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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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削職將戍伊犁時,謂立功贖罪,或可免行。

    夫人曰:「卒伍為逆而主帥無罪,國家無此法度。

    所望君恩高厚,不久戍耳。

    」後一月,果蒙賜還。

    侯籍隸貴州,褫職自犍為南歸,舟子慫恿糴鹽,謂至沿河司可獲重利,侯幾為之動。

    夫人曰:「居官不宜重利,況數奇,始罷官,一生財祿可知。

    」力諫而止。

    行抵黃瓜漕,前舟撞損,以載輕,急駛傍岸,人免而船沈。

     阿文成遠慮 乾隆辛醜,大學士阿文成公桂既平回亂,廷臣有新開郡縣之議,文成言:「回部性頑,難治以漢法,宜擇酋建國,而駐大將軍於烏魯木齊,責其貢賦,不然,恐辦事領隊大臣或有嗜財好色者,不過六十年後,總當有變。

    」及道光乙酉,張格爾事起,適符其期。

    參贊大臣武隆阿因重進此說,上遂命直督那彥成馳往密議,始以丁亥除夕擒張於鐵蓋山。

     胡興仁辦差急智 道光中,胡中丞興仁官陝西西安府,時長文襄公凱旋過境,天寒,需火爐,倉猝無以具,乃命取食案數百,鏇其中,置鐵鑊盛火,而截其足之半,自是三軍如挾纊。

    又督師牙兵三千索貂纓,諾之。

    從官請折價,需金六千,乃購貂裘數襲,命縫人縷裁之,叱嗟立辨,長大悅。

     程恩澤預知粵亂 南海譚玉生瑩素善飲,雖疾病不去杯杓,或箴以湎酒非攝生所宜,瑩笑曰:「酒乃天之美祿,古人所以享食高年,豈殺人物?況壽算天定,吾犬馬齒當踰古稀。

    」或曰:「何以知之?」瑩曰:「道光壬辰,歙縣程侍郎恩澤至粵典試,榜後,同人餞於白雲山雲泉仙館,酒酣,慨然曰:『粵東今日可雲極盛,衰象將見,此後二十餘年,亂從粵東起;再十餘年,亂徧天下,不堪設想矣。

    』曹拔貢釗與相問難,不覺鬱悒,程笑曰:『子無為杞人憂,吾與子不及見。

    』隨諦視座客曰:『皆不及見矣。

    及見者譚玉生耳。

    』」後五年,程卒。

    甲寅,紅中起,曾卒。

    丁巳以降,內外交訌,幾如陽九百六之期,而當日座客物故殆盡,惟瑩獨存,至七十二始歾。

     李文恭深慮粵亂 李文恭公星沅嘗官兩江總督,尋以母老乞病歸。

    文宗禦極召用,懇請終養。

    道光乙巳,粵寇漸肆,而林文忠公則徐道卒,朝廷以文恭能任事也,訖以欽差大臣關防畀之,而李又殂。

    方其抵粵西也,憂寇甚,寢食失常度,每謂人曰:「此賊非眼前諸公可了。

    」時周文忠公天爵、向忠武公榮、烏武壯公蘭泰皆與共事,意不謂然,李曰:「後當思吾言耳。

    」疾革,以關防送周,而遺表薦烏、向,謂可任其後。

     吳文熊知會匪將為後患 道光戊申,吳文熊錫徵佐其從兄武陽司巡檢某擒會匪十餘人,中有洪秀全、楊秀清、石達開、韋昌輝四人。

    文熊見其狀,知不可制,必為後日患,言於巡檢,將請縣令置之重典,而令得賄三千金,分以與巡檢,遂釋之,文熊太息而已。

     孫渠田預知粵寇之變 道光庚戌,粵寇未起,而廣西全省伏莽已四布。

    時瑞安孫渠田學士方督學廣西,知必有大變,亟草疏以陳。

    蓋廣西歲饑多盜,通湖南雷再浩、李沅發兩次之亂,均有竄至廣西者,乃蜂起應之。

    六月,洪秀全遂據桂平縣之金田村以為亂,鹹豐壬子二月,秀全圍省城矣。

     孫宜人賢而智 孫太君為錢塘徐杉泉大令之配,生平居處必循禮,素重師儒,兩子就傅時,每饗塾師,必有豕肉。

    一日,飱不繼,憂之,謀於子婦孫宜人曰:「吾與子可不食,奈師長何?」孫宜人曰:「易易耳。

    」乃以青蚨八,市餺飥,以外襲之忝進太君,而取其中之肉醢置蔬上,成一簋。

    太君喜曰:「子可謂賢而智矣。

    」 潘功甫知亢旱 吳縣潘功甫舍人曾沂為文恭冢子,文恭當國,深自韜匿,就所居鳳池園構一廬曰船庵,鍵關謝人事,終日焚香讀書,澆花洗竹,一家如在深山中。

    有童子應門,客至,受柬門隙,無貴賤一不報。

    中間省視京邸者再,往返數千裡,亦不見一客。

    俗所用署名小紅箋,擯不具者二十餘年。

    中歲以後,長齋禮佛,究心內典。

    弟曾瑩舉京兆,從子祖蔭捷南宮,鹹預知,次第不爽。

    威豐壬子春,趣工治義井,鑿新渫舊,凡四五十區,人莫測也。

    無何,秋八月不雨,至冬十有一月,城中擔水直百錢,遠近賴以得飲,始大異之。

     文慶破除滿漢成見 鹹豐乙卯七月,文慶以大學士入軍機,時海內多故,粵寇縱橫,滿臣如賽尚阿、訥爾經額皆以失利獲咎。

    文嘗言欲辦天下事,當重用漢人,平時建白,常密請破除滿漢成見,不拘資地以用人。

    曾國藩起鄉團擊賊,為壽陽祁雋藻所排扼,文獨謂其能殺賊,終當建大功。

    胡林翼以江南科場失察,與文同鐫秩。

    文知胡負奇才,嘗薦之,乃由貴州道員一歲而擢湖北巡撫。

    而袁甲三、駱秉章皆文所力薦,賴以削平大難者。

    及將薨,遺疏謂各省督撫如慶端、福濟、崇恩、英棨等,皆難勝任,不早罷斥,恐誤封疆事,其後皆如所料。

     閻文介勸胡文忠勿劾官文 鹹豐時,胡文忠公林翼撫鄂,時督師者為官文恭公文。

    官有門丁弄權納賄,府中用財無度,不足則提用軍饟,文忠恒以為憂。

    朝邑閻文介公敬銘時以戶部員外郎總理糧餉,參帷幄,往謁文忠,請間言事。

    文忠屏人,以督府事告之曰:「方今籌餉艱難,而彼用若泥沙。

    進賢退不肖,大臣之職也,而彼動輒乖謬。

    今若不舉實糾參,恐誤封疆事。

    」閻對曰:「公誤矣。

    夫湖北居天下衝,為良將勁兵所萃,朝廷豈肯不以親信大臣臨之。

    夫督撫相劾,無論未必能勝,即能勝,能保後來者必勝前人耶?公能復劾之耶?且使繼之者或勵清操,勤庶務,而不明遠略,未必不專必自用。

    彼秩至督撫,亦欲自行其是,豈必盡能讓人?若是則掣肘滋甚,詎若今用事者胸無成見,依人而行。

    況以使相而握兵符,又隸旗籍,為朝廷所倚重,每有大事,可借其言以得請。

    今彼於軍事餉事之大者,皆惟公言是聽,其失祗在私費豪奢耳。

    然誠於天下事有濟,即歲捐十萬金以供給之,未為失計。

    至其位置一二私人,可容則容之,不可容則劾去之,彼意氣素平,必無忤也。

    此等共事人,正求之不可得,公乃欲去之何耶?」文忠深服其言,由是益與官交歡無間言。

     葛謙山知兵禍 廣西潯州葛謙山,性豪俠。

    道光末,粵寇洪秀全、楊秀清皆與交,方思乘機煽亂,將羅緻謙山,乃深自匿。

    某年,仁和鍾某挈子駿聲從新簡潯州守,至潯,掌教某書院。

    諸生中有與謙山交契者,言於鍾曰:「葛秉山家深山中,缺西席,雅慕公子,欲延以為師。

    」於是駿聲遂往。

    其家有園,依山為牆,導澗為池,屋百餘椽,館之於園中。

    謙山待駿聲有加禮,徒二人,至馴謹。

    一日,謙山語駿聲曰:「僕有事外出,某日某刻將有數人來訪,慮閽人無以峻卻而闌入書室,善為我辭,則幸甚。

    」至期,客果至,答如前。

    客坐久,慨然曰:「主人匿不見,亦無瞢焉。

    雖然,餘等非甘受紿者,請以一言為證,主人此時在某樓,坐某向,閱某書,試往驗之。

    餘等從此逝矣。

    」遂去。

    駿聲亟攜僮登樓視之,謙山所坐之向,所閱之書,不爽毫髮,蓋諸客亦精術數也。

    謙山乃語駿聲曰:「若輩素與予交,今將舉大事,予故避之。

    君在此亦危矣,宜亟請尊甫來,予當有以相告。

    」越日,某至,謙山設席相待,曰:「餘將遠徙,此地不久為灰燼,所存者惟園中湖石耳。

    君於庚申,可得殿撰,惟此時兵禍蔓延半天下,過此,其亡也忽諸。

    為今日計,喬梓宜速歸。

    自此至浙,亙數千裡,途中盜賊遊勇,滿地荊棘,多攜資斧,無益有累,僕已繕書數函,投某某處,可得資為助。

    他日軺車四出,或至山中一觀園石之存否可乎?敢以此言為息壤。

    」飲酣而別。

    後駿聲果以庚申第一人及第。

    越數年,視學某省,事竣,迂道訪之,則荒煙蔓草矣。

    問之鄉人,皆雲不知所往,而湖石則巋然獨存。

     蕭智懷以遯自全 蕭智懷,湘鄉人也,生而豪蕩不羈.年數歲,讀書一目了然,然不肯竟讀,得閒輒逸去,集牧牛兒為超距拔河之戲,指揮進退,如大將撫士卒.稍長,有文名,肄業長沙嶽麓書院.當時士人率以八股為事,蕭不耐,遇題出,就己意揮灑,以氣行之,頃刻千言,見者吐舌.撫軍某初下車,觀風,題為《故仲尼不有天下》,蕭中幅雲:「假使天命有歸,則三恪可封,(木巳),宋與成周并列;諸侯錫命,晉,楚與邾,莒同行.所難為者,魯君質季孟不免北面之慚耳.抑使人心有屬,則安內攘外,回,由信將相之才;繼體守文,鯉,伋亦成,康之比.所遺憾者,亳社與殷頑無及裸將之恥耳.」撫軍見文大驚,立拔置第一而黜之出齋.蕭亦不為意,其文則傳誦一時. 及粵寇起,蕭被褐謁洪秀全於軍次,挺身直入,門卒止之,不聽,疑為刺客,執而搜之。

    蕭怒,出市井語相詈,聲達於內,楊秀清聞而出視,蕭拱手曰:「公,東王耶?敢問今日舉兵,將以排滿歟,抑以佐滿歟?」秀清曰:「惡,是何言?吾固排滿,安得佐之。

    」蕭曰:「然則公欲舉大事矣,乃使走卒窘辱國士何也?」楊大笑曰:「君亦狂生也。

    」乃握手入,偕見秀全。

    蕭請毋戀戰,順流而下,急取襄鄂,出兵中原,以窺燕京,秀全納之。

    武昌既陷,將士覷東南繁富,皆請東下,蕭不能爭。

    及據金陵,蕭又畫策,請以荊襄之兵出南陽,趨河洛;皖贛之兵出淮穎,趨開封;秀全出揚州,沿運河水陸並進,扼臨清,赴幽冀,所在招納豪傑,易置守令,一切因俗從簡易,暫不更張,如此則河北將望風而下。

    秀全意亦謂然。

    而秀清陰有異志,以軍中耳目多,不便舉動,由是兵不得出。

    蕭歎曰:「事敗矣!」佯狂不問事,俄而乘間逸去。

     曹文正圍金陵,時陳湜在軍,與蕭有舊,蕭訪之,故態猶昔,欲留之,蕭不可,曰:「已事洪矣。

    既雞口,復牛後耶?」遂去,不知所終。

     高繼周論卵石之勢 某年,曹縣之變,賊刦獄,釋罪犯,皆逸,中有因命案擬抵之犯高繼周,將被糾入夥,高曰:「我已入死而出生,不從將焉往!然徒侶祇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