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三千一百三十四

關燈
昂,地籍英靈,文稱偉晔,拜麟台正字。

    時洛中傳寫其書,市肆闾巷吟諷相屬。

    乃至轉相貨鬻,飛馳遠迩。

    秩滿随常牒補右衛曹。

    上數召問政事,言多切直。

    書奏辄罷之,以繼母憂解。

    服阕拜右拾遺。

    子昂晚愛黃老言,尤耽味易象。

    往往精詣,在職默然不樂,私有扌卦冠之意。

    屬契丹以營州叛,建安郡王攸宜親總戎律,台閣英妙,皆署在軍麾。

    時敕子昂參謀帷幕。

    軍次漁陽,前軍王孝傑等相次陷沒。

    三軍震,子昂進谏曰:主上應天順人,百蠻向化。

    契丹小醜,敢謀亂常,天意将空東北之隅以資中國也。

    大王以元老懿親,威略邁世,受律廟堂,吊人問罪,具精甲百萬以臨薊門。

    運海陵之倉,馳隴山之馬,積南方之甲,發西山之雄,傾天下以事一隅。

    此由舉太山而壓卵,建瓴破竹之勢也。

    然而張玄遇,王孝傑等,不謹師律,授首虜庭,由此長寇威而殆戰士。

    夫寇威長,則難以争鋒。

    戰士殆,則無以制變。

    今敗軍之後天下側耳草野,傾聽國政。

    今大王沖謙退讓,法制不申,每事同前,何以統衆?前如兒戲,後如兒戲,豈徒為賊所輕?亦生天下奸雄之心。

    聖人威制六合,故用聲爾。

    非能家至戶到,然後可服。

    況兵貴先聲,今發半天下兵以屬王,安危成敗,在百日之内,何可輕以為尋常?大王若聽愚計,即可行;若不聽,必無功矣。

    須其成功報國,可欲送身誤國耶!伏乞審聽,請盡至忠之言。

    凡事須先比量智愚衆寡,勇怯強弱,部校将帥之勢,然可合戰求利,以長攻短。

    今皆同前,不量力,又不簡練,暗馬丘烏合,敗後怯兵,而欲讨賊,何由取勝?仆一愚夫猶言不可,況奸賊勝氣十倍,未可當也!且統衆禦奸,須有法制親信,若單獨一身,則朱亥金槌有竊發之勢,不可不畏。

    人有負琬琰之寶行于途,必被劫賊。

    何者?為寶重人愛之。

    今大王位重,又擁半天下兵,豈直琬琰而已?天下利器不可一失,失即後有聖智之力,難為功也。

    故願大王于此決策,非小讓兒戲可了。

    若此不用忠信,則至時機已失,機與時一失,不可再得。

    願大王熟察。

    大王誠能聽愚計,乞分麾下萬人以為前馬丘,則王之功可立也。

    建安方求鬥士,以子昂素是書生,謝而不納。

    子昂體弱多疾,感激忠義,嘗欲奮身以答國士。

    自以官在近侍,又參預軍謀,不可見危而惜身苟容。

    他日又進谏,言甚切至。

    建安謝絕之,乃署以軍曹。

    子昂知不合,因箝默下列,但兼掌書記而已。

    因登薊北樓,感昔樂生燕昭之事,賦詩數百,乃泫然流涕而歌曰: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獨蒼然而涕下。

    時人莫之知也。

    及軍罷以父老表乞罷職歸侍,天子優之,聽帶官取給而歸。

    遂于射洪西山構茅宇數十間,種樹采藥以為養。

    恨國史蕪雜,乃自漢孝武之後以迄于唐為後史記,綱紀粗立,筆削未終,鐘文林府君憂其中廢。

    子昂性至孝,哀号柴毀,氣息不逮。

    屬本縣令段簡貪暴殘忍,聞其家有财,乃附會文法将欲害之。

    子昂荒懼使家人納錢二十萬,而簡意未已。

    數輿與曳就吏,子昂素嬴疾,又哀毀,杖不能起,外迫苛政,自度氣力恐不全,因命蓍自筮,卦成仰而号曰:天命不,吾其死矣。

    于是遂絕。

    年四十二。

    子昂有天下大名而不以矜人,剛斷強毅而未嘗忤物,好施輕财而不求報。

    性不飲酒,至于契情會理,兀然而醉。

    工為文而不好作,其立言措意在王霸大略而已。

    時人不知之也。

    尤重交友之分,意氣一合,雖白刃不可奪也。

    友人趙貞固,鳳閣舍人陸餘慶,殿中侍禦史王無競,亳州長史房融,右史崔之,處士太原郭襲徵,道人史懷一,皆笃歲寒之交,與藏用遊耳宀久。

    飽于其論,故其事可得而述也。

    其文章散落多得之于人口。

    今所存者十卷。

    嘗著江上丈人論,将磅礴機化而與造物者遊。

    遭家難,亡之荊州倉曹槐裡馬擇日。

    擇昔從父友王适,獲陳君,欣然忘我幼齡矣。

    榆關之役君籌其謀戎安,累年不接晤語。

    聖曆初君歸甯舊山,有挂冠之志。

    予懷役南遊,遘茲歡甚。

    幽林清泉,醉歌弦詠,周覽所記,倏偏岷峨。

    予旋未幾,陳君将化。

    悲夫,言絕道冥杳然若喪之幾,延陵心許而彼已亡。

    天喪斯文。

    我恨何及!君故人範陽盧藏用集其遺文為序傳。

    識者稱其實錄。

    嗚呼!陳君為不亡矣。

    遂為贊曰:岷山導江,回薄萬裡。

    浩瀚鴻溶,東注滄海。

    靈光氛氲,上薄紫雲。

    其瑰寶所育,則生異人。

    于戲,才可兼濟屈而不伸,行通神明,困于庸豎,予曰道之将喪也。

    命矣夫! 【唐才子傳】 子昂開耀二年許旦榜進士。

    初年十八時未知書,以富家子,任俠尚氣弋博。

    後入鄉校感悔,即于州東南金華山觀讀書。

    痛自修飾,精究墳典,耽愛黃老易象。

    光宅元年詣阙上書,陳靈駕入京召見,武後奇其才,遂拜麟台正字。

    令雲:地藉英華,文稱日韋晔,累遷拾遺。

    凡所著論,世以為法,詩調尤工。

    嘗勸後興明堂太學以調元氣。

    與遊英俊,多秉權衡。

    柳公權評曰:能極著述,克備比興,唐興以來子昂而已。

    有集十卷今傳。

    嗚呼!古來材大或難為用,象以有齒,卒焚其身。

    信哉子昂之謂欤? 【潼川志】 陳子昂字伯玉,潼川志射洪人。

    其先居新城。

    隋大業初廢梓州置新城郡蓋居州城也垂拱初,诏問群臣調元氣當以何道?子昂因上書勸後興明堂太學,後召見令條上利害。

    子昂上疏以為朝廷遣使巡察四方,不可任非其人。

    及刺史縣令不可不擇,比年百姓疲于軍旅,不可不安。

    其略曰:夫使不擇人,則黜陟不明。

    刑罰不中,朋黨者進,正直者退。

    諺曰:欲知其人,觀其所使,不可不謹也。

    又曰:宰相陛下之腹心,刺史縣令陛下之手足,未有無腹心手足而能獨理者。

    又曰:天下有危機,禍福因之而生。

    機靜則有福,機動則有禍。

    百姓安則樂其生,不安則輕其死。

    輕其死則無所不至,襖逆乘攸天下亂矣。

    隋炀帝不知天下有危機,而信貪佞之臣,冀收夷狄之利,卒以滅亡。

    其為殷鑒,豈不大哉?擢右拾遺。

    子昂多病不樂,居職,會曹仁師等讨契丹敗績。

    制發天下囚奴以武攸宜為大總管讨之。

    子昂為攸宜府參謀,上疏曰:恩制免天下罪人,及募諸色奴充兵讨擊契丹。

    此捷急之計,非天子之兵。

    且比來刑獄久清,罪人全少。

    奴多怯弱,不慣征行。

    縱募集未可用,況天下忠臣勇士,萬分未用其一?契丹小孽,假命待誅,何勞免罪贖奴,損國大體?臣恐此策不可威示天下。

    大曆中東川節度使李叔明為立旌德碑于梓州金華山讀書台,至今猶存。

    有文集十卷傳于世。

    子光亦以文稱,終商州刺史。

    子易甫簡甫,皆位禦史。

    唐史臣贊雲:子昂說武後興明堂太學,其言甚高。

    然後竊威柄,誅大臣宗室,協逼長君而奪之權。

    子昂乃以王者之術勉之。

    卒為婦人讪侮不用,可謂薦圭璧于房闼,以脂澤漫之也!瞽者不見泰山,聾者不聞震霆,子昂之言其聾瞽欤?杜少陵詩雲:有才繼騷雅,哲匠不比肩。

    公生楊馬後,名與日月懸。

    韓昌黎雲:國朝盛文章,子昂始高蹈。

    《盧藏用序拾遺文集》雲:子昂崛起江漢,虎視亟夏,卓立千古。

    橫制頹波,天下翕然質文一變。

    蓋宋齊以後浮靡之文,自子昂始大變矣。

    然子昂官拾遺以父老乞歸待诏以官供養,後顧待未衰也。

    及家居執喪,而一縣令能捕系緻之死。

    豈當時縣令之權,足以殺天子侍臣而無畏忌耶?唐沈亞之有《答鄭使君書》雲:天後時喬知之,陳子昂受命通西北兩塞還無酬勞。

    然喬死于讒,陳死于枉,皆由武。

    三思嫉怒,一則奪其妓妾以加憾,一則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