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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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見,其視繼母衋然若生母之在前,豈非孝哉?」良星言貌質樸,詢其事,容蹙然若不自安。

    次日,大奎為大書「孝心切摯」四字作扁,旌其門。

    扁成,鼓吹昇城內外一周,觀者如堵,送至其家,給米二百,布一匹。

     徐守仁廬母墓 青陽徐守仁世業農,四歲而孤,未嘗讀書。

    事母孝,晨昏視問,悉如禮。

    為人傭,得值則市酒肉,歸奉母,母呼之共食,輒以持齋謝,蓋不忍分其甘也。

    母年七十六而終,哀慕若孺子。

    既葬,露處墓側,號泣十餘日,蛇虺附體,不顧也。

    鄉人憐而為之廬,且飲食之,乃並奉其父木主以居。

    有弔問者,鏹楮外悉不受。

    既免喪,或勸之歸,則曰:「必俟母過八十壽而後歸。

    」放是守墓凡四十有二月,歸時,則鬚髮尺許矣。

    嘉慶甲戌,皖學使白洗馬鎔聞而歎曰:「吾人自束髮受書,少而負笈,長而服官,大抵奉親之日少而違親之日多,及抱恨終天,又或牽於塵累,求如孝子之盡禮者終不可得,乃緻父母有富貴子不如有貧賤子之言,可勝痛哉!」 濮童以食錢奉母 嘉慶丙子,皖旱,流民載道,轉徙至於浙。

    永嘉市上有一幼童,跣足短褐而端謹,永嘉縣令適出而見之,問其姓,曰:「濮。

    」問其籍,曰:「全椒。

    」問其年,曰:「十。

    」問何以來此,曰:「家止山田一頃,豐年僅足食。

    今旱乾無穫,刈穀四十餘石,祖母年將八十,胞伯亦諸生,已六十,偕其伯母侍養,半菽不飽,故父挈母與叔挈細小以就食江南,乃流轉至此也。

    」與之食,辭,詰之,曰:「父母啖薯兼旬矣,不忍獨飫。

    」乃為簞食與肉,寘諸橐以遺之。

    出,即獻其母。

    旋又召之入,予錢二百文,則拜而襭之襟,曰:「出以奉母,童子無私藏也。

    」時甌守為蔣峨峯,尚未有子,聞而奇之,呼與語,大悅,欲養為假子,童不可,乃止。

     趙阿耆事母 嘉、道間,常州豐樂鄉有一丐名阿耆,趙,其姓也。

    有老母,同住破廟中。

    晨乞食必先進之母,得錢則更買甘旨置衣服以奉之。

    冬則置母煖處,至夏日,則就森林,負母納涼。

    夜不能具帳,母寢,則持扇立侍,累月無倦容。

    母有所苦,恆歌舞跳弄,務得其歡而後己。

    裡人知某孝,有所施,輒較常丐稍豐。

     富鬎鬁為母緻餛飩 秀水之柞溪有富鬎鬁者,少孤,業負販,事母至孝。

    母嗜餛飩,家距市三裡,恆於清晨為母緻之,風雨無間。

    母死,設靈幾,所陳祭品一而已,然必擇其夙嗜者,終身不改。

     永聞為母梳髮 永聞上人工詩,有母,奉之居菴,色養惟謹。

    老而病臂,不能梳髮,晨起,長跪為代梳,十餘年如一日。

     葛大賓事父母 葛大賓,字寅軒,湘鄉增生。

    四歲喪父,哀戚若成人。

    年十三,值父忌日,出木主以祭,通粉面剝落,審視,微露他姓,蓋木工飾廢主為之也。

    大賓慟哭,引咎告墓,易主,十日乃祭。

    事母孝,嘗隆冬獨坐於館,忽心動,急馳歸,入門數呼母。

    母方負暄後院,聞聲趨出,而屋後山頹,坐處已壓碎矣。

    母歿,勺飲不入口者五日,既葬,衰服終其喪。

    兄弟五既分居,而負債無以自存,大賓請於母,復同居如初。

    嘗授徒裡門,從遊者多知名士。

    道光初元,被舉孝廉方正。

     李亙榮事母 李亙榮,字華塘,龍山人,世籍武陵。

    少隨其叔賈龍山,壻於張氏,遂家焉。

    父蚤歿,母賈氏尚留武陵,有二兄隨母居。

    一日,亙榮心動,語其妻張曰:「吾母恐病矣。

    」乃自龍急馳,五日抵陵。

    入門,而母果病,詢病起時,即心動時也。

    病革,並迎張氏往侍之。

    母歿,則返張於龍,而獨廬墓所三年。

     亙榮以貧廢讀,然聰警,喜嚮學。

    一日,聞友人講《論語?子路問成人》章,憬然曰:「吾今乃知聖賢之言,固有益身心也。

    」有潘某者遊於龍,有學行,亙榮延至家,親從其講授。

    潘年少於亙榮,事之如父兄,凡三年始去。

     王瘦山殉母 王爔,號瘦山,華亭人。

    少孤,大父嘉璧鞠之。

    嘉璧耆年績學,學者稱瑤峯先生。

    沒後,家赤貧,瘦山刻苦讀書,為學官弟子,授徒養其母。

    道光癸未夏,霪雨,江以南皆澤國,松江尤甚,鬥米錢五六百文。

    瘦山脩脯不能餬其口,然堂上甘旨無少缺。

    未幾,疫大作,母遘疾不起,不克斂,貸三十鎰始成喪。

    自後不盥洗,不寢息,埃垢積髮膚,搏膺而呼。

    悲酸結塞。

    一日,天未明,憑棺慟哭,退而自書曰:「不孝子王爔生無以為養,死無以為禮,以親喪故累人,不如死。

    」即潛入後舍,啟其扉,扉臨河,投河死之。

    平明,家人起,視後舍扉啟,中闃無人,大駭,適買棉紗人來曰:「吾見南門大張徑東岸白楊樹下有一屍,麻衣草履者,其是耶?」急覓之,則瘦山也。

     蘇應喜救母而死 蘇應喜,正安州人,年十八,母劉氏。

    道光乙酉,東街火延及西街,民居殆盡。

    喜方在書院肄業,聞報奔回,不問物,惟尋母耗。

    不得,既而聞火中哭聲,喜知是母,急入救。

    眾以火猛,入必死,挽之,喜哭曰:「天下豈有無母之子哉?」奮身入救,死之。

    後灰燼中見喜覆母,母通身焦黑,而喜面如生。

     劉明魁救父而死 劉明魁,茶陵州人。

    道光丙戌大水,扶父母出避。

    父陷淖,明魁負母置高岸,回掖父,水突至,遽攬浮木授父,父得生而明魁死。

     尹六生棄子救母 茶陵有尹六生者,掖母挾子趨高岡,水及膝,遽棄三歲子,而負母以奔。

    會州人李青在岡上見之曰:「孝子也。

    」躍水救之,子亦免。

     顧恆豐廬母墓 荊溪顧恆豐有兄弟四,恆豐次居二。

    善事父母,父歿,事母尤篤孝。

    道光庚寅七月,母患痢,刲股肉療之,凡數四,終不愈。

    既葬,廬墓側,將終身焉。

    既終三年喪,其兄為娶婦,有期矣,不得已而歸。

    恆豐初不知書,族祖興宗教之識字,授以《論語》、《孝經》,為之講解,輒能了其大義。

    邑大夫陳某聞之,獎之以額曰「孺慕可風」。

     曹清文救母而死 曹清文,寧遠人。

    道光壬辰瑤亂,清文負母避山中。

    瑤搜及之,清文以身翼母,受刃而死,母獲免。

     郭釗事父母 善化郭釗家貧窶,讀書刻苦,屢應童子試,不利,母督課益急。

    母寢疾,侍左右,數月無倦容。

    疾革,刲左肱肉血和藥進,而母已不能食,時道光壬辰正月也。

    母沒而父且病,釗擗踴無節,晝夜悲哀,食不知味,衣不解帶。

    既葬其母,復席地父榻前,進饘粥、奉藥餌,嚘嚶月餘,雙目大瘇。

    值令節,則又號泣冢上,以頭搶地,弟妹要之歸,乃歸。

    如是者以為常,竟以毀緻疾,咯血,四年而卒,年二十有五。

    凡釗之親黨師友僉曰:「孝子死矣。

    」初,釗持刀一盌一登樓,移時,袖而下,無識為刲肱者。

    明日,青鄰姑縫母附身衣裳,釗大號,叩頭謝,鄰姑手扶觸創處,痛仆於地,久之乃起,亦不知為何?迨百日沐浴澣濯,則衵服膏血如漆,創口猶未合也。

     王品璋殉母 王品璋,海寧人,家貧,負賈於吳門。

    道光壬辰,聞母病,徒步歸,侍湯藥惟謹。

    越七日母歾,庀喪具,晝夜長號,旬日骨立,旁觀者憂之,而品璋不覺也。

    常蒲伏侍柩側,癸巳春正月八日夜將半,呼家人言曰:「吾將從母往矣。

    」間何往,曰:「歸位。

    」逾時卒,距母喪未百日也。

     劉孟塗客遊養母 劉孟塗家貧不足以養母,乃奔走公卿間,無幹謁之態。

    嘗謂姚元之曰:「吾鄉多佳山水,使吾有菽水資,迎吾母居龍眠、杯渡間,手一編,不去吾母左右,其樂何如?而顧為是僕僕哉!」然亦習舉子業,試輒不利,卒以上舍終。

     劉瑞臨孝事繼母 寶應劉端臨,名台拱。

    學宗康成,行儀紫陽,既舉於鄉,兩上公車不復出。

    嘗為丹陽訓導,課士之暇,閉門著書。

    事繼母至孝,家書來,輒先覺。

    一夕,忽心動,請急歸視母,果病且劇,亟營醫藥以進。

    母愛之曰:「如爾,不愈於我所自生者耶!」連遭二喪,哀毀過情,蔬韭四年,人以為難。

     申祥麟尋親 申祥麟故習秦聲,渭南人。

    初出山,由漢中渡江,南至武昌。

    其地有胡妲者,藝頗精,求其指示,欲藉以假食,不肯授,轉唶同輩揶揄之。

    大憤,棄去,乃傭於金彈兒家。

    彈兒,漢陽名娼也。

    祥麟事之,見其一顰一笑,一舉止一飲食寤寐,明姿冶態,備極諸好。

    居一載,曰:「吾得之矣。

    」復請奏技,觀者一座盡傾。

    又數月,夜宿旅店,忽有白刃自牖至,揕其首,亟避,出視之,即胡妲也。

    知其地不可居,即日返渭南。

     方祥麟之始去也,年十六。

    又四載歸,入室,父母已出亡,有雲見之山西者,復棄家渡河,由蒲州奏技至太原,訪之。

    一日,演劇於沈竹坪觀察署中,傔從列侍中有老叟似其父,時方登場,一瞥眼,不覺失聲。

    詢其故,令相認,果然。

    其母亦在署,聞之,亟趨出,抱持之,各相視,慟不能起,座客皆泣下。

    觀察感動,厚贈之,令與俱歸,返舊居。

    置田五十畝於湭河川原上,事親以終其身。

     鄭立本塞外尋親 蕭山鄭立本之父曰相德,坐事戍塞外,立本稍長,知之,痛哭廢寢食。

    年十八,辭母尋父。

    家故貧,誓以丐往,母初止之,不聽。

    臨行,哭而疵之曰:「汝父左手小指缺一節,中有橫紋,幸而相見,以此為驗可也。

    」歷半年,行抵庫車,檢軍籍,無父名,流徙數月,未知所往,邊徼人稀地廣,又無可乞食者,困甚。

    軍將高魁元聞立本操中土音,問之,具以告,魁元驚曰:「汝父,我友也。

    曩昔戍烏魯木齊之綏來縣,雖然,別八年矣。

    去此三千裡,中隔雪山,往不易也。

    」餽貲而別。

     立本既知相德耗,心益急。

    時張格爾餘黨未靖,官道梗塞,乃裹糧走小路,攀崖越嶺,誤入深山,前臨陡澗,不見底。

    方旁皇無策,忽有獸自南來,其大如象,疾行若電,黃光閃鑠,舉步作金聲,瞥然北去。

    因念此物來處,當有途逕,黑夜探行,輾轉至天明,乃回庫車之路。

    惝怳道旁,氣息僅屬,惟呼天籲父而已。

     時差官趙弁從山脊過,聞而憐之,曰:「我轉餉回,即赴綏來,當攜汝行。

    道路險巇,勿自往,往亦不識也。

    」託立本於回務主事奇某家,奇禮遇之。

     立本居逾年,趙不至,亦無他伴,乃復潛去。

    行入戈壁中,絕水,時夏月酷烈,掬路旁馬溺飲之而嘔,嘔而復飲,如是數日,憊極而仆。

    適番眾騎馬過,撫之未絕,負至泉,飲之,逾時始蘇,又以餅餌食之,復起。

    行數十裡,見天山雪水,洶洶迎來,自念有進死無退生,寨裳涉之,寒若層冰,中挾砂石,如碗如拳,擊脛骨痛不可忍,良久得岸,始達土魯番大道。

    由是,歷蒙古塔、白洋河至烏魯木齊,急奔綏來訪問,則父已病歿數年矣。

     立本以相德歾,長號過市,慟不欲生,瀕死者再。

    先是,相德抵戍,土人延請教讀,及門者多,卒之日,共營葬焉。

    及聞立本至,告以墓所,爭延緻之。

    立本自是患病二年,門人輪視不少怠,以故得不死。

    他日啟墓,門人悉會,內地人流寓塞外者,鹹來設祭。

    祭畢開棺,體膚悉化,惟左手獨存缺指,橫紋宛然,遠近駭異,以為天留隻手,以待孝子辦認也。

    立本益哀哭不能止。

    眾上其事於都統,沿途具夫役,給驛馬,護之負骨以歸。

    時英人入寇廣東之前四歲,道光甲午也。

    蓋往返二萬數千裡,時歷八年。

    立本抵家拜母,相持悲泣,葬之日,父老士女奔走往觀,鹹呼之為鄭孝子。

     王秀娥為父報仇 王秀娥,平湖之乍浦人。

    又名英。

    道光壬寅,鴉片之役起,英從戎,充隊長。

    英兵犯乍浦,英戰死,時秀娥年十七,痛不欲生,欲以身殉,既而曰:「人孰無死,死固不足惜,我父為國而死,死有榮也。

    我第報父仇可耳。

    」越數日,乍浦失守,秀娥策馬突入英軍,揮刀奮斫,縱橫跳蕩,殺數十人。

    俄有自後斫之者,臂中傷,墜馬,然猶強起,殺二英兵而死。

     蕭韶事祖父母 蕭韶,字選樓,零陵之鄉人。

    少穎悟,讀書,日終一卷。

    道光丁酉拔貢,留京,旋以疾卒,年甫二十六。

    韶生周晬即失怙,母守節撫之成立。

    逮事祖父母,為所鍾愛。

    祖母歿,以母事祖父多不便,凡省起居供甘旨之事皆身代之,日隨行,夜伴宿,以為常也。

    一日,入城而祖父卒,比歸,已斂矣。

    遂呼號,以頭觸地,氣絕,久之乃甦。

     張啟榮侍奉如母意 道、鹹間,山陰有張啟榮者,業負販。

    母年邁,病癱瘓,臥床者二十年矣。

    朝夕侍奉性謹,梳盥衣食,悉如母意。

    其荷擔而出以鬻物也,路不過二三裡,不再遠;日不過二三時,不再久,恐母有所需,無代之者耳。

    年五十一,尚未娶,以母望孫切,則為其弟納婦焉。

    山陰令林怡如聞其孝而貧,資助之,不受,曰:「小民食力自給,今得月廩,無以報,不敢虛糜公帑也。

    」 孫月泉養父以酒 孫月泉,名承祖,鹹、同時之仁和布衣也。

    事親孝。

    父嗜酒而貧,母數誡之,索杖頭錢常不與。

    布衣時方為童子師,輒以脩脯所入竊市酒以奉父,不使母知也。

    一日,母覺之,語布衣曰:「而翁酒後恆失德,吾懼其貽禍耳。

    」自是,布衣輒侍父入市,醉,則掖之以歸。

     江學海迎父母於寇中 江學海,武舉也,世居全州北鄉之楊家灣。

    粵寇圍全州時,四鄉鹹設團練,以兵力薄弱,不足以解州城之圍,眾議推江赴湖南乞援。

    及自楚返,全州城陷,團潰,江之父母悉被擄,時寇趨道州,江遂往投之,其父方陷寇中職牧馬,母在酋所司烹飪,江白之酋,願迎還父母,酋憐其孝,許之。

    鹹豐壬子六月杪,勞文毅公崇光方督師謀復道州,江先開城迎降,遂復道州。

    勞欲敘其功,力辭,乃奉其父母歸全州。

     菜孝子臨死念母 番禺賣菜傭某,佚其姓名。

    性至孝,日以百五十錢奉父,父歿,事母維謹。

    人稱曰菜孝子。

    鹹豐甲寅,紅巾匪竊發於澳門,孝子為軍人所獲,誣為賊,將殺之。

    忽與其女兄遇,有軍人某方餉孝子以酒肉,孝子謂女兄曰:「弟已誣服,母在,無人供養,可以此遺母,但言弟不知流落何方可也。

    」遂相持痛哭,俄而孝子死矣。

     葛秉珩贖母 葛秉珩,武進人。

    幼有神童之目。

    年十六,補博士弟子員。

    鹹豐中葉,粵寇擾常州,擄其母妹以去,秉珩即馳赴寇營曰:「吾父年高,倘必奪我母妹,則我父將不保。

    」寇曰:「得百金可贖之。

    」秉珩竭蹶求得五十金,寇僅還其母,乃與妹訣曰:「我去,汝即死。

    」寇聞之,遂遮道不放,欲並留秉珩為書記,且曰:「汝能勸妹順我,當惟汝所欲。

    」秉珩大罵不從,寇攢刀剉殺之。

    於是百計誘脅其妹,妹大罵求死,寇悅其色,猶不忍加誅,割髮裂衣以恐之。

    妹仍罵不已,遂被殺,時年十七耳,其父收屍瘞之。

     殷潤之殉母 殷春生,名潤之,丹陽人也。

    值粵寇之亂,舉家遷泰興之季市,家焉。

    其後伯叔繼死,父亦逝,家中落,其兄玉彬衣食於奔走,春生則依叔東橋以為生。

    嘗語人曰:「吾少孤,吾有母而不能事,何以為人?」遂辭叔歸,作傭於人以養母。

     母茹素佞佛,終日喃喃禮大士,果食之類,殷皆以母可口者遺之,日數至家,不憚煩。

    母病風痺,全體不仁,目又盲一,轉側需人,口食不能自就,而春生飼之,溲溺不能自便,而春生侍之,如是者有年,而無難色無怨言。

    一夕,夜闌矣,春生之市市溫水,注器為母濯足,突聞鉦聲聒耳,火光燭天,市人曰:「此殷某鄰也,不戒於火。

    」殷家距市半裡許,聞之,狂奔而歸,呼號求救曰:「小人有母,若不出,安用生為?」搶地呼天,礔踴至再,口鼻血涔涔然,遂殉母而死。

     顏氏子思親而瞽 鹹豐時,粵寇之攻興安縣者為韋正。

    既陷城,俘虜中有一顏氏子,年十八,兩目異常人,夜不燈火,能作蠅頭細字,復能以繡花針數十枚於暗室中以髮貫穿。

    屢試皆然。

    韋大異之,撫為己子。

    而其性純孝,以思念父母,日夜哭泣,月餘,淚不乾,兩目遂盲。

    韋多方撫慰,終不止,不半載,竟憂鬱以歿。

     吳廷棟甘受母撻 霍山吳彥甫少寇廷棟為鹹、同間理學名臣,母葉太夫人博通書史,吳四歲即授之以經籍,過目成誦。

    有過,手撻之,吳泣,大夫人曰:「汝頭有鯁骨,痛吾手矣。

    」吳捧母手,拊摩再四,曰:「母再撻兒,可用絓紬裹也。

    」太夫人為之霽顏。

     左白玉為翁姑母割臂 陽湖左小蓮,名白玉,杏莊中丞輔之女孫,常熟言良鉁室。

    工詩詞,性純孝。

    在室時,割臂愈母疾。

    既嫁,翁忠傑、姑鄭氏同時病篤,值良鉁應京兆試未歸,白玉復割臂肉以療之,沒時,家人見其兩臂刀痕宛然。

    其遺稿名《餐霞樓集》。

     馮孝子傭耕養母 馮孝子,佚其名,太倉老閘鎮人。

    少孤貧,傭耕以養母。

    粵亂平後,無田可耕,乃行乞於市,得錢則市酒肉以進,歌俚曲以侑之。

    同治丁卯,母卒,乞得義塚地,并其父柩合葬之。

    日則仍行乞,夕於墓旁宿焉。

    每日外出,必攜數石以歸,環墓成垣,自結草廬,寢處其下。

    後數年,無病卒,鄉人即葬之於其所廬處,知州方傳書立碣表之,曰「馮孝子墓」。

     姚立孝父母 姚立,居金山之溫河涇,為博士弟子。

    髫齡即善承父母顏色。

    母楊氏苦腹脹,立年十四,恆撫摩之,問所苦。

    後十年,母以微疾終,擗踴不欲生,父曲諭之,乃進一溢米。

     父以跌傷足,立方他出,即心動,歸而捧父足哭,延醫治之,傾其貲。

    尋愈。

    既而疽發於項,危甚,瘍醫顧某居黃橋,距所居二十裡,立走邀之。

    會雪甚,至斜塘,無渡者,則立而大號,漁者憫而渡之。

    抵顧所,顧亦感動,具舟與俱來,盡劑愈。

    又嘗苦痢,廢眠食六十餘日,父亦瘳,而立以勞殆,故病。

    病咯血,輒自諱,懼貽父憂也,然自是父出必與偕。

    同治戊辰冬,泛舟泊泖濱,父欲登岸,忽傾踣落水中,立倉猝亦自投水。

    時已薄暮,風大作,觀者方頓足無如何,立瞀罔中忽己兩手抱父立於荻叢,去所泊舟處三四裡矣,父卒無恙。

     立既脫父於水,則感寒疾,殗碟以歾。

    臨歾,視某妻許曰:「吾不能終事父,汝能代吾飬父,不使父眠食失所,吾不死矣。

    」遂卒,卒時年三十,父年七十矣。

    鄉尚臚列其行上之有司,得旌如制。

     朱孝子為愚孝 寶應界首鎮有朱孝子者,以理髮為業。

    性至孝,其事父母也,晨夕必問安,進食有定則,肴饌果餌必請於父母而始購之。

    及父母相繼歿,日至墓供奉如生時,風雨無阻。

    母生時懼雷,每雷雨時輒至墓旁,大呼曰:「兒在此,勿懼也。

    」同治丙寅,清水潭壩倒,狂流急注,一片汪洋,乃於墓旁立木樁,以繩之一端繫樁,一端束己腰,而呼曰:「兒在此,長伴父母,大水雖來,亦不能沖兒去矣。

    」水至,距墓前不遠,四面皆壁立,如城然。

    堤岸救水之官民望見之,大驚異,詢其人,乃鹹知為朱孝子也。

    墓之四周,田約九百餘畝,未遭水害,後收穫極佳。

    李文忠公奏請為建坊,並以表旌之。

    然朱習舊業如故。

    曾文正督兩江時,聞其名,召之至,賜坐,令改業,朱曰:「此為吾祖業,歷代相承,不敢改也。

    」曾聞其語,稱之為愚忠愚孝。

     莊曾炎代父戍 同治朝,陽湖有莊曾炎者,事父母,以孝聞。

    父逢吉,入貲得山東某縣縣丞,坐法戍奉天。

    曾炎方弱冠,痛父遠行,奔訴於郡守,欲走代之。

    守有難色,曾炎號泣於庭曰:「人孰無父哉!奈何獨沮於我也?」左右為之請,太守亦鑒其誠,獲如其請。

    曾炎遂即日上道,詣京師,伏闕上疏曰:「臣父縣丞逢吉,不幸罣吏議,謫戍遼陽,筋力就衰,不能執事。

    大母範,春秋踰九十,旦夕想念,恐染霜露疾,無以遂其菽水之忱,終天之憾,或及其身。

    臣犬馬之齒方殷,願代父作勞,使其終養,雖即死,無恨。

    聖天子以孝治天下,惟哀矜焉。

    」疏入,穆宗惻然從之。

     曾炎乃易短衣,欣然就道,無難色。

    然體質尫弱,不勝負任之苦,越十月,以疾歾。

    臨卒,謂吏役曰:「毋使父母及祖母知,恐傷老人心也。

    」曾炎通《毛詩》,善歌辭,賦性剛直,讀古忠孝事,歛衽久之,且曰:「使曾炎生於其時,亦當若是。

    」遇友朋患難,舍身赴援,蹈湯火不辭也。

    卒年僅二十二。

     祝世喬尋父 祝世喬,字子遷,江西人,神谷子也。

    方襁褓時,父遠遊,久未歸,及世喬年十五,乃孑身遠出以求之。

    歷楚及秦,數瀕於危。

     神谷精醫術,楚有楊某者,德神谷之療其疾也,思報之。

    及見世喬,亟欲妻以女,世喬泣辭曰:「父尚未見,敢言妻哉!」遂辭去。

    而秦西山高地寒,值嚴冬,皸瘃無完膚,自分必死。

    久之,乃遇父於西和縣,相抱而泣,奉之至高陵,始蔔室焉。

    世喬雖在窮途,讀書不輟,後卒知名於庠序。

     郭孝子伏墓衞母 瀏陽郭孝子,村氓也。

    早孤,以力食於人,得值以養母。

    母畏雷,孝子因之不遠出,春夏之交,故多雷,輒棄其所事以歸,聞雷聲,即持抱母,一日,母曰:「幸兒衞我,得無怖,若在九泉,誰衞我者?」孝子慰之曰:「母百年後,若逢陰雨,兒嘗守母如母生時。

    」後母卒,葬畢,即宿墓旁。

    旁有小巖,可容一人,乃廬其中,晴則出,陰則守。

    每雷電交作時,即伏墓側而呼曰:「兒在此,母無恐。

    」率以為常。

     馬賊亦知教人以孝 馬賊出沒奉、吉,以乘騎繫鈴,行時有聲,故又曰響馬。

    恣睢殺人,旅客遇之,輒無幸。

    陽湖惲某以省母南歸,途遇長髯客四五人,怒馬而前,喝令止,惲曰:「財帛恣君取之,但得生還見母,斯幸耳。

    」皆斥其詐言,欲殺之,其一獨曰:「吾輩任俠,當教人以孝。

    彼以省母歸,孝子也。

    」搜其篋,見有朱提五笏,取其三,以二還之,縱之去。

     劉某殺虎救母 童子劉某,遂安人。

    年十四,采薪以養母。

    一日,自山中歸,且行且歌,鄰人奔告曰:「虎銜爾母去,猶歌耶?」劉大驚,棄薪而歸,荷鐵叉以出,走逐虎。

    及之,以叉籍其後,虎怒釋母,還噬劉,張其口,呀呀然。

    劉摏以叉,中其齶,虎躍,劉亦躍,叉益進,貫其頤,乃榰叉於地,虎口不得噏,兩前足在空際,不能用功,困甚,久之復躍,帶又而仆。

    劉亦仆,起,亟負母歸,呼鄰人往視虎,則死矣。

    納之官,官賜錢十萬,母傷不甚重,藥之而愈。

     馮竹儒歸父櫬 蘇松太道馮焌光,字竹儒,廣東南海人。

    以舉人從曾文正、李文忠軍,歷保同知,總辦江南製造局。

    留心經世之學,設局譯瑙書數十種,又購明代實錄置於廣方言館。

    造第一輪船成,欲乘之以環地球,志甚壯也。

    父玉衡先以事戍伊犂,同治壬戌,卒於戌所。

    同人陷伊犂,竹儒方從文正於安慶軍次,告假往求遺櫬。

    出歸化城,歷蒙古草地,至古城子不得進,慟哭而反。

    光緒丙子,左文襄定伊犂,竹儒已官觀察於滬,求解官,再往訪柩。

    奉旨,賞假一年,不必開缺。

    時回疆雖定,道路猶梗,非商賈不能往。

    竹儒之從父祖雨澍,乃詭為賈服裝,先發,竹儒隨其後。

    祖雨澍果得玉衡柩於伊犂廣東義園,載以東反,竹儒遇之於安西州,扶柩歸葬,至江寧龍江關,疾作,抵上海而卒。

     方竹儒之歸也,中途,有旨寄諭疆臣:「馮某不論行抵何處,著即入都引見。

    」蓋將大用也。

     傅氏女殉父 傅氏女,湖南人。

    幼從其父宦於中州,父甚愛憐之。

    年十六而嫁,已首途矣,父自送之數十裡外,將返,解所衣半臂授之,曰:「途中以此禦寒。

    」既嫁,夫婦甚相得,又柔和,善事其舅姑,一家無間言。

    已而其父死,舅姑秘不以聞,夫告之,女大慟,舅姑爭慰藉之,女曰:「蒙舅姑過愛,新婦敢不自愛乎?」乃止不哭,然不數月,竟奄然而死。

    死後有小婢言女於密室中懸其父所與半臂,向之而拜,拜已,輒飲泣,良久始出。

    對舅姑,則愉色婉容,仍如平常,其在幽閒無人之所,未嘗不涕淚橫集也。

     馬氏婦孝姑 馬氏婦。

    湖南人。

    其姑病且死,泣曰:「姑婦二人相依為命,設不可為諱,則新婦煢煢何所依?形單影隻,亦就死耳。

    」姑曰:「汝勿憂,我死,且為鳥,仍與汝居。

    」已而姑死,果有鳥止於室中不去,時集於其婦之懷,乃日以米飼之。

    至月餘,婦泣而祝曰:「姑憫我孤苦,化鳥,以卵翼我,甚善,然我心何安?請自便。

    」祝畢,鳥去,不復來。

     史氏婦鬻子葬姑 高密史立言以家貧故,率妻子奉其母出外謀生。

    至萊陽,母病歿,遂厝柩於廟,屬妻居煙臺暫待,而自赴吉林謀生。

    妻以姑柩未葬,日夜懸念,乃以五齡之子易銀幣二十元,扶柩歸裡,謀葬焉。

     柴氏婦願鬻身養姑 歷城西門外有柴氏婦,其夫賈也,頻歲折閱,資盡不能養母,婦詰夫曰:「母與妻孰重?」夫曰:「母重。

    」「事夫與事姑孰重?」夫曰:「事姑重。

    」婦曰:「然則鬻婦以養姑乎?」夫泣,婦亦泣,鄰人乃醵金遺之,婦卒不鬻。

     張大觀拯母斷手 某歲秋,伊洛大溢,水破外堤灌城,洶洶有聲,民皆避水於魁星樓,張大觀者,亦奉母登焉。

    水撼急,樓傾,眾皆溺,大觀左手為樓石柱所觸,腕折,不斷如縷,血漂波赤,不顧,入奔濤求母。

    孫號救,大觀叱之去。

    望見母髻露水中,得之,負出水。

    有老樹橫偃衢口,大觀曳其斷手,獨以右手舉母,騎樹枝上,復泅而覓食以食母。

    母撫其斷手而泣,佯慰曰:「兒手雖折,幸不創,母自愛,毋憂。

    」水退,負母歸家,猶屏當衣食,是夜創重,竟死。

     蔡應泰護母柩 蔡應泰母方死,而伊洛溢,水將至,以繩縛母柩,流轉洪波中,相與上下,柩與手若兩翼飛,瞬息八十裡,下鞏縣神隄灘。

    神隄灘者,北邙山尾也。

    山橫洛口,遏黃河,河漲,倒灌洛流,縈旋灘上。

    柩忽為沙擁,村民異之,以長鉤引至岸,舁之上,蔡亦無恙。

    日將暮,聞鄰村喧救兩人,趨視之,其妻與子也。

    眾嗟歎,醵錢送之歸。

     楊璞襁母逃水 伊洛水溢之年,楊璞者,與其弟奉母居,弟饒於資。

    璞懦且貧。

    水至,弟以筏載其妻逃北山,母呼之不應,竟去。

    璞怒,棄其妻子,襁母於背,將浮沈。

    抵北窰,水勢奔驟,若有挈之者,旋躍入大溜中。

    山上人望之,如黿鼉畾大潰不沈,亦下神隄灘,村民救之登岸。

    頃之,有一婦人抱子漂下,母遙望,忽號曰:「吾婦與孫也。

    」拯之,果然,翌日歸。

    其弟舟將抵北山下,山石崩,壓舟,夫婦俱溺死。

     蔣少穎移居念母 武進蔣樹德,號少穎,幼孝母,及母年七十而寢疾逾歲,朝夕奉事,督其婦煮藥,嘗而後進,夜則與婦番宿遞侍。

    嚴寒大溲,以身掖護之,使婦承之以器,終宵惕息,即倦,假寐而已,自寢疾至歿,未嘗一日安枕也。

    後十餘年,為光緒中葉,移居新廈,歎曰:「母在時,思得新屋以居,以貧故未能,今不及矣。

    」因淚下。

     中州丐殉母 中州丐者,不知其名,亦不詳其姓氏,人於中州道上見之,因之得稱焉。

    年二十餘,面目黧黑,鶉衣百結,奉母棲古寺中,日必市酒肉以歸,不得錢,雖昏暮,猶膝行號於市。

    市人厭之,怒叱曰:「若貪酒,宜丐也。

    」曰:「以供母。

    」或有疑其罔者,潛偵之,則攜酒跪母前,雜出餕餘,陳之幾,母少啖,則大喜;不食,則跪而泣且勸,呢呢若小鳥之反哺。

    或拊手歌唱,曳杖跳舞,或蹲地作沐猴舞,及鷄鳴犬吠聲。

    母死,號泣三晝夜不絕聲,裡人憐之,集資殯焉。

    又號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