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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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至謂:生之膝下,以養父母日嚴。

    凡此聖人,皆系乎父母之于子,而祖孫不與焉。

    若孫之于祖,情非不昵也,恩非不至也,聖人設教忠厚之至,豈不欲引而近之?然其等威隆殺,自有不得而同者。

    原夫尊親,不以遠而可疏也,不以近而可亵也。

    故曰尊祖,曰敬宗,曰穆族。

    職是之,故孫之于祖,其養當益厚,禮當益嚴,情當益緻。

    然自書、傳之所紀載,孫及養其祖者蓋甚寡。

    由是,李令伯遂著名于不朽也。

    吳人沈君仲說,自其先府君不祿,于今若幹稔矣。

    獨其祖母王碩人綜理家事,鞠育仲說以迄于成人。

    今仲說年四十餘,不惟讀書績學,度越流輩,至于履踐之素、言行之實,無一不求合古人。

    欲所以奉其祖母者,食飲溫凊,起居定省,略弗異乎孝子之事慈母也。

    今年至正庚寅,碩人壽登九袠,九月廿九,實其生辰。

    仲說具酒張筵,為碩人壽。

    凡親舊裡鄰,畢集于清越堂。

    先于夏,天子賜高年帛,碩人以九十頒雙缣,仲說用制衣衣碩人。

    碩人雖屆期頤,而神觀澄澈,覩其孫與婦,複領曽孫拜于前,而親舊裡鄰無不拜,相次進酒為壽,以為世所罕得。

    同郡錢伯行、天台陳敬初輩,鹹奉詩以慶,而予後至。

    衆靡以老謬,俾序于篇端。

    夫人之所以事其親者,豈不欲緻其養?然未必有能享上壽而康強也。

    使誠有之,又未必如仲說能養其志而不衰也。

    然則天将報仲說者,有子有孫,皆将如仲說。

    碩人雖老矣,行且見之,沈氏其不昌大矣乎?詩曰:孝孫有慶;此之謂也。

     祈晴有應序 平江于三吳地勢最卑瀼,遇雨旸時若,歲乃有秋。

    一或霖潦兼旬,則漭為巨浸。

    故宋法:慮民之嗜利,戒民不得圍裹成田。

    慮積雨為民害,縣令至以系銜。

    内附後,務田租歲入之多,而其所以憂水為民害者,寝不複講。

    國初,嘗立都水監,近又立庸田司,歲預勒守令,必具狀,秋收有成數而水旱不恤也。

    于是,農始告病焉。

    至正甲辰春,連綿雨雪。

    占歲者雲:春雪多,霖潦之兆也。

    已而,積雨至夏五月,彌日兼旬,屋漏床,床如建瓴,曽不少止。

    上下原隰漫湧白波,而農告悴,秋将失望矣。

    吳人周君玄初,玄妙觀道士也,人素稱其精于道家法。

    時郡守吳陵馬侯國瑞,暨阖府僚屬,皆屬意于周君,請用其法禱于天。

    且每旦即東門以拜日旸,雖雨勢遄止,猶氛翳四塞。

    乃複緻懇于周君,能噓呵雷風,策役将吏,若有神物從之者。

    于是,馬侯躬緻香币,伏俯壇下,周君若将宣其誠,以達諸清都而籲諸上帝者。

    由是,頑雲倐消,長空一碧,曜靈赫然。

    而官吏士民,鹹以手加額,讙忻頌曰:使積雨不解,民其為魚,又何望諸苗稼耶?勢甚可畏,微吾侯輸誠,微吾周君引以格上下神祇,則是淫霖何自頓收?羲馭何自朗霁?陰霾澄朗,濕暑清暟,熏風南來,物有生意。

    四郊萬姓,驩聲如雷。

    侯思所以彰君之道法,非文學不能也,乃俾作祈晴有應序以贈之。

     送周錬師序 宋季蜀人鄧尊師,号山房先生者,以其教法顯于理、度兩朝。

    宋既内附,尊師樂吾吳之風土,以其槖中資建會道觀于吳之東城下。

    時尊師蓋已老矣,而神觀恬谧,能言宋季遺事。

    國朝名公卿如胡紫山、雷若齋、閻子靜、徐子方諸公相後先,以人望秉憲節,戾止吳下。

    往從尊師,聽琴賦詩,日必載殽核、具酒茗,燕談尊俎間以共适。

    方是時,吳之文獻故家尚多存者。

    巍冠大帶,稽今考史,而尊師以方外老宿,從容其間。

    至今倡和之卷軸、往來之篇翰,雖更遺落,而觀之道流,尚能藏之,多不下十數百首。

    向年某嘗陪中丞曹文貞及曹尚書克明、郭運使子昭,避暑觀之庑下,皆相予伏讀,而乃複拊卷歎息。

    至于文貞,又親炙諸公,言曰:是諸公者先後奄逝,迨今四五十矣,風流文采未或逮泯,至于餘亦複老,白首人世,遷謝乃若此哉!俯仰數十年,文貞捐館毗陵,曹、郭二公相繼謝去,然則人之生也,将何而不老哉?鄧尊師之孫周存中煉士者,乃以至正四年春,捧教劄将往崇明州住持仙道觀。

    錬士既為山房先生之玄胄,則其玄學之妙,槩可想見矣。

    故述其祖之高風,亦稱人之賢,本之父兄、師友之意也。

    序成,吳之人士賦詩而送之者凡若幹雲。

     送徐尊師序 中吳城而處有道館,曰玄明。

    始予過之,聞琴書聲,未始異之也,後屢過之皆然,予始灑然知吳人徐養吾煉師授業。

    于是時,予方盛年,而養吾亦甫冠,每揖餘坐語,方瞳廣颡,端毅厚重,已如老成人。

    問其所讀書,則曰内聖外王之道也,夫豈易言哉?今幾二十年,養吾以葆煉為事,神完而體纾,氣津津自頂出,如蒸炊。

    若予,則憔悴頓挫,須發盡白,而老甚矣。

    去年,養吾由道秩升任常熟州之緻道觀,今春歸省其親于吳,得一再見。

    既已異其神觀,乃即而扣之焉。

    錬師曰:古之博大真人,既立内為精,而物為麁矣。

    其樂于内者,千聖一緻也,萬年一瞬也。

    由乎中出者,外而應帝王,亦其麁者耳,而況于世累乎?予曰:形上之道,形下之器,本末一緻,則聞之矣。

    曽何精麁之謂耶?煉師笑曰:是豈區區世儒所能識也?吾居緻道觀,仲雍故墓在焉。

    朝登山巅觀日出,夜聽松風撼山作海濤,每援琴寫之,冷然八表也。

    子能識我乎?予不能诘,乃作招鶴辭送之。

    今春則至元仍紀元之六年也。

    詞曰:仙之人兮跨鶴以遊,六翮一舉兮瞬息乎九州島。

    蓬島之是往兮聖真之與俦,招之不來兮使我心憂。

    海虞之山兮瑤草稠,徘徊飲啄兮雲澗之幽。

    吾将聽誦蕊珠兮,得相羊于暮秋。

     送初上人遊方序 吳人奉佛,自蕭梁有國時,塔寺像設遍江左,而吳尤夥焉。

    吳以水為國,彙其腹者具區。

    區别派而湖者,曰陳湖。

    湖當淞江之南,大浸幾四十裡,濤波蕩天。

    而其北,煙林蒼翠,出州渚之上者,碛砂也。

    砂有積藍,曰福嚴,創始于國朝至大間,飛樓傑閣,視城甲刹略不少讓。

    其徒居之,既研精于其教法,又複購吾儒書數萬卷,自六藝經傳、子史百家之言,每延儒之老于文學者,日講肄之。

    俾其徒知仁義道德,元與其學不相悖戾,所以開明其心焉。

    至有翹楚傑出者,則本元初上人。

    初尤工于詩,以其所學出為大方之遊,非惟其教之尊宿愛其為法器,至當世宗工巨卿,若承旨長沙歐陽公、侍講金華黃公、修撰晉陽張公、博士浚儀段公,皆與其進而不之拒也。

    故學士豫章揭公、應奉清泉陳公,尤所奨與。

    若予,則疵賤老朽,浮沉裡巷間,初何所取門?至再不厭。

    且出詩文一編,讀之,皆前數君子與之篇什,雄辭奧旨,溫然而玉質金相者。

    在他人一二固以多,茲何其富耶?初不以予無似,若将從容講學,如前數君子,從遊以質疑。

    予為言曰:古之君子,出處不同,言行亦異。

    至其不悖乎聖人者,曽不少思也。

    儒、佛争久矣,儒辟佛者,覩儒從佛,輙揮呵詈斥。

    然不思均之,為儒言行出處,尤曰不得而同也,而況于好學惡異尚哉!前數君子皆于佛無間然,若予,尤非敢徼福于佛者,言行雖不敢同,數公至其出處,則甚異矣。

    出者方貴顯,其言足為初輕重,若予何所取,初求之不已哉?大江深林,江湖寰宇,顧豈無其人哉?初行矣,複求其人而學焉。

    學成而歸之日,其有以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