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經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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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興雅頌多賦也】予嘗為之説曰鄉黨之詩曰風故二南諸國之詩皆鄉黨人為之歌于鄉射鄉飲蠟祭或因諸侯之貢或因王人之來逹于太史而比其聲音于太師氏後世因為常樂今儀禮所歌二南諸詩是也朝廷之詩曰雅蓋王朝卿士或太史氏為之于大賔客大朝會或燕享時歌之太師氏類以為樂章今儀禮所歌鹿鳴文王白華南陔諸詩是也郊廟之詩曰頌亦公卿大夫與太史氏為之【周公諸人作周頌正考父之于商頌史克之于魯頌】于郊祀明堂常祭宗廟時歌之而各有所主如清廟主文王執競主武王思文後稷不得而易非如雅詩可以通用也後世學詩不知風雅頌之聲與其所用者不同而妄為之故郊廟之詩間有作者而風雅詩寂不聞以古諸侯之邦人皆能詩國皆有史遂得轉而上于國乆矣何彼秾矣是也第不當在召南坰而下四篇非魯人為之蓋請于朝天子命史克作之以追美僖公因歌于廟而列之頌此又詩之變者孔子曰樂正雅頌各得其所蓋因其自然初非以是為褒貶也而序詩者以言一國之事謂之風言天下之事謂之雅有一定不可易而雅之小大由于政則有大事載之小雅小事載之大雅者故凡大序之論詩有出于後人混淆之辭不敢盡言引詩句以證風雅頌自其四始而言之則必有一國之政事者謂之風自其詩之體而論之則三百篇之中有所諷谕之言者皆謂之風也如文王曰咨咨汝殷商之類是也自其四始而言之則必其正言天下之事也然後謂之雅自其詩之體而論之則三百篇之中有所謂正言其事者皆可謂之雅也如憂心悄悄愠于羣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之類是也自其四始而言之則必其形容天子之盛徳然後謂之頌自其詩之體而論之則三百篇之中有所稱頌聖人之盛徳者皆可謂之頌也如籲嗟麟兮籲嗟乎驺虞之類是也風也雅也頌也皆分在于三百篇之中故學詩者不當泥四始之故必求之六義可也 詩之譏刺以防諷棠棣之詩所以闵管蔡也所陳者文王之事而已未嘗直闵其失焉大田之詩所以刺幽王也所稱者乃成王之美而已未嘗直刺其惡焉雄雉之刺亂則曰百爾君子而已隰有苌楚之疾恣則曰樂子之無知而已 聖人不删?亂之風所以示戒淫亂之風非美事也而孔子删詩不去而存之者所以示鑒戒于天下也亦如春秋三百餘年篡弑之事亂臣賊子一一書之亦所以示戒也而唐太子?授左傳至于楚世子商臣殺其君頵而更授他書是不知聖人垂訓之意也近世有建言經筵不進國風是亦不知聖人垂訓之意也 詩于一篇之中或有二義氓之詩曰刺?佚又曰美反正是刺之中有美也庭燎之詩曰美宣王又曰因以箴之是美之中有箴也終南美襄公又曰因以勸戒之常武美宣王又曰因以為戒是美之中又有戒也 詩有美刺怨惡闵傷規誨而一篇之中或有二義汝墳闵而有勉殷其雷勉而有勸氓刺而有美抑刺而有警揚之水怨而有思庭燎美而有箴 大功之君雖小失不足譏刺宣王之詩凡二十篇其所稱美者衆矣然庭燎曰箴沔水有規鶴鳴曰誨祈父白駒黃鳥我行其野四篇皆曰刺者蓋大有功者不能無小失也孔子删詩并録其功過俾後世知大功之君雖小過不免譏刺也 聖人叙詩正名而已平王天子也其政不足化天下則其詩列于風僖公諸侯也其功亦可以告于神明則其詩列于頌聖人之叙詩無加損焉正名而已矣 逸詩司馬遷雲古者逸詩三千餘篇孔子删之存者三百孔頴逹則以為傳記所舉逸詩絶少史記所言蓋司馬遷之謬歐陽又以為圖觀之宜不啻三千也 樂官以詩谏工以納言時而飏之古之樂官掌誦詩以納谏也 詩之有刺出于不得已讀詩至于庭燎未嘗不歎古之君子愛其君之至也知其将失也則就其美而箴之箴之不可則沔水以規之規之不可則鶴鳴而誨之誨之不可然後祈父諸詩以刺之然則刺其君豈詩人之心哉蓋不得已也夫有宣王之功而不至于文武此詩人之所惜也 詩人思古以見今昔者詩人之傷幽厲也不敢言幽厲之失而詠歌文武成康之隆三歎而不已者蓋思古以見今之失也 鄭氏訓詩之失鄭氏之學長于禮而深于經制至于訓詩乃以經制言之夫詩性情也禮制迹也彼以禮訓詩是按迹以求性情也此其所以繁塞而多失者欤緑衣之詩鄭以為褖不谏亦入鄭以為入于宗廟狼防狀周公安閑自得于防疑之中故有公孫碩膚赤舄幾幾之句而鄭謂之公遜庭燎見宣王有怠政之漸而鄭以為設雞人之官諸類此者不可悉舉豈可謂之知詩邪【淇水文】 羣書考索别集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