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舜水文選四

關燈
,于書窗之下得一夢,有「夜暖溶霜月,風輕薄露冰」之句,因以為齎名;亦未知其兆、其應何如耳! ●答源光國先世緣由履曆(清康熙元年壬寅?) 先世緣由 前月初八日,伏承面谕。

    謹将先祖父官階緣由,開具呈覽。

     高祖處士,未有官職。

     曾祖諱诏,号守愚;皇明诰贈榮祿大夫。

    先祖諱孔孟,号惠翁;皇明诰贈光祿大夫 (此外連讓三恩不受,複有二次登極覃恩不列)。

     先父諱正,号定寰,别号位垣;皇明诰贈光祿大夫、上柱國、大(阙)兼太子太(阙)兼(阙)。

    前總督漕運軍門,未仕。

     祖父遭世承平,無所建樹;濫叨國恩,循至大官。

    今子孫又碌碌,禍當變革,不能闡揚先德。

    恐清朝傳記必不序及,承命諄切,腆顔胪列耳。

     履曆 本年正月初五日,蒙谕開明履曆。

    謹将履曆緣由略節,開具呈覽。

     恩貢生一員朱之瑜,年六十三歲。

    由南直隸松江府儒學生,浙江餘姚人。

    于崇祯(阙)年(阙)月,蒙提督蘇松等處學政、監察禦史矛(阙)薦「文武全才第一名」到禮部,禮部貢劄有「德茂遼東之管」等語。

    崇祯十六年十月,蒙欽差鎮守貴州等處充總兵官、右軍都督府都督佥事方某辟監紀同知,不就。

    崇祯十七年,奉诏特征,不受。

    弘光元年正月,奉诏特征,不受。

    本年四月,即授(就家拜官為即授)江西提刑按察司副使兼兵部職方清吏司郎中,監鎮東伯(旋晉荊國公)方某軍,不拜(凡朝廷徽聘,不論彙征特征、不論有無差官,禮當先下撫按,撫按抄謄诏旨,星行所屬各省行布政司、兩京移會京尹、兩直隸行道府,預備羊酒、彩币,重者欽差親賫玄纁迎入布政司及府,或者竟賫到門。

    見任文武大小官員齊集開讀,敦趣就道。

    本官生處士或有抗志,尚煩周折。

    此時朝政紛然,百事草率;如此盛舉,不考憲章。

    初下南京、繼至蕪湖、第三次亦就南京,不關撫按衙門;瑜故得直行其志。

    差官理屈,不能迫促):本年三次蒙恩。

    隆武三、永曆二年(阙)月,欽差恢剿直浙挂(阙)将軍印、少師兼太子太師、賜尚方劍蟒玉招讨大将軍、威虜侯黃某承制授昌國縣知縣,不受。

    本年十月,又蒙題請監察禦史管理屯田事務,不受。

    本月,聘請軍前贊畫,不就。

    監國魯五年正月,安洋将軍劉世勳疏薦監紀推官,不受。

    随蒙署吏部事吏部左侍郎朱某拟兵科給事中、旋改吏科給事中,不受。

    随蒙禮部尚書吳某拟授翰林院官(大則坊、谕、贊、允,小則修、撰、編、簡);乘命未下,再三力辭蒙允(未知的系何官,未敢冒填)。

    本年三月,蒙巡按直浙監察禦史掌河南道印王(阙)薦舉孝廉,立刻疏辭(疏稿現存)。

    監國魯九年,欽奉端敕特召(敕谕現存,謹謄黃奉覽)。

     通計征召、薦辟,除拟,除矛院疏薦外,凡一十二次,始終不受。

    此時天下大亂,憲綱蕩然;前後不相聞知,外内不相炤會。

    況瑜一意弢藏,嚴禁家人子弟不許一字宣露,止稱生員。

    後因監國魯王駐跸舟山,間與朝會,理合開具朝單;恐涉欺君罪不可贳,是故酌量其中,權稱貢生,猶然隐避初意。

    所以連次授官或京或外、倏高倏卑,殊無倫次,深贻識者之譏。

    其間薦主官銜、疏薦年月亦聊具大概,不能詳記。

    蓋之瑜少壯家修,本志功名鐘鼎;痛憤憸壬構禍,立見社稷傾頹。

    幸邀兩次特征,雖百年钜典遠勝于科目、貢舉,然颠廈非一木所支、大川豈一人攸濟;且救焚當豫篝于曲突之先,枝柱必無補于棟撓之後:不得不忍情辭遜,原非欲沽名養高。

    高明自當洞察,毋煩瑣屑具陳。

    即今逋播貴邦,開明适以辱國。

    既承台命諄諄,禮難任情默默。

    略節奉覽,舉筆涕零。

    醜虜匪茹穢污中夏,不能報仇複國,深媿非人;豈敢裂冕毀形,大羞父祖!近見海濱擾擾,不堪共賦于無衣;獨羨貴國彬彬,思欲托身于有禮。

    顧忠臣、義士,原有國者之所樂成;念秦穆、晉文,知圖霸者莫與比烈。

    倘借丘園一席之地,自鑿自耕;庶征培植累世之恩,不降不辱。

    且瑜多方晦迹,事勢久則必明;他日中國複興,未必非友邦輯睦所系!更希涵監,不盡敷宣。

     ●答源光國雜問 仆系出于邾,後更為鄒;秦、楚之際,去「邑」言朱。

    漢興,流轉魯、魏之間。

    始祖為朱暈,漢丞相也。

    後有朱輔、朱穆,亦為三公;穆之直聲震于朝廷,而吏治稱之。

    入國初,先祖于皇帝族屬為兄,雅不欲以天潢為累。

    物色累征,堅卧不赴;遂更姓為諸。

    故生則為諸,及祔主入廟,題姓為朱。

    仆生之年,始複今姓。

    仆族人謂寒宗為晦庵先生之系,其子為餘姚令,故留居于此;持其诰敕、畫像、家譜來證,中間惟有一世不明白。

    舉宗盡欲從之;惟仆一人不許,謂『一世不明,其不足據便在于此。

    且子孫若能自立,何必文公;如其不肖,雖以堯、舜為父,祗得丹朱、商均耳』!寒宗入國朝來,登鄉、會榜者七十九;如以仆征聘敕召冠之,則八十矣。

    貴國之法,隻字片紙亦必簡閱;少有違礙,一概投諸水火:墓志行狀,何得攜來!且先人例應谕葬,以國亂倥偬,大典未及舉行;故諸事草草耳。

     ●與某 豚兒七歲能讀書,日誦百行,一字不遺。

    然不能賢,膠柱而鼓瑟,不通于天下之理;仆甚不喜!然國變以來,亦能不為虜所污,隐居教授,家人藉以餬其口;不至如他缙紳家貧困狼藉,差強人意耳。

    大明未亂之時,合天下之缙紳,惟仆家獨貧;國變之後,合天下缙紳,惟仆家獨安。

    上蒙祖父世德,下亦賴豚兒舌耕餬口也。

    甚荷上公厚愛無已,然仆不敢輕出一言。

    聞諸孫多人,長者又當有子,則豚兒一年館榖,常養二十人内外也,其貧可知矣;恐不能讀書。

    其賢、不賢,益不可知矣。

    每思得一孫到此,方知先父母墳墓平安否;然不敢輕舉。

    今年夏、秋間大泥船到,有一鄉人趙姓者,其人似誠實;托其體訪。

    若諸孫有佳者,攜一人來;若未必佳,亦不敢輕易舉動。

    仆親戚沈魯瞻一至海外,遂至性命之憂,事非易也。

     上公大德,中心銘感。

    幸藉鼎言,先為緻意;仆另當端謝也。

     ●與男大成 我以事無所益,已與汝作永訣;他日泉路父子相會,也總不必以家事亂我心緒。

    我家必無喜事;即有兇危,豈能相恤。

    故絕之耳,我豈非人情哉! 辛醜年曾寄一書于二郎,汝或聞之。

    我父墳近城邑,有事必遭踐踏。

    我欲汝遷葬遠處,同我母一山;或合、或不合,臨時任汝酌議。

    我父故多年,恐骨殖俱朽;但作棺衾,掬取圹中之心,實于棺中而葬之,粗了人子之心。

    古人有書木闆葬之者,亦此意也。

    汝母與汝繼母,亦同葬此山;我總無歸葬之理,不必懸母以待也。

    我高曾祖墳墓近城,而材木美大,必被殘毀;然無可如何已。

    汝妹之柩,亦須搬回葬汝母之側。

    此等事,汝今日做不來;但須先作經張,漸次寄汝為之。

    恐不言而死,死不瞑目也! 己亥年有楊姓、趙姓鄉親索家書,我恐為汝累,故不允;并不以行止告之。

    後其人複來,言汝家中事甚詳,且言我孫甚多,是日孫女出嫁;未知果是幾孫?汝館榖餬口,而食指甚繁,其貧可知;然不能為汝助也!歠粥咬菜根,亦是好事;猶勝諸缙紳之家耳。

    汝伯父尚健飯否?汝諸兄何如?我以兄弟責善,又以滿朝上疏彈劾,網羅密布,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