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關燈
公德之來貳水司,已而與公仲常來守郡治。

    二公皆燕人,皆忠厚恻怛,有長民之道,不以予無似,辱相過從。

    後皆北旋,徒企仰望。

    今春,李公仲賢父亦燕人,以湖南憲使來尹漕府。

    一日,款餘室,謂餘言曰:得子姓名于文字間久矣,發京師之日,國子祭酒宛丘趙子期念子之貧也,以子托之我,庶乎涵煦之。

    然自料無以振子也,奈何?自是獲與公時往還。

    公為人忠厚恻怛,與前二公曽弗少異。

    每見談經紬史無雜論,荷所以慰藉者至矣。

    公嘗謂予:向持節河南,有吳彥輝者尚無恙,子所為詩文常見于其家。

    子與彥輝,雖顯晦不同,要皆不辱予交者。

    予謝不敏。

    後公自春徂夏,以疾作,遂不樂居吳。

    乃以秋七月望,買舟北旋。

    餘辱公知契也,問:何行之亟?公曰:漕府職任重,範銀為印章,冶金為符節,各道憲雖尊嚴貴重,曽莫之及。

    每春夏運畢,優閑無餘擾,使予悠然養疾于此,豈非幸欤?然官轍未嘗一日而南,今南來失調,若是不自解去,一朝誤饟運,則先人忠惠侯之澤尚何托乎?于是,餞公于梁溪之上,而為言曰:今聖君賢相用賢如不及,況公中朝老成,德望重海内。

    天子是毗公卿是師,固無疑矣。

    然獨于予,竊有感焉。

    蓋燕人士臨莅吳下者,忠厚恻怛,藹然也祥風慶雲,三十年來,前後僅三見。

    聞劉公已告老于朝,吳公今為西台中執法。

    生景仰舊悰,因公而竊得以問焉,亦庶乎曩時門下賤士之意也。

     送張同知之官嘉定序 吳為澤國,獨吳縣為有山。

    山崒起以環具區,蹴煙浪,多至七十二峰。

    初,子胥未入城吳,猶宮于靈岩。

    更今二千年,故宮陳迹尚多存者。

    登臨探讨,感念今昔,未嘗不令人恻怆興懐也。

    縣令張君德常,系金壇文獻故家。

    早以才器知名江表,奉其嚴尊避地來吳。

    未幾,徒步起家為縣丞。

    縣遭鄰境失守,民心恟恟不安,君雖丞,其所以撫恤之者逾于尹,聲蜚實遄,升縣尹。

    使為尹,承平時猶斤斤不易,況軍旅殘破之後乎?德常之尊已老白首,移孝以為政于一邑。

    其惠及民者,真所謂息黥而補劓,生死而肉骨,無愧于古之人。

    于是,民氣稍稍複完。

    今茲五閱寒暑,政譽洋溢,用年勞升授嘉定州同知。

    夫既尹大縣,民戴恩德,自宜守一州,然猶任州佐于海隅者。

    千尋之木,棟梁之具,昭然匠石養之而未之顧者,期望者大也。

    早晚施之用,且将柱明堂、支清廟,凝然荷萬鈞而無少臲卼矣。

    吳人士分題賦詩以送之,而屬某為之序。

     送嶽山長序 宋禮部侍郎河南尹蕭公,紹興五年以崇政殿說書召,其辭至二十,然後出蜀見天子。

    久之,辭行在所居,授吳之虎丘。

    已而入越,卒捐館越上。

    于是,吳、越皆建書院祠公,歲時烝嘗,立學官、置弟子員。

    至元仍紀元之四年,義興嶽君德操,繇縣學教谕改授紹興路和靖書院山長。

    行有日矣,某嘗館于其長兄漢陽君之家,見其家丘園室廬、篁樹封植,莫非數百年故物也。

    人言其完盛時,延緻名德巨儒,雠校群經锓諸梓,且訂定音訓,傳各經以傳海内,海内号為嶽氏九經。

    于時,德操父兄、子弟襃衣大帶,談詩書、說禮樂,自浙以西,推雅尚好修之君子,必曰嶽氏雲。

    十餘年間,德操諸兄相繼淪謝,重以有司誅求朘剝,而一家無複曩時之彷佛矣。

    德操後諸兄出登仕版,人世消長榮晬不足言,當觀其所存者何如耳。

    古之君子論天下士,直論其人,而不論其區區成敗得喪,良有以也。

    今德操聞于父兄師友者,不以舊所赍而存,則夫今之所存者,動心忍性,日増其所不能。

    則其為學,視昔有加已,矧茲往長肅公書院?昔者肅公處患難之極,更貴顯之驟,然不少動其心,而直以道任于己。

    今其遺書具在,德操善讀其書而學焉。

    吾知德操益有以驗乎其中之所存者,不系乎其外之盛衰。

    而學肅公也,不難矣。

    于其行,書以識别。

     送方學録序 元統三年,鄱陽方信可來為平江路學録,朔望與教授參講。

    人見其榘度之習于禮也,見其講讨之根極于經旨也,肮髒而不群,委蛇而能文,固以異于衆人也。

    未幾,教授坐赇除名,學正又缺員。

    于是,信可攝學事。

    吳學田歲入恒數千,使善彌縫,當與穴鼠窟狐争肥腯。

    信可則不然,日坐齋,稽經考史,糾録學之弟子員,昏明勤惰而策勵之。

    稍暇,則從老儒先生質疑就正,他則泊然,不以毫發汨其心。

    人皆曰:是處脂膏而不自潤,其為計亦疏矣。

    信可聞而笑之。

    至元丙子,升官于信。

    為之言曰:鄱舊多名德大儒,信可所學與守,固宜有以異乎衆矣。

    上饒祝君,有道士也,信可為博士,誠能降心以問學祝君,則其所學與守,又不止于今日而已也。

    信可行,吳之士相與賦詩餞之,而屬某為之序。

     鴻山楊氏族譜序 江南歸職方,浙西為故宋内地,豪宗巨黨以自附麗于昔者,不可謂不多也。

    六七十年之久,太平之澤涵煦而生植者,豈異于昔哉?然其間,衰榮代謝,何有于今日人事之虧成、天運之更疊?非惟文獻故家牢落殆盡,下逮民舊嘗脫編戶、齒士籍、稍覺衣食優裕者,亦并消歇而靡有孑遺。

    若夫繼興而突起之家,争推長于壟畝之間,彼衰而此盛,不為少矣。

    苟以詩書之澤,德義之舊,栽培涵煦于數百年之久,則有間矣。

    所以不能無竊歎也欤!無錫東墟有山曰鴻山,相傳漢梁伯鸾隐之而得名。

    其西來,與所謂奚山、崇山相起伏委蛇,淺狹非有邃谷層嶂也。

    其東有楊氏者世居之,蓋自其始祖處士伯璇君占籍焉。

    由處士迄今,弘、敞、适三人,茲三人有子尚幼。

    然由其子以上,遡于處士,八世于茲矣,今其子孫,可以推知者八世矣。

    若以上堆阜林薄,但知其為祖宗墟壟,然莫究其幾世幾年也。

    士服勤農畝,且耕且養,暇而琴書詠歌自樂,顧雖長才秀民,多自老于田裡。

    夫既置通顯而安向晦,則所謂譜系符籍、言行簿録傳示來世者,或有或無,宜不以之而系心也。

    況更亂離,兵戈逐蹙,尚何有于言行簿録、譜系符籍哉?天下鄉平,人知門地為可重,至有遠冒仕族,以眩鬻于誼屬者。

    古猶不免,而況于今乎?夫它宗冒光華者,固可醜矣。

    若深自退悔,而昧前人之緒業,使泯泯與草木同腐,非不孝之大者乎?此楊氏族譜所由作也。

    夫服五世則親盡,今推而至于八世,而尤念其初。

    蓋其初,一人之身也。

    由一人之身蔓延既久,而至于不可考,懼後之子若孫複失其傳如今日,則其宗與祖不幾于昧之乎?此楊氏族譜所由作也。

    楊氏自處士君四傳而至餘幹州教授,其家始益大。

    故譜之詳,自教授君始。

    嗚呼!易代改蔔,物之囿乎其間者,甯弗随之變遷哉?故六七十年來,代謝更疊,何異于霏煙浮雲,起滅萬狀?要無足怪者,顧獨楊氏,室廬丘園,書冊一一皆具。

    其前人之所封植,而其子若孫寶持而有之者,雖更數十百年之久,而手澤宛然,若新謂非積善之家,其可乎?予嘗客其家,事得于目擊者,非妄弘。

    既為族譜,而予為論列焉,庶幾為善者有所勸也夫。

     沈祖母王碩人壽九秩序 子于父母,其屬近,其情昵,其恩至,故彼此之分,顯易以敷施。

    而人情之所以感發而歎詠者,亦曰:父兮生我,母兮鞠我。

    又曰:陟彼岵屺,瞻望父母。

    與夫堂構菑獲,又皆屬于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