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量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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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執以興訟矣。

     徐華亭自引咎 徐華亭督學浙江,生員某文中有「顏苦孔之卓」句,華亭批其語曰「杜撰」,置之三等。

    洎發落日,生員乃面陳曰:「顏苦孔之卓,出自揚子《太玄經》,非生員杜撰也。

    」華亭即起立曰:「本部院以僥倖太早,未讀古書,予之過也。

    」即改為前列,俾附一等末。

     蔡西齋承認為老頭兒 蔡西齋,名鴻業,道光庚寅,以奉諱罷官。

    家居之暇,輒荷衣篛笠,徒步田野,與二三老農課睛雨,話桑麻,人不知其為二品貴官也。

    某撫遣使送牘,使叩門,遇一老人方薙草,因呼之曰「老頭兒」,輒應之。

    問以蔡大人第宅所在,老人指點之。

    及請見,則大人即薙草之老人也。

    使叩頭請罪,笑掖之起,厚犒而去。

     李復軒予偷兒以錢 有偷兒潛匿李復軒家中堂之長案下,復軒見之,不明言,與其婦歸佩珊在堂中吟詩,疊相賡和。

    夜半,復軒令偷兒出,邀之食粥。

    偷兒大駭,叩頭不已。

    復軒給以錢二百文,戒之曰:「此後當為好人。

    」偷兒感之,後遂改行。

     某封翁呼樹上君子 某封翁富而好德,某歲除夕,出廳事蒞家讌,二婢執燭前導,過中庭,翁仰見樹杪有人,即止不進,告二婢曰:「汝等留燭於亭,吾願留此獨酌,速移樽至。

    」既,翁屏退家人,仰樹呼曰:「樹上君子,此間已無外人,盍下,且暢飲耶!」樹上人聞之,戰栗幾墜。

    翁曰:「毋恐,老夫豈忍執人者。

    」其人乃下,叩首稱死罪。

    翁視之,鄰人也,相將入亭,先酌之三杯,曰:「汝所需若幹?」鄰人泣告曰:「小人有母,遇年荒,無以卒歲,素諗翁家富有,故行此不肖事。

    今既不罪,尚敢他望耶?」言已,聲酸嘶。

    翁曰:「不能周濟鄰居,以至為非,老夫之過也。

    今酒殽尚溫,汝其飽飡,當以三十金畀汝。

    卒歲之餘,小作貿易,可度日矣。

    勿再為此。

    他人不汝恕也,且陷老母於不義。

    一成為盜,沒齒不能掩蓋,其奈何!」食已,乃予銀,並布裹食物,送之牆下,曰:「歸遺爾母。

    汝仍出此,勿使我家人知之,餘亦終勿告人也。

    」鄰人俟母卒,棄家為僧,苦志虔修,為西湖靈隱寺方丈。

    聞翁死,千裡赴喪,哭不成聲,且自言其事。

     王定九不怒批頰 王定九相國嘗家居,偶出遊,至弄唐,私焉。

    無賴子不如其為相國也,批其頰,相國一笑置之。

     陳碩士靜退 陳碩士侍郎奐家素封,以諸父仕宦,中落。

    待郎自禦史回翰林院原衙門,貧益甚。

    人勸其出遊,陳曰:「吾近臣矣,又為人客,奈何!」一日,有貸於友人,至則弈棋賦詩,盡日暮,忘所事而返。

    後驟遷至閣學,宣宗諭之曰:「汝非有保舉人,朕知汝靜退有操守,故進汝官。

    」 湯文端償菜值 蕭山湯文端公金釗在京日,乘車過京師宣武門大街,有賣菜翁弛檐坐,前驅誤觸之,菜傾於地.翁不知為文端也,捽其僕下,詈且毆,欲索菜值.文端啟簾笑曰:「值幾何耶?我償爾.」翁言錢一貫,僕曰:「此數文耳,何詐也!」翁怒曰:「即一文,誰使觸我?」復欲鬭.乃笑止之,且曰:「取錢我家,如何?」翁不肯,曰:「子無良,將愚我至家送我也.償則此地償耳.」文端為之窘.適南城兵馬司指揮至,起居已,禀曰:「此小人,卑職帯回重懲可也.」翁始懼,叩首乞哀.文端謂指揮曰:「無庸,假貫錢足矣.」指揮請自給,翁不許,乃如數攜至。

    文端面予翁,翁觳觫謝,固予之,乃叩首去。

    文端停轡,故與指揮言許久,意翁行已杳,乃別指揮,叱馭去。

     琦善曲成二令 琦善性豪爽,善判決,聲如洪鐘,奏對輒稱旨。

    三十歲,督某省,一日,有試用令二人報謁,一截取,一大挑,老名士也,皆寒素。

    初見時,猶服便章,外飾補褂而已。

    投刺,不候傳呼,直趨官廳,匡床對坐,論經史,侃侃有聲。

    內巡捕官惡其荒唐,欲屏去。

    琦在牖後竊聽其言論,嘉賞之,戒勿聲。

    琦出,二令不知琦之年少也,坐微起,曰:「我輩謁見大人,候之久矣,煩後生為我請之。

    」琦微笑曰:「二位老先生請坐,我即琦某也。

    」二令急下拜,起而詢曰:「大人好福命,如此英年,卑職方在塾中讀書,大人已京外天子矣。

    是何出身?敢問貴科。

    」琦笑而不答。

    琦,滿人,襲其先世侯爵官階,不由科名,故未壯而居高位,二令不知也。

    然琦雖世祿之子,而雅重斯文,以延攬英豪自命,二人負重名,故優容之。

    督甘時,甫抵任,連劾司道以下數十人,其鋒鍔可知。

     越數日,傳二令入,各以女公子受讀。

    二人請曰:「卑職在家半生教書,今一行作吏,復膺此任,不猶然故我耶?」琦曰:「候缺無期,姑喫無錢飯耳。

    」二令稱善。

    逾時,請缺,琦曰:「易耳。

    」蓋琦知其無吏才,授以州縣,必一蹶不振,預為改教,得食讀書之報以娛老也。

    又恐往返道途,艱於貲斧,故辟為教讀。

    及部文轉出,以示二令曰:「兩先生缺在是矣。

    」二令愕然。

    乃各與一薦書,金五百,而歸掌教書院,在籍候選。

     林文忠制怒 侯官林文忠公則徐性卞急,撫蘇日,嘗手書匾額於聽事之堂,曰「制一怒字」。

    久之,人亦服其有雅量矣。

     林文忠怡然就道 道光辛醜,林文忠戍伊犁時,王定九相國以其詳悉水利,特請留辦河工。

    未幾,即合龍。

    一日,王宴客,文忠與焉,忽傳旨到,使者謂於合龍日開讀。

    明日啟讀,則曰:「林則徐於合龍後,著仍往伊犁。

    」王大駭。

    文忠自若,即日怡然就道。

    既至伊犁,將軍某固夙器文忠者,問之曰:「君欲遠乎,欲近乎?」文忠曰:「願遠。

    」乃遂批發極遠之所。

     陸韻梅夫人仁恕 吳縣潘申甫侍郎曾瑩,為嘉慶朝大學士文恭公世恩仲子,學有根柢,尤長於史學。

    畫以青藤、白陽為宗,書則初學吳興,晚學襄陽,尤得其神髓。

    淑配陸夫人,名韻梅,字琇卿,亦知書,工書畫。

    同時女史汪小韞端鐫小印以贈,文曰「潘江陸海」。

    夫人性仁恕,每大雨初霽,聞門前有賣瓜果者,曰:「天涼如此,孰購之?徒赬其肩耳.」命盡買之.一日,婢不慎,偶布兩甌墮地,一碎一否,顧諸子曰:「汝曹識之,薄者破,厚者完也.」 萬文敏犯而不校 萬文敏公官尚書時,自起宅第,高其閈閎。

    其對門有旗人某,所居殊卑隘,惑於風水之說,嫉萬宅軒峻,勢若憑陵己也,日必詈於其門。

    公子輩欲與校,文敏則設幾門內而坐鎮焉,論闔宅人等毋許出外與人爭。

    久之,詈益肆,語侵及所生,公子曰:「至是寧尚可忍乎?」文敏曰:「彼所詈者若而人,我非若而人,則彼非詈我也,不可忍之有!」公子輩聞之釋然。

     官文恭不以細故介懷 官文恭公文之督兩湖也,胡文忠公林翼為巡撫,胡心輕之,事多徑行,不與商搉。

    官所用人,輒為胡所劾,登之白簡。

    幕僚皆不平,請之官,將劾胡所用者以報之,官力持不可。

     胡軍於外,以軍械不繼,遣弁持令箭至督署坐索,幕客皆怒曰:「彼無禮至此,公即不怒,我輩在此亦覺無顏。

    」為草一疏,請其入奏。

    官曉之曰:「諸君若提一軍而禦寇,能如胡乎?」曰:「不能。

    」「我即出而勦寇,能如胡乎?」曰:「亦似不能。

    」曰:「我輩之才皆不及胡,而胡身歷行間,獨任其勞,我輩安享其逸,所愧多矣。

    且此間大僚惟我與胡,我無胡不能禦敵,胡無我不能籌餉,若以細故介懷,國事將誰任之?諸君休矣。

    」後胡聞之,深悔所為,躬詣請罪,官乃與之約為異姓兄弟焉。

     胡文忠不欲置人危地 胡文忠嘗病,飲王遠仲藥而愈。

    已而治兵黃州,時軍事方急,前病復發,或勸復迎王,文忠曰:「安可因己求生,置人危地!」 張秀才不怒鄰人殺子 張秀才,壽州人也,性任俠,重義氣,好交當世奇士。

    壽俗尚武,比戶蓄兵器。

    鄰人有市鳥鎗歸者,夜試之宅旁,猝聞號聲,急往視之,有死者,則秀才子也。

    鄰人懼,曰:「殺他人子且不可,況殺張秀才子乎!」乃率家人環跽秀才門,泣訴其故,且曰:「惟君所欲為。

    」秀才曰:「子豈敢故殺吾子哉,是吾子命當絕也。

    且安知非我不德,天之降罰,殺吾子以報吾耶?」命具棺瘞之,無他語。

    秀才時已年五十矣,鄰人思有以報其德,求女以進,秀才不可,強而後受之,生二子。

     曾文正大度 曾文正未達時,嘗肄業長沙嶽麓書院,與某生同居。

    某性褊躁,其書案距窗可數尺,文正因置案窗前以取光,某怒曰:「吾案頭之光全自窗中射入,今為汝遮,則減吾讀書之光矣。

    」文正曰:「然則令我置之何處?」某指牀側曰:「可置此。

    」文正亦如其言。

    中夜讀書,某又怒曰:「平日不讀書,此時乃聒噪如此!」為之低聲潛誦。

    後居軍中,從居坐鎮,綽有雅歌投壺氣概,日必圍棋一局以養心,前敵交綏,或逢小挫,亦無太息咨嗟之狀。

     曾文正毫無芥蒂 新寧劉武慎公長佑以拔貢生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