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侈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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貯以篋笥,飛遞至京,王公大臣無不普及。

    光緒己亥,入都陛見,所贈京朝官之金錶多至三百餘枚。

    又性嗜西洋酒,凡勃蘭地、惠司格等悉列之幾。

    某制軍為滇撫時,與蘇同癖,蘇知之,餽若幹箱。

    某痛飲得咯血症,蘇知之,乃又餽以藥餌。

    及罷官,實不名一錢,論者皆謂其善用錢也。

     德曉峰蓄鼻煙壺 京外達官貴人皆嗜鼻煙,每於公眾宴會時,各出其所藏以相炫。

    其名有十三太保、小金花之別,年愈久則值愈昂,每瓶昂者至數百金。

    蓄之多者輒身佩數枚,日易數次也。

     貯鼻煙之壺,舊以五色玻璃為之,其後改用套料,且更有套至四五采者,雕鏤皆極精,以壺足題有「古月軒」字者為最著名。

    又其後則以美玉、寶石、水晶、象牙、甆、黃楊木、椰等物為之,然賞鑒家仍以舊製之玻璃者為上也,值昂者一壺輒千金。

    德曉峰中丞馨所藏之壺,多至千餘品,有一最奇者乃金珀所製,中有一蜘蛛,頭足畢具。

     程長庚與某王賽鼻煙 程長庚中年以後,名譽益著,凡堂會戲,幾以無程為缺憾。

    一日,至某王府演戲,王知其嗜鼻煙,因盡出所藏,分裝各色煙壺,使品之,曰:「汝非至予處,一時斷不得聞如許名煙。

    」程惡其謾己也,謂王曰:「某亦略有所蓄,王曷臨況,一評其優劣乎?」王諾之。

    次日,王至,程以所蓄各種煙列於幾,煙壺或玉或翠,亦各以類分,每一類可分為數種或十數種,五光十色,紛陳王前,乃笑謂王曰:「此視王所蓄者何如?」王慚而去。

     李文忠冠飾玉 京師達官達人多喜飾珠玉於便帽,而旗人為多。

    李文忠公亦嗜之,其玉為恭親王奕訢所贈,值逾萬。

    權閹李蓮英涎之,嘗諷文忠,欲求此玉,李曰:「昔韓宣子向鄭商求環,彼商人尚能不畏權勢,力抗弗與,子產又善為之辭,故卒能保其所有。

    餘老矣,何愛於一玉,特此物貽自故友,飾帽已三十年,何得輕以與人,為終身之玷耶!」乃於琉璃廠出五千金市他玉以贈蓮英。

     繼祿享用擬王侯 京師之富而多豪舉者有三項人,內務府人員,吏戶兩部書吏,各庫庫丁是也。

    其中之強有力者,輒皆歲入數十萬,然率不事家人生產,每歲所得悉糜於聲色狗馬諸玩好。

    故凡歌樓妓館中,傳呼某某等至,則羣呼大爺或二爺,其音徹耳,如向日六部司員之參謁堂官然,其乞憐之狀可掬也。

    而以內務府中人為尤甚。

     內務府總管大臣繼祿,為榮文忠公祿近族,以榮之援,又於李蓮英為義子,故內府大權握於一手,積資至數百萬。

    姓好馬,聞有名駒,必羅而緻之廄下,雖千金不惜。

    養鴿千餘頭,種色皆備,日飼粟五鬥,有一頭貴至百金者。

    家畜美妾五。

    其享用擬於王侯,有過之無不及也。

     繼祿為妓脫籍 繼祿嘗以八千金為花寶琴脫籍,以三千金為翠雲脫籍,又以鉅金為銀福紅寶脫籍,費累鉅萬。

    然雖多姬侍,猶作冶遊,無夕不至勾欄,每夕必費數百金。

     文某為伶脫籍 文某為內務府司員,暇則狎優,其在光緒中葉,伶之稍有聲譽者,皆出資為之脫籍,每費必萬金。

    又嘗於同日為四像姑出師,四人皆以「潁」字名其堂,時人號稱「四潁」。

    像姑為相公之音轉,即伶人也。

     立山為伶妓脫籍 立山,字豫甫,內務府旗人,嘗官戶部尚書。

    饒於財,性豪侈,凡京師菊部名伶、北裡歌伎之有聲譽者,往往為之脫籍。

     立山日易朝珠 京師巨族,自數百年以來,聚物至多。

    立豫甫尚書家有朝珠三百六十五掛,下者猶值千金。

    立平時除國忌外,每日易一掛,絕不重複。

    所蓄古玩值三百萬。

    光緒庚子拳匪之亂,既被難,迨聯軍入京,家貲盡喪,寶器大半西去矣。

     榮文忠日易貂褂 榮文忠公美風儀,有玉人之目,衣裳雜佩皆極精好。

    每歲自十一月朔迄次年之元夕,所服貂褂日易一襲,無重複者。

    其衣衩內標第幾號,是可知其多矣。

    趨朝遇風雨,恆服四不露褂。

    四不露,即不出風毛者也。

     榮文忠之翎管 榮文忠之寶物,拳亂亦多散失,其後廣收賄賂,未幾即已充實。

    聞所用翡翠翎管表裏瑩澈,自外視之,翎毛纖髮畢覩,蓋玻璃翠也,價值一萬三千金。

    帶鉤一具,亦值萬餘。

     榮文忠嗣子日揮千金 榮文忠無子,乃撫從子某以為嗣。

    某好聲色,日揮千金不稍惜。

    榮薨,孝欽後念其勳,賞以四品京堂,某益揮霍無忌憚。

    所畜馬為京師最,出則前後簇擁十數匹,望之毛色一律,異日更出,則全易其色,如是數易而馬色不複。

     食魚翅之豪舉 魚翅產閩粵而不多,大率來自日本,自明以來始為珍品,宴客無之則客以為慢。

    京庖為此,未必盡得法,故以閩粵人為最擅長,次則河南。

    光緒時,有閩籍京官四人,為食魚翅之盛會,其法以一百六十金購上等魚翅,復剔選再四,而平鋪於蒸籠,蒸之極爛,又以火腿四肘、鷄四隻,亦精選,火腿去爪去滴油去骨,鷄去腹中物去爪翼,煮至極融化,而漉取其汁,則又以火腿鷄鴨各四,再以前汁煮之,並撤去其油,使極清腴,乃以蒸爛之魚翅入之,味之鮮美,為普通所無,所耗各物及犒賞庖丁之費計之,約三百餘金。

    四人者,為翰林院編修林貽書、商部主事沈瑤慶、候選道陳某,其一人則佚其姓名矣。

     某貴人以豆芽為奢侈品 京師貴人某,一日訪其戚,留午餐,肴有豆芽。

    其戚固嘗乞貸於某者,至是,某責之曰:「君屢言貧,而肴饌何奢侈乃爾?」戚力辨為非貴品,某曰:「此為吾所常食,每盤需銀一二錢,何得謂非貴品?」戚以未烹者示之,且曰:「所值實僅錢二三文耳。

    」某悟廚人之奸,歸而欲逐之。

    廚人乃取豆芽截其鬚,以辣椒絲覆其上,又調以麻油醬油,別取不截鬚者漬以鹽水,悉盛於盤以獻之,指不截鬚者而言曰:「此賤物,即三文尚嫌貴,主人所見者此也。

    若主人平日之所食者,則確為貴品。

    」某不知其詐,遂復留廚人。

     僧尼素食之侈 乾隆時,京師某寺方丈僧,以高行聞於時,善圍碁,某樞相亦有碁癖,過從甚密。

    其香積廚所供素麵,風味絕佳,樞相食而甘之,輒命庖丁仿製,弗若也,則撲責之屢矣。

    庖丁窘且憤,變姓名,傭於僧,久之乃得其法,則選雞雛肥美者,擘析其至精,縷而屑之,入麵中,故汁醲而無脂,味鮮而弗膩。

    蓋自是而高僧之譽驟衰矣。

     輦下多諸宅眷,一日,集某尼庵,為禮佛誦經之舉,虔誠齋絜,庖人以蔬饌至,經婢嫗輩搜檢,然後入,雖滌器之布,亦必易其新者。

    而不知此新布之兩面,即滿塗雞脂,入廚後沃以沸湯,可得最濃厚之雞汁。

    蓋非此,則筍菌瓜瓠之屬不能使之悅口也。

     親貴所服之珍裘 光緒中葉以後,京朝官相尚奢侈,衣服麗都.戊申冬十二月,慶王府以事筵宴,賓客重裘而至,皆珍品,多親貴所服也.其種類為雀舌犴尖、雞心犴尖、鳳眼犴尖、條龍犴尖、京莊犴尖、雲南犴尖、本作犴尖、帯膆紫貂、銀針紫貂、翎眼紫貂、貝勒小貂、紫貂膆、貂爪仁、貂耳羢、銀針海虎、猞猁 欠,猞猁脊,猞猁腿、西藏獺皮、金絲猴皮、火狐 欠、白狐 欠、玄狐 欠、吉祥 欠、白狐腿、大狐腿、青狐 欠、金銀 欠、白狐 宰、紅狐腿、金銀腿、狐耳羢、青狐膆、白狐膆、金邊膆、火狐背、玉堂 欠、天馬 欠、宥窩刀、花灰鼠、真銀鼠、洋灰鼠、索倫灰脊、白狼??欠、寧夏灘皮、青順腿、紅順腿、黑種羊、青種羊、白種羊、葡萄??欠、玉帶??欠、海棠??欠、黑緇羔、同州羔皮。

     銀針海虎之拉虎 四塊瓦,即便帽中之拉虎也,以其上分四塊,如瓦形,故以為名,下垂短帶。

    普通多用熏貂,佳者值三十餘金。

    而榮文忠公所戴者值三百餘金,蓋以銀針海虎為之也。

     那琴軒膳費月六七百金 那琴軒相國桐善飯,然非佳殽不適口,每食必具參翅數簋,啖之立盡。

    其庖人月領膳費至六七百金之多。

     某侍郎之飲饌 光緒季年,京曹官風尚豪侈,即以飲饌言之,無不羅列珍錯,食前方丈。

    有久居京師之某侍郎亦然,所傭庖人,中西兼備,中肴皆蘇揚名手,人必有一二品之擅長者,西肴則歐美名庖任之。

    早晚三餐,中西各肴列於左右,某坐其中,椅可隨意旋轉,擇所嗜啖之,其宴客更可知矣。

    京師貴人遇宴外賓及外省入覲之大吏,必假其庖,亦中西肴並列,每席有費至二百金者。

    試言其鴨,則火烤而鬆脆者,仿京師製也;紅燜而甘腴者,仿蘇州製也;清蒸而肥膩者,仿揚州製也,餘肴亦大率類是。

    自午至晡,客已輟箸,而尚燔炙紛陳,續續不已,類皆不待終席而散矣。

     金仲撝有豪侈之思想 光緒時,有歷佐戎幕之閩人金仲撝名謙者,家故寒素,而豪邁自喜,所得金到手輒盡,既無資以營商,又不欲作齷齪官以獵取儻來物,初頗悒鬱不自得。

    久之而研究哲學,有所悟,於世之虛榮實利,視之如浮雲,棄之如敝屣矣。

    至其少年時之豪侈思想,則固嘗為仁和林重夫茂才任道之,其言至恢詭,雖富如猗頓,貴如金張,恐亦未易實行也,謂為囈語可耳。

    然可譬之道經屠門者,即不得肉,但大嚼亦快意於一時也。

     重夫嘗以告人曰:仲撝雖閩籍,其大父以宦浙寄居,故生於浙江之杭州。

    意謂湖山有美,誠為通國第一名勝之區。

    蘇杭齊名,以山水言,杭勝於蘇多矣。

    惟以西湖居民之粗俗可厭也,欲為移民之策,徙蘇州男女以實之,冀以吳姬之顏色,吳娃之語言,與三竺、六橋之花柳燕鶯,相得益彰,無美不臻也。

    至是,乃擇地靈隱,建築園林,其間重堂高閤,溫廬涼館,及亭臺、樓觀、軒榭、池沼之屬,無不具備。

    植物如奇葩異木,動物如珍禽嘉獸,凡人世間所可有者悉羅緻之。

    更於其中搆宅以居京師、奉天、長沙、廣州、蘇州、揚州之妾者六,各自為宅,仲撝則與其婦於六宅之中央而居一宅焉。

    妾為京師產,則宅亦京師式,室中之器具,食時之肴饌,役使之婢嫗,亦無不自京師緻之。

    推而至於奉天、長沙、廣州、蘇州、揚州,皆如之。

    不出園門,日偕其婦任意以遊。

    入某妾之室,則所進之食、所聞之言,無不與此妾之出生地相應。

    故見京師之妾,則如至京師矣;見奉天之妾,則如至奉天矣;見長沙之妾,則如至長沙矣;見廣州之妾,則如至廣州矣;見蘇州之妾,則如至蘇州矣;見揚州之妾,則如至揚州矣。

    至夕,或與其婦偕返自居之宅,或己留而婦返,惟其便。

     至於仲撝常日之衣食,則但取其有資衞生足矣。

    雖妻妾臧獲被文服纖,【四字見《文選》宋玉《招魂》,文謂綺繡也,纖謂羅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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