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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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不愧強聒而告焉。

    異時季堅能以所學緻光顯,亦豈能外斯言耶? 贈張從善序 予嘗至毗陵,過所謂小東門者。

    寒水如帶,繞城北流,窄徑疏籬,民居雜出町疃間。

    其傅城已近,而物景甚于墟落。

    蓋更六七十年矣,而民氣未複,兵禍之慘如此哉。

    張君從善甫,其先府君嘗録事其郡内,為常之民掩骸骼、奠居室,常人德之,故挽君居之。

    君仕既廉慎,荜門草屋,稻畦蔬圃,僅比下農夫之家。

    而君居之不厭,上以奉親,下以教子,其親與君皆終。

    于是,從善以其樂之也,乃複葬于是,而從善亦已老矣。

    聞從善壯盛時,喜讀書,善騎射,錦衣繡襮,眉目如畫。

    遊燕趙間,觞酒微醉,箕踞吹洞箫,間持如意起舞,聞者服膺,觀者屬目。

    中朝貴官,多父祖交契,用是辟樞密院譯吏。

    日從親賢,出入禁近,其睫密清光,耳聆玉音,顧一時榮幸。

    自謂剖符列爵無難者,安知疢疾中作,其堅志強力,竟爾銷謝。

    于是,南歸以奉其親,而今則遂老也。

    士遇不遇命也,要觀其所持循者如何耳!從善時時策羸馬入城府,顯者無不舉鞭揖,從善徐按辔去。

    常民之老,間有指從善而言者曰:是吾故録事君之賢嗣也。

    事其親孝,治其家嚴,而交其朋從以信者。

    顧今貧且老,而其所守益端。

    若而人者,豈獨吾常民之望哉?蓋幾于孔子所謂善人也已。

    餘聞于常之人已若是,及審于朋從又若是。

    朋從或者其狥也,若常民之老,巷言而野議,夫豈有過情哉?于是,摭其言為之贈。

     贈卞宜之序 魏武得國雖不仁,然奪神器于群盜之手,則亦庶乎其可也。

    司馬氏用其狙詐以覆魏,僅一傳而天下遂亂,崩披播蕩,奄奄南服,非惟外寇迫辱無已,至于其國亂臣賊子,日相尋于幹戈。

    當是時,主勢降乎上,國體頹乎下,不有忠義孝弟之君子,惡能有其國乎?若卞忠貞是已。

    世知忠貞父子皆死于賊,名章汗青,廟食百世,然不知忠貞孜孜奉國,動以身教。

    故其時,自放于禮法者,畏公而不敢肆;推波而助瀾者,憚公而不敢為。

    典午之民,能複有其國者,繄公之力是賴,豈特溫太真諸人哉?史言公墓遭發,肌膚不變,指爪複生,忠義之報顧若此,又豈惟廟食百世哉?千有餘年之間,世态起滅,空花浮雲,槩不足道。

    若公之子孫,則尤有表裡當世者,餘得宜之焉。

    宜之以建德路録事判官未任,而改辟吏都水庸田使司。

    其清慎而好學,疏通而能文,非忠貞子孫不能爾也。

    吏秩滿考,吳人士以宜之吏水曹有能稱,圖欲章其德美也,莫若形之言。

    餘于是複得其家世焉。

    淮安路山陽縣,則其世以儒而占籍者。

    至宜之大父,嘗為嘉興路安撫使,後升廣州等處總管。

    逮其先君子,皆以遊寓浙西。

    今宜之以年勞,且将躐躐向升進。

    天将厚忠義之報,則宜之赫然為世用。

    若然,則忠貞公之德業,豈但顯著于晉室而已哉?吳人士既相率賦詩以贈之,而授為序首簡。

     送楊季民序 古者民恬安而志分定,故雖一車也,而輪人之志,在合于規圜,有不暇志夫辀人之如屋梁也。

    一車之制不遠而猶若此,矧農夫、商旅各有所志之事乎?由此觀之,民生其時,異言有誅,異服有禁,所以養其恬安,而定其素志者,豈一朝一夕之故?先王之造士也,雖皆教以六藝,然學易則于太蔔,學春秋則于太史,學禮則于宗伯,學樂則于瞽宗,惟詩與書得通授。

    更秦,而先王之道廢。

    漢興,六藝殘缺,士各以其所便者為學,然猶謹守師說而号稱專門。

    夫六藝尚矣,姑即詩言之,風、雅正,變雖不同,而舊章民風形之詩者。

    方巡守也,命太師陳之,以觀民風,然後采而録之。

    夫采之者有官,而侵官有誡。

    自詩定為三百篇,采詩之官廢久矣。

    而況漢更魏、晉以迄于唐,其為詩,情聲節範,亦皆屢變而不同。

    大槩世降俗漓,其聲容未必得其情。

    而情聲之實,亦時可以槩見其人矣。

    昔孔子不以論笃與人,然言本心聲,自不容僞。

    江西楊季民氏,自其上世皆工于為詩,然閟其聲光,不少用于世,乃自以樂于大山窮谷間。

    至季民,其詩益工,其窮益甚,而其志益堅。

    季民學富而詩工,非不可他塗以求顯也,蓋其志分定而心恬安也。

    于是,其父兄、師友相與言曰:楊氏工于詩數世矣,其工于為詩也,期合于古人,非求知于今人也。

    雖不求人知,而不可以不知也。

    乃屬季民沿江入浙,而遂留于吳者。

    幾一年,見人所賦詩,一篇一什輙皆采而録之。

    某告之曰:官不采詩久矣,而父兄、師友屬之季民者,豈特詩之美惡高下哉?舊章民風與古雖殊,然皆先王之澤也。

    先王之澤未冺,尚于此見之,則豈徒傷今而思古哉?季民之歸也,發所采之詩而讀之,其感發而懲創者,端可以知人乎?因言以知人,因人而論學。

    昔者商、賜可與言詩,而遂有補于世教。

    非夫季民,父兄、師友尚誰望哉? 贈李憲佥序 昔殷太師以洪範授武王,已而太師受封朝鮮。

    朝鮮之民被其化,遂成禮義之大國。

    周之衰,聖人道不行,于天下之廣,限聖轍而不可往者,則曰:吾欲居九夷。

    得非聖人覩中州之澆僞,而有慕夫東方之俗欤?隋焬帝逞侈心,以為高麗冠帶之國也,舉兵征之,遄緻大禍。

    唐太宗指麾則中原清,顧盻則四夷服,其征高麗也,所料與其國對盧之言僅脗合。

    由此觀之,則高麗之為國,其人才未易量也。

    聖朝承平日久,海宇晏然。

    夫何三四年來,守令失撫字,民為寇攘。

    至正壬辰春,海寇燒刼嘉定、昆山。

    而得朝鮮李公分憲吳下,深惟吳乃财賦所由出,實國家東南大藩屏,苟城隳塹湮,無以禦盜。

    于是,謀于守臣,而經費方不給。

    公乃集衆議廣衆思,斟酌民資厚薄多寡,量城丈尺而分築之。

    蓋城周四十餘裡,高四十餘尺。

    費以萬計,為役可謂大矣。

    況民不可與慮始,故築甃之初,謗詛毀恨莫究由來,而公恬然,一弗聽。

    炎埃赤日,揮汗如雨,略弗少憚,巡察城上下以稽工役,勤賞怠罰,威行惠敷,杵桢齊集,矩度整截,雉堞森然,俨如金湯。

    百工甫畢,而紅巾賊起矣,始犯錢唐,次及吳興,毗陵、京口相繼殘破,而耽耽吳城獨克完峙。

    于是,吳之民乃始驩忻悅怿,變嗟怨為言笑,易歎恨為讴歌。

    以為中吳非公繕完城池,亦且摧陷鋒镝,肝腦塗地,莫知其所以也。

    感公恩如父母,戴公德猶更生,而公亦釋然自喜、自慰。

    當傳聞警急時,晝夜身巡市裡,累旬弗懈。

    雖有穴牆鼠狗,亦皆革化。

    故吳民獲奠枕安寝者,伊誰之力哉?若公推憲平允,揚清激濁,不茹柔吐剛,而使奸邪黠猾之攝伏。

    此吳民于公當屍而祝之于社,雖百世不易者也。

    公名朶隻,字仲善。

    朝廷録是功,特進重位登廟堂,而銘勲業于旗常者,應自茲始雲。

     送漕府李侯北歸序 燕自召公啟國,其世系與周始終。

    世言燕、趙多悲歌慷慨之士,夫更聖賢之所過化,其習俗之懿美、人士之傑特,豈但悲歌慷慨而已哉?國家肇興朔漠,定鼎燕都,百餘年來,燕人士以其才用,内而廟朝,外而郡國,蓋多魁奇偉特之士。

    第餘不辰,生長錢塘湖上,南遊止于婺,北遊止于揚。

    重以狷峭,與人不能苟合,故于當世顯人罕有識者。

    然以先隴在吳也,僑吳逾三十年矣,孤貧人所厭,賤益與世無聞。

    向年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