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 春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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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用權而不逺于經各以二義貫一經之防嘗曰易象與春秋書法廢失之由大略相似茍通其一則可觸機而悟矣蓋古者占筮之書即卦爻取物類象懸虛其義以斷吉兇皆自然之理乃上古神聖之所為也文王周公作易時取一二立辭以明教自九?之法亡凡?人所掌者皆不可複見而象義隠微遂為歴世不通之學矣魯史記事之法實有周公遺制與他國不同觀韓宣子之言可見聖人因魯史修春秋筆則筆削則削遊夏不能贊一辭則必有與史法大異者然曰其文則史是經固不出于史也今魯史舊文亦不可複見故子朱子以為不知孰為聖人所筆孰為聖人所削而春秋書法亦為歴世不通之義矣先生所謂廢失之由有相似者蓋如此 看春秋須立三節     鄭 樵 鄭樵曰看春秋須立三節五霸未興以前是一節五霸疊興之際是一節五霸既衰之後是一節五霸桓公為盛孔子稱微管仲吾其被髪左袵矣則桓公之有大功于天下可知然亦有可憾者夫自王綱解紐強淩弱衆暴寡當時之人思大國之正已也如褰裳之詩此時桓公出來統集天下之勢整頓天下之事豈非有大功于當時乎然五伯未出先王之遺風餘澤猶有存者伯主一興則天下之人見霸者之功而無複見先王之澤豈不大可憾乎大抵王道霸業相為消長春秋之始齊僖謂之小伯見于春秋經傳與諸侯會盟征伐稍多此便是霸之始方周末東遷未嘗無方伯連率之職然當時尚禀王命故不謂之伯東遷以來王者自無總合系屬人心道理諸侯稍有才智必自出來防盟此伯之名所以立然當僖公之始當時之勢亦不易做得所以凡書盟不過三四國而止到威公時大國言齊宋逺國言江黃其餘莫不盡從伯業盛處便見王道消亡 東遷之初去三代未逺故春秋左氏所載隠桓間事言多典法如祭仲之谏鄭莊公封叔段于京所謂先王之制大都不過三國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見得成周築城之遺制猶在如石碏之谏衛莊公所謂臣聞愛子教以義方弗納于邪驕奢淫佚所自邪也見得先王教子家傳之法猶在如師服之谏晉曰臣聞國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國故天子建侯諸侯立家卿置側室大夫有貳宗士有子弟庶人工商各有分親皆有等衰猶見得三代制度名分等衰纎悉委曲如此之不可亂此春秋初老師宿儒所傳先王之典法未冺學者須當深考到後來春秋中與末能如此言者甚少間若左史倚相之于楚叔向之于晉子産之于鄭才能言當時便謂之聖賢博物君子 世變【附黃震論】        呂大圭 讀春秋者先明大義其次觀世變所謂世變者何也春秋之始是世道之一變也春秋之終是世道之一變也劉知幾雲孔子述史始于堯典終于獲麟蓋書之終春秋之始也孔子述書至文侯之命而終者文侯之命平王之始年也隠公之初平王之末年也平王之始不共戴天之仇未報而其命文侯之辭曰汝多修扞我于艱患已弭矣用赉爾秬鬯一卣功已報矣其歸視爾師甯爾邦國無複事矣即此一編觀之已無興複之望然而聖人猶不忍絶也蓋遲之四十九年而無複振起之意聖人于是絶望矣由是而上則為西周由是而下則為春秋此獨非世道一變之防乎此春秋之所以始也入春秋而夷狄橫然猶時有勝負也蓋至于獲麟之前歲而吳以被發文身之俗偃然與晉侯為兩伯矣入春秋而大夫強然猶未至于竊位也蓋至于獲麟之歲而齊陳常弑其君齊自是為田氏矣在魯則自季孫逐君之後魯國之政盡在三家而魯君如贅旒矣在晉則自趙鞅入绛之後晉國之政盡在六卿而趙籍韓防魏斯為諸侯之漸已具矣向也夷狄之交于中國者其大莫如楚而今也以望國東方之魯而奔走于偏方下國之越以求自安矣向也諸侯猶有伯而今也伯主不競而諸侯之争城争地者日以擾擾而無一息甯矣故自獲麟之前其世變為春秋自獲麟之後其世變為戰國此又非世道一變之防乎是春秋之所終也然不特此也合春秋一經觀之則有所謂隠桓莊闵之春秋有所謂僖文宣成之春秋有所謂襄昭定哀之春秋伯主未盛之時莊之十三年而防于北杏二十七年而同盟于幽于是合天下而聽于一邦矣合天下而聽命于一邦古無有也僖之元年而齊遷邢二年城衛四年伐楚五年防世子九年盟葵丘而安中夏攘夷狄之權皆在伯主矣伯主之未興諸侯無所統也而天下猶知有王故隠桓之春秋多書王伯主之既興諸侯有所統也而天下始不知有王故僖文以後之春秋其書王者極寡伯主之興固世道之一幸而王迹之熄獨非世道之衰耶僖之十七年而小白卒小白卒而楚始橫中國無霸者十餘年二十八年而有城濮之戰于是中國之伯昔之在齊桓者今轉而歸晉文矣晉襄繼之猶能嗣文之業靈成景厲不足以繼悼公再伯而得鄭駕楚尚庶幾焉自是而後晉伯不競蓋至于襄之二十七年而宋之防晉楚之從交相見昭之元年而虢之防再讀舊書于是晉楚夷矣四年而楚靈大防于申實用齊桓召陵之典晉蓋不預中國之事者十年平丘之盟雖曰再主夏盟而晉之防諸侯由是止鄟陵以後參盟見矣參盟見而後諸侯無主盟者天下之有伯非美事也天下之無伯非細故也天下之無伯而春秋終焉故觀隠桓莊闵之春秋固已傷王迹之熄觀襄昭定哀之春秋尤以傷伯業之衰此特其大者爾其他如荊人來聘夷狄之臣始未有名字也于後則名字着于經矣無駭挾卒諸侯之大夫始未有書字也于後則有生而名氏者矣始也諸侯盟諸侯于後則大夫盟諸侯矣始也諸侯自相盟于後則大夫自相盟矣始也諸侯僭天子于後則大夫僭諸侯矣始也大夫竊諸侯之柄于後則陪臣據大夫之邑矣合春秋一經觀之大抵愈趨愈下愈久愈薄遡之而上則文武成康之盛可以接堯舜之傳沿之而下則七雄分裂之極不至于秦不止後之作編年通鑒者托始于韓趙魏之為諸侯其亦所以繼春秋之後欤學春秋者既能先明大義以究理之精又能次觀世變以研事之實則春秋一經亦思過半矣 黃震曰晦庵先生嘗雲聖人欲率天下以尊齊晉且謂楚在春秋時非桓文遏之則周室為其所并此蓋尚論其世者也聖人能與世推移世變無窮聖人之救其變者亦無窮春秋之世王室微諸侯強故其始抑諸侯以尊王室及諸侯又微而夷狄橫則又抑夷狄而扶諸侯尊王室固所以尊王也扶諸侯亦所以為尊王地也聖人随時救世之心如此而世儒動以五帝三王之事律之此議論所以繁多聖人書法甚簡随字可以生説此議論所以愈見其繁多宜褒貶凡例之説得以肆行其間也今惟以春秋之世而求聖人之心則思過半矣孔子曰其事則齊桓晉文其義則竊取之 春秋世變圖序【春秋之勢】    吳 萊 古之言春秋者自漢至今亡慮數十百家大道之行天下為公一以理斷之而已猶未有究當世盛衰離合之變而權之者也雖然孔子嘗論之矣天下有道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然後諸侯大夫得以專而用焉逆理愈甚則其失之世數愈速此非通論天下之勢也春秋之勢然也而欲論春秋之理者不外此矣公羊子蓋深有得于理勢之相須且曰所見異辭所聞異辭所傳聞異辭而漢之學者特昧昧焉乃設孔子高曽祖父之三世以制所見所聞所傳聞之治亂春秋非孔子家牒也特以是究當世盛衰離合之變而權之者也蓋昔陳恒之弑君孔子請讨之左氏記其言曰陳恒弑其君民之不與者半以魯之衆加齊之半可克也程子非之蓋謂孔子之志必将正名其罪上告天子下告方伯乃率與國以讨之至于所以勝齊者孔子之餘事耳豈計魯人之衆寡哉夫以理言魯為齊弱久矣孔子非不知魯之未必勝也務明君臣之大義以讨天下弑逆之大惡因是足以正之周其複興乎若以勢言周室衰矣晉霸微矣魯又弱國也陳氏世掌齊政民私其德此處人倫之大變天理之所不容于是舉吾全魯以繼之齊之罪人斯得矣是故弑君之賊法所必讨者正也專國之奸勢亦有所未易讨者然必有以權之者矣人孰不曰事求可功求成是取必于智謀之末也聖人不如是也嗚呼自王政之不綱而後有霸自霸圖之無統而後無霸人情事變雖未嘗出于一定惟理則無有不定此古之學春秋者所以率論理而不論勢也自今觀之天下之勢在是春秋之理則亦随其勢之所在者而見之春秋之初世去西周未逺王室猶欲自用焉下及中世齊晉二霸相繼而起則霸主從而托之耳至其末年王不王霸不霸夷狄弄兵大夫專政是戰國之萌也而世變亦于是乎極公羊子所見異辭所聞異辭所傳聞異辭蓋深有得于理勢之相須者此也漢之學者且曰隠桓逺矣孔子則立乎定哀之間耳逺者亂近者治聖人所以成一王之法也此豈求其説不得而強為此論者哉又幸因其有是而後世得以推其當世盛衰離合之變與夫聖人之權者先儒蓋曰有隐桓莊闵僖之春秋有文宣成之春秋有襄昭定哀之春秋此三者豈非公羊子之遺説哉然則予之所以圖是者非私見也非鑿説也公羊子意也孔子意也 稗編卷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