治其痛滿。

    」病者正愁大便不通,未敢進食,主翁亦畏投補劑,恐滋脹滿,遂聽某醫之言。

    餘亦未便與之爭論。

    詎知藥下即大解,初尚稀溏,後即稀水,洩瀉不休,肢冷不溫。

    明日,某醫始議參、朮、炮姜,急煎已不納矣,是晚遂斃。

    此役也,深悔餘無主見,假如當時力爭,猶可挽救,計不出此,坐令緻斃,餘深痛悔。

     旭高自按:或曰參、朮、炮姜但遲一日,先一日則生,遲一日則死,恐亦未必?餘曰:不然,當其大便未洩,元氣未脫,早用此方,十能救五。

    竊憂世俗,一患重證,必多延醫,眾因病重,不肯負責,互相推諉,緻誤事多矣,慨夫! 浦瑤官年三十二,形胖,多痰多濕,九月間因勞碌葷酒數日,遂得伏暑證。

    初起寒輕熱重,如瘧狀,一日輕,一日重,五六日後,但熱不寒,舌苔幹黃,大便不通,熱甚煩躁,脘腹硬痛。

    餘用大柴胡一服如神,安穩一日,仍復煩躁,舌根苔仍幹黃,據其脘腹猶痛,改用鮮斛、栝蔞、連翹、山梔等,送下滾痰丸三錢,是晚便洩三次,明日診視,諸恙霍然,餘亦許其無事。

    詎知薄暮,心中難過,外不發熱,手足不溫,神疲如迷,喉中汨汨不休,如嚥唾之聲,口角津津,涎沫流出不止,直至三更,發厥數次,病家惶恐,甫明即求治。

    診得脈細如絲,舌苔黃者變白,而且濕膩,餘亦為之驚愕,此所謂「熱病未已,寒病復起」是也。

    因其人中氣不足,兩下之後,中氣愈虧,緻太陰寒痰上升,故有此急變。

    進附子、草果、乾薑、半夏、茯苓、陳皮等味,或可挽救。

    病家曰:「先生昨日用寒,今日用熱,有是理乎?抑有所據乎?但此子性命,全託先生身上。

    」餘聞此言,因徐徐告曰:「醫之心,仁心也,所以敢冒不韙,而隨機應變,有是證,必有是藥,昨熱用寒,今寒用熱,又何疑乎。

    餘肯寫此方,是餘之熱心也,服與不服,餘不相強,然勢已急,欲圖萬一之幸,舍此別無良法。

    」言畢辭歸,次日復來請,蓋喜其昨幸服藥見效矣。

    連進附子四貼而痊。

    然寒證已退,已能啜粥數盞,尚有餘波,仍復寒熱如瘧,但不甚重耳。

    再以豆卷、半夏等平調,五、六劑而瘥。

     錢氏子翩翩少年也,未完婚,春心勃勃,偶宿妓,勇於使內,染淋濁,莖中作痛連毛際。

    醫用分清滲利藥,淋痛俱減,但覺少腹中央,下連毛際時隱痛,以後或大痛,或微痛,或不痛。

    或用金鈴子、延胡索,或用吳萸、烏藥,或用韭根、兩頭尖,皆不效。

    一醫用肉桂五苓散,痛止兩日而復作,又用補中益氣湯,其痛更甚。

    始邀餘診,餘望問之下,知此子腎氣素虧,竭力使內,又斫傷腎氣,敗精化而為濁,初醫過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