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三千一百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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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排擯以為累,陰令桑梓之宰拉辱之。

    皆死于非命。

    則殺子昂者乃三思,非段簡也。

    三思奸亂殘忍,志在竊國柄,敗李氏。

    子昂前後進言欲察誣告,緩诏獄,撫宗室。

    三思疑其排擯,陰令簡殺之。

    史雖轶其事,而理有必然者。

    然奪妓妾以加憾,乃承嗣而指為。

    三思何也?嘉中文與可作拾遺亭記雲:被诏校唐書新本見史臣第伯玉與傳奕呂才同傳,謂伯玉以王者之術,說武後故貶之。

    甚哉不探伯玉為政理書之深意也。

    彼緣事警奸,立文矯,伯玉之言有味于中矣。

    傳呂好曆數方技之書,但能略顧大體,颛務記覽以濟其末學,讵可引伯玉為之等夷耶?當時嘗具疏于朝以辯伯玉之不然。

    會際外官不果。

    疊是數者觀之。

    拾遺生死皆有遺恨矣。

    楊甫跋拾遺感遇詩雲,按感遇之目梁《昭明文選》,及唐吳競《樂府古題》皆無見。

    惟郭代公有《感遇詩》留通泉。

    陳郭同武後時人,而郭逮事明皇後死。

    則陳固先達,郭之詩必祖述陳公之為,非陳之詩蹈襲代公之目也。

    老杜既稱其忠義,韓文公複以高蹈韪之。

    監察禦史趙儋撰大唐劍南東州節度觀察處置等,使戶部尚書兼梓州刺史兼禦史大夫鮮于公,為故拾遺陳公建旌德之碑。

    公諱子昂,字伯玉,梓州射洪縣人也。

    其先居于颍川,高祖方慶,好道得墨子五行秘書。

    白虎七變,隐于郡武東山。

    子孫因家焉。

    生曾祖湯,湯為郡主簿,湯生祖通,通早卒。

    生父辯為郡豪傑,辯生元敬,瑰偉倜傥,弱冠以豪俠簡,屬鄉人阻饑,一朝散粟萬斛以赈貧者,而不求報。

    年二十二鄉貢明經擢第,拜文林郎,屬青龍末,天後居攝,遂山栖餌木殆十八年。

    玄圖大象無不達。

    嘗拟張平子風鑒比郭林宗,即文林元子也。

    英傑過人,強學冠世。

    詩可以諷,筆可以削,人罕雙全。

    我能兼有?年二十四,文明元年,進士射策高第。

    其年高宗崩于洛陽宮,靈駕将西歸于乾陵。

    公乃獻書阙下,天後覽其書而壯之,召見金華殿。

    因言霸王大略,君臣明道,拜麟台正字。

    由是海内詞人,靡然向風,乃謂司馬相如楊子雲複起于岷之間矣。

    秩滿補右衛曹,每上疏言政事,詞旨切直,因而解罷。

    稍遷右拾遺,屬契丹以營州叛,建安郡王武攸宜親總戎律,特诏左補阙屬之,知及公參謀帏幕。

    軍次漁陽,前軍王孝傑等相次陷沒。

    三軍震,公乃進谏感激忠義,料敵決策,請分麾下萬人以為前馬丘。

    奮不顧身,上報于建安愎谏禮謝絕之。

    但署以軍曹掌記而已。

    公知不合,因登薊北樓感昔樂生燕昭之事,賦詩而流涕。

    及軍罷以父年老喪乞歸侍。

    至數月文林卒。

    公至性純孝,遂廬墓側杖而後起,柴毀滅性,天下之人莫不傷歎。

    年四十有二葬于射洪獨坐山。

    有《正聲集》十卷著于代。

    友人黃門侍郎範陽廬藏用為之序。

    以為文章道喪五百年得陳君焉!由是太仲之詞紙貴天下矣。

    有子二人并進士及第。

    長曰光,官至膳部郎中,商州刺史;仲曰非,曆河東藍田長安三尉卒官。

    光有二子,其長曰易甫,監察禦史,次曰簡甫,殿中侍禦史。

    非生三子長曰靈甫,次曰兢甫,衆甫,皆守緒業,有名于代。

    劍南東川節度使兼禦史大夫梓州刺史鮮公自受分阃之征也。

    初年謀始立法,二年人富知教,三年魯變于道,乃謂幕賓曰:陳文林散粟萬斛以赈鄉人,得非司城子罕貸而不書乎?拾遺之文,四海之内,家藏一本。

    得非藏文仲立殁而不朽乎?于戲陳君道可以濟天下,而命不通于天下,才可以緻堯舜,而運不合于堯舜,悲夫!昔孔文舉為鄭玄署通門,蔡伯喈為陳實立大丘頌,異代思賢之意也。

    況陳君顔闵之行,管樂之材,而守牧之臣久阙旌表何哉?爰命來學,第叙豐碑,厥後來者是則是效。

    其頌曰:有妫之後,封于陳國。

    根深苗長,世載明德。

    文林大器,質非雕刻。

    學術鈎深,風鑒詣極。

    代公耿光,喬玄藻識。

    施不求報,退身自默。

    岷岷降靈,拾遺挺生。

    氣總三象,秀發五行。

    才同入室,學匪獵精。

    明明天後,群龍效庭。

    矯矯長離,軒飛梁益。

    封章屢抗,矢陳刑辭。

    匪君伊順,惟鱗是逆。

    九德未行,三命惟惕。

    帝命建安,遠征不伏。

    咨公幕畫,騁此骥足。

    唯王玩兵,愎谏違蔔。

    忠言不納,前軍欲覆。

    遂登薊樓,冀寫我憂。

    大運茫茫,天地悠悠。

    沙麓氣沖,太陰光流。

    義士食薇,人誰造周。

    表辭右省,來歸溫清。

    如何風樹,不甯不令。

    廬墓之側,柴毀滅性。

    管辂之才,管辂之命。

    惟國不幸,非君之病。

    我鮮于公,中肅恭懿。

    光明不融,為君頌德。

    穆如清風,日月運安。

    江漢流東,不閉其文,永昭文雄。

    嗟乎!道不可合,運不可諧。

    遂放言于感遇,亦阮公之詠懷。

    已而已而!陳公之微意在斯。

     【唐陳拾遺書】 應天廣運聖文神武明道至德仁孝皇帝陛下統之九載。

    威加政和,風淳俗厚。

    冬十月诏天下牧守修前代聖帝功臣賢士陵墓之毀圮者,斯以崇至仁而修阙典也。

    化為異物者,尚藻飾之。

    縻之好爵者,則亭毒之恩可見矣。

    延謂權典是州,亦奉斯命。

    由是不俟駕而按其部至獨坐山前過有唐故右拾遺陳君之墳。

    嘻!文集之中,嘗飽其詞學志氣矣。

    下馬一奠,能不凄然!因賦惡詩一章以吊之。

    曰:鬼逐東流水,墳依獨坐山。

    時同官及僚屬攻文者甚有繼和。

    封樹茂,不勞增築而加植也。

    故節度使鮮于公所立之碑。

    苔藓侵剝,文字磨滅。

    因徵舊本命良工重勒于石。

    豈隻顯此公之懿行,之欲副吾君褒賢之雲爾?開寶戊辰歲十二月十五日,推誠保節,翊戴功臣。

    靜江軍節度觀察留後,光祿大夫撿校太傅知梓州軍州事,兼禦史大夫上柱國,大原郡開國侯,食邑一千三戶,郭延謂撰。

    今更錄唐代諸賢祭文,及過學堂覽文集詩于碑陰。

     【唐宋名賢确論】 盧藏用曰:昔孔宣父以天縱之才自衛返魯,乃删詩書,述易道,而作《春秋》。

    數千百年,文章粲然可觀者也。

    孔子殁,二百歲而騷人作,于是婉麗浮侈之法行焉。

    漢興二百年,賈誼馬融為人傑,憲章禮樂,有老成人之風,長卿,子雲之俦,瑰詭萬變,亦奇特之士也。

    惜其王公大人之言溺于流辭而顯。

    其後班馬崔蔡曹劉潘陸随波而作,雖大雅不足,然其遺風馀烈尚有典刑。

    宋齊已來,盡憔悴逶迤,陵頹流靡。

    至于徐庾,天之将喪斯文也。

    後進之士若上官儀者繼踵而生,于是風雅之道掃地盡矣。

    易曰:物不可以終否,故受之以泰。

    道喪五百歲而得陳君,君諱子昂,字伯玉,蜀人也。

    崛起江漢,虎視亟夏,卓立千古,橫制頹波,天下翕然質文一變。

    非夫岷峨之精,巫廬之靈,則何以生此?故有谏诤之辭,則為政之先也。

    昭夷之碣,則議論之當也。

    國殇之文,則大雅之怨也。

    徐君之議,則刑禮之中也。

    至于感激頓挫,微顯闡幽,庶幾見變化之朕以接乎天人之際者,則感遇之篇存焉。

    觀其逸足,方将搏扶搖而淩泰清,獵遺風而薄嵩岱。

    吾見其進,未見其十六日又覽《陳拾遺文集》,東川觀察判官長沙劉蛻已下皆是:中好事人,家藏君十軸。

    餘來多暇日,借得晝夜讀。

    意氣高于頭,冰霜冷人腹。

    就中大雅篇,日日吟不足。

    生遇明皇帝,君臣竟不識,沉淹死下位,我輩更莫蔔。

    射洪客來說,露碑今已踣。

    剜存滅半,勢欲入溝渎。

    寓書托宰君,請為試摩拭。

    樹之四達地,覆碑高作屋。

    憤君死後名,再依泥沙辱。

    世路重富貴,婉娩好眉目。

    文學如君輩,安得足衣食?不死橫路渠,為幸已多福。

    我有平生心,摧殘不局促。

    揖君盛年名,萬鐘何足祿?量長複校短,凫胫不願續。

    悲君淚垂頤,雲山空蜀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