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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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貽權要,即微物亦不可。

    然吾聞物異於眾,足以招尤,吾終身不復用矣。

    」 陳四承王槐江教 和珅之僕有陳四者,舊曾給事於兵部侍郎奉寬。

    乾隆某年,王槐江隨珅使滇,四亦從,以王為奉之門下士也,優禮有加。

    及差竣回都,四語王曰:「如有求補州縣者,可為關說,彼此均可沾潤。

    」王飾詞卻之。

    後復再三陳述,王引至無人處,告以利害所在,四爽然而止,旋託疾退役,及珅敗,四脫然無累。

     畢秋帆知張回子不反 乾隆辛醜,畢秋帆制府撫陝時,甘回不靖,阿文成奉命督師往勦。

    西安有張回子者,為內地回人之望,擁資百萬。

    畢素知其人,一日,方與兩司議籌防,有飛騎傳軍報至,啟視,即置鞾中。

    兩司退,召巡捕曰:「汝持我名柬,即邀張回子來。

    」張至,以軍報與閱,張皇遽伏地,請收付獄。

    畢曰:「我欲收汝,不汝邀矣。

    我固知汝必不反也,我將以全家六口保汝。

    」張叩頭出,後知文成營中獲一諜,親訊之,指張為謀主,諜固嘗傭於張,以盜牛逐也。

    文成已入告,馳書陝撫密收,畢亦即拜疏,以全家保其不反,事遂得寢。

    然其時方修城,回人之居內地者不下數萬,張素任俠,為族人所信嚮,諸回多伺其動靜以為從違。

    設非畢之推誠布公,後患殆不可料也。

     完顏夫人知禍福關頭 傅文忠公恆原配完顏夫人,總督明山長女也。

    性爽伉,有機智,遇事多決斷。

    儷文忠二十餘年,時佐理案牘。

    安南國王阮光平既歸降,高宗欲阮來朝,始貰其罪,而阮畏懼不敢來。

    傅以為憂,夫人曰:「此相公禍福關頭也。

    阮不親至,何以報上命?」因呼阮使臣吳俊入內室。

    隔簾語之曰:「吾儕雖裙釵,敢以此頭保汝王不死,務須令其至粵,以彰聖德。

    」吳馳歸,力說阮,以夫人語告之,阮始入覲。

    上大悅,優賚以歸。

    文忠薨後數十年,夫人持家以嚴肅稱,為滿洲世族中所罕遘也。

     周文恭知川陝楚豫兵少之危 周文恭公鍠任武政時,語人雲:「今天下惟川、陝、楚、豫甲兵甚少,其地當中原腹心,道路險阻,一旦盜賊竊發,恐非有司所能辦。

    」欲見上陳奏經略,會以病去官不果。

    及川、楚教匪作亂,果以兵勢單弱不及備,蔓延九載,人始信其有先見也。

     程正夫知百年真夢 程正夫,名先貞,夙具達觀,嘗製一棺,題曰「休息庵」,自作銘刻其上,酒酣便即偃臥於中。

    有詩曰:「版屋蕭然密四周,愚人息矣聖人休。

    百年恍惚真疑夢,萬事紛紜已到頭。

    廣柳何時催去駕,猗蘭此夕詠閒愁。

    相煩雅客來欣賞,莫待遙憐土一丘。

    」 張介賓知死期 張介賓穴 遂於醫,著述甚富,晚年尤深於《易》,事皆前知.至八十三歲之秋,一日忽語家人曰:「我將死,速備殮具.」既而連日陰雨,乃曰:「道路泥淖,未可走別同人,展遲十日亦無不可.」屆期,宴戚友,歡飲畢,講《易》至隨卦三爻,時月色正明,乃曰:「可去矣.」起身拱手,向諸人作別,上榻趺坐,一笑而逝. 袁守中案置小棺 嘉慶時,蘇州城隍廟道士袁守中居月渚山房,其案頭常置紫檀小棺一,長三寸許,有蓋,可開闔。

    錢梅溪見而詢之曰:「製此何用耶?」袁曰:「人生必有死,死則便入此中。

    吾怪世之但知富貴功名而不知有死者,比比是也。

    吾每有不如意事,輒取視之,以當嚴師之訓誡、座右之箴銘耳。

    」 羅思舉驅猿 四川山中多猿,猿以族居,時時入人家盜食物。

    稻熟時,猿多以千計,自山下,人以器穫,則猿以爪摘,逐之則東馳西去,猿輕捷,人往往不能近,而稻則蹂躪無遺,或擊殪其一二,猿不懼也。

    農民無如之何,則聽之,三分秋收,猿取其一,人取其二,歲以為常。

    羅壯勇公思舉幼嘗為人放牛山中,一日,語主人,能以千錢見予者,當盡驅猿羣,使不敢盜一穗一粟,主人許之。

    俄而猿大至,思舉手繩伏壠下,伺一巨者過,猝躍起擒之,縶以獻主人。

    主人誚曰:「若以是計去猿耶?山中猿多不可計,今捕其一,所去幾何?」思舉曰:「即此已足,敢保三日後猿屏迹不來也。

    」乃縛猿於柱,假薙刀一,剃其體,茸茸者悉去之,濯濯之鞟露矣。

    於是周身塗以五采,陸離斑駁,有若鬼怪,乃以爆竹數千繫諸其尾。

    明日,猿羣又至,則取前所擒者燃爆竹而縱之,爆竹驟發,所擒之猿,則奔還其羣。

    其羣見之大駭,以為異物也,亟奔逃。

    所擒者為爆竹所轟,亦駭極,益狂奔不止,自相追逐踐踏,展轉互引,顛隕山谷,死傷纍纍,自是不敢復出。

    壯勇由是以智顯,後官至湖北提督。

     仁宗知和珅 嘉慶丙辰元日,仁宗既受禪,和珅以擁戴自居,待之甚厚。

    遇有奏高宗者,皆珅代白。

    左右有非之者,上曰:「朕方倚相公理四海,何可輕也。

    」珅又薦其師吳省蘭為上錄詩草,覘動靜。

    上知其意,吟詠中不露圭角,珅心安之。

    及高宗崩,王念孫、廣興等先後劾之,立命儀、成二王傳旨逮珅,並命勇士阿蘭保監以行,尋賜死。

     某太守名刺以珍珠為字 和珅當國,朝士鹹奔走於其門。

    嘉慶己未,珅敗,凡所援引之人悉被累獲咎,即僅投一刺者,籍沒時,為吏所得,輒不免。

    某太守知其必敗,而又不敢不往,所用名刺綴珍珠為字,閽人貪得珠,即毀其刺,故珅敗而其太守獨無恙。

     仁宗駁斥閉門求雨之奏 嘉慶丁卯,春夏恆暘,光祿卿錢楷請依《漢書》求雨閉陽縱陰之說,將正陽門石道停工。

    仁宗謂:「五行生剋,大率經生傅會,即如《漢書》求雨注內所稱閉南門、禁舉火之類,一鄉一邑或可偶一為之,京師都會之地,設令正陽、崇文、宣武三門暫閉數日,成何政體。

    從前竇光鼐惑於此說,竟有不開房門出入窗牖之事,豈非笑談。

    雨澤愆期,惟當勤修實政,敬迓天和,所奏應無庸議。

    」 錢黼堂知將死 嘉善錢黼堂少宰樾,乾隆壬辰進士,官至吏部左侍郎。

    少工書法。

    年七十餘,自營生壙,一切飾終之具皆自經理。

    一日早起,命家人將書籍、筆硯、字畫、什物及生平玩好之具,悉點檢而鎖扃之,若將有遠行者,遂坐後堂,儵然而逝。

     託津戴均元督內臣檢禦篋 嘉慶庚辰七月,滿相託津、漢相大庚戴均元扈蹕於灤陽圍,甫駐蹕,聖躬驟不豫,變出倉猝,從官多皇遽失措。

    託、戴督內臣檢禦篋十數事,最後近侍於身間出小金盒,鎖固無鑰,託壞金鎖發盒,得寶書,遂相偕奉宣宗即大位,率文武百官隨瑞邸行禮,乃發喪。

    中外晏然,均服其急智。

     龍夫人智略 嘉、道名將,首推二楊。

    果勇侯芳則有夫人龍氏,為華陽人。

    侯方任寧陝總兵,夫人歸焉,婚三日,終南教匪熾,侯率兵搜賊。

    明年,調署固原提督,夫人方懷妊未行。

    及秋,寧陝鎮兵以停餉兩月,嘖有叛言,鎮將不善駕馭,勢岌岌不可終日。

    或請夫人乘夜速行,夫人曰:「叛否不可知,若行而後叛,是通賊也。

    不然,何以先知?」卒不行。

    亂作,殺營官,肆焚掠,闔城擾攘,官民眷屬夤夜驚竄,反依夫人為逃死藪。

    方是時,未叛者拒於內,曰:「夫人勿死,我輩受恩重,誓禦賊以衞夫人。

    即不敵而死,主將聞之,亦見我輩心也。

    」已叛者拒於外,曰:「夫人勿驚,我輩受恩重,情急而叛,無與夫人事。

    誠慮外寇驚及夫人,主將聞之,無以明我輩心也。

    」先是,鎮署司餉員朱之貴,性吝刻,眾欲殺之。

    夫人藏之複壁中,佯令追捕,眾意乃釋。

    黎明,叛眾請見夫人,奴婢及避難婦女倉皇號涕,求勿放入。

    夫人怒曰:「生死有數,敢涕泣者懲之。

    且朽牆薄壁,脫有他意,誰能禦之?請見則見,何畏之有。

    」命左右啟門出,端坐堂上,叛首數十人血臂淋瀝,伏地痛哭,請送夫人出城。

    夫人曰:「誰則戕官,殺人者抵命,於汝眾人何尤!速擒首逆,絕妄念,主將或可以申奏朝廷,予以生路。

    」眾曰:「我輩結盟,誓同生死,不能遵夫人命。

    謹備輿馬以俟。

    」諸婦女又曰:「夫人行,我輩死矣。

    」夫人曰:「此輩皆我故舊,須隨我出,不得傷殘。

    」即出婢媼衣履,與官眷結束,以次啟行,而己乃乘輿殿後。

    甫出署,叛眾發號傳隊以送,夫人呵曰:「止!此何時,何等狂悖,而猶循此虛文耶!除現在署前者,餘皆不得露面。

    」眾唯唯,送至澗溝,哭拜而返。

    適遇之貴於途,舉刃擬之曰:「汝今日亦入我輩手耶?」之貴曰:「我藏複壁,夫人計也。

    夫人忘盥盆,命我送往,汝等欲殺我,即轉賷盥盆去。

    」眾審視良久,曰:「且為此盆饒汝。

    」 明日,夫人抵石泉縣,石泉民方遷徙,縣令不能止,聞夫人至,公服攀轅,留守城池。

    越六日,始就興安免身。

    時典郡興安者。

    夫人從兄燮堂也。

     初,侯於固原聞變,遣屬將選兵進勦,而自帥親丁四人,冒雨急馳千二百裡,三晝夜而至盩厔。

    得燮堂書,知夫人已居興安,即馳往石泉撫賊,解鄠縣圍。

    賊首蒲大芳,舊部也,素得眾心,侯又素得大芳心,乃單騎入賊壘諭以順逆利害,說令投誠,仍同入寧陝鎮城,約束歸伍。

    而大芳心懷反側,頗悔降,遂以願赴興安迎緻夫人為請,實以試主將心也。

    侯立允所請,不增一奴。

    或謂夫人明哲,必託辭而不行。

    比大芳至,天大風雪,夫人冒雪抱子,泰然登程。

    越日,道過漢陰廳,大芳與同行王奉者相鬨,夫人入廳署,訊知曲宜,棍責大芳四十,械繫而行。

    將至鎮城,降眾代求免繫,更乞勿使主將知,夫人許之。

    及見侯,詢問公私事,則悲喜交集,獨不言途責大芳事。

    居十日,各帥遣都守馳候侯,見左右役使皆叛黨,目灼灼,皆相視無一言。

    少頃,請間,密白曰:「各帥得漢陰稟函,知夫人途責大芳,恐降眾離心,故遣某等探候。

    」侯曰:「吾不知也。

    」入詢夫人,曰:「有之。

    」曰:「何無一言?」夫人曰:「是不必知。

    知而不誅則廢法,知而加誅,則失信。

    我見不徹,不敢行,既行,保其貼服,無勞探也。

    」侯出語都守,皆歎服而去。

    他日,各帥戲謂侯曰:「君小心,夫人敢責賊,恐元帥亦不免也。

    」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