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奏議之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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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使群下得望盛德休光,以立基桢,天下幸甚。

     ○賈讓-治河議 治河有上中下策。

    古者立國居民,疆理土地,必遺川澤之分,度水勢所不及。

    大川亡防,小水得人,陂障卑下,以為污澤,使秋水多,得有所休息,左右遊波,寬緩而不迫。

    夫土之有川,猶人之有口也。

    治土而防其川,猶止兒啼而塞其口,豈不遽止,然其死可立而待也。

    故曰:“善為川者,決之使道;善為民者,宣之使言。

    ”蓋堤防之作,近起戰國,雍防百川,各以自利。

    齊與趙、魏,以河為竟。

    趙、魏瀕山,齊地卑下,作堤去河二十五裡。

    河水東抵齊堤,則西泛趙、魏,趙、魏亦為堤,去河二十五裡。

    雖非其正,水尚有所遊蕩。

    時至而去,則填淤肥美,民耕田之。

    或久無害,稍築室宅,遂成聚落。

    大水時至漂沒,則更起堤防以自救,稍去其城郭,排水澤而居之,湛溺自其宜也。

    今堤防狹者,去水數百步,遠者數裡。

    近黎陽南故大金堤,從河西西北行,至西山南頭,乃折東,與東山相屬。

    民居金堤東,為廬舍,住十馀歲,更起堤,從東山南頭直南,與故大堤會。

    又内黃界中,有澤方數十裡,環之有堤,往十馀歲,太守以賦民,民今起廬舍其中,此臣親所見者也。

    東郡白馬故大堤,亦複數重,民皆居其間。

    從黎陽北盡魏界,故大堤去河遠者數十裡,内亦數重,此皆前世所排也。

    河從河内,北至黎陽,為石堤,激使東。

    抵東郡平剛,又為石堤。

    使西北抵黎陽、觀下,又為石堤。

    使東北抵東郡津北,又為石堤。

    使西北抵魏郡昭陽,又為石堤,激使東北。

    百馀裡間,河再西三東,迫阢如此,不得安息。

     今行上策,徙冀州之民當水沖者,決黎陽遮害亭,放河使北人海。

    河西薄大山,東薄金堤,勢不能遠泛濫,期月自定。

    難者将曰:“若如此,敗壞城郭田廬冢墓以萬數,百姓怨恨。

    ”昔大禹治水,山陵當路者毀之,故鑿龍門,辟伊阙,析底柱,破碣石,堕斷天地之性。

    此乃人功所造,何足言也!今瀕河十郡治堤,歲費且萬萬,及其大決,所殘亡數。

    如出數年治河之費,以業所徙之民,遵古聖之法,定山川之位,使神人各處其所而不相奸。

    且以大漢方制萬裡,豈其與水争咫尺之地哉?此功一立,河定民安,千載亡患,故謂之上策。

     若乃多穿漕渠于冀州地,使民得以溉田,分殺水怒,雖非聖人法,然亦救敗術也。

    難者将曰:“河水高于平地,歲增堤防,猶尚決溢,不可以開渠。

    ”臣竊按視遮害亭西十八裡,至淇水口,乃有金堤高一丈。

    自是東,地稍下,堤稍高,至遮害亭高四五丈。

    往五六歲,河水大盛,增丈七尺,壞黎陽南郭門人至堤下。

    水未逾堤二尺所,從堤上北望,河高出民屋,百姓皆走上山。

    水留十三日,堤潰二所,吏民塞之。

    臣循堤上行,視水勢,南七十馀裡至淇口,水适至堤半,計出地上五尺所。

    今可從淇口以東為石堤,多張水門。

    初元中,遮害亭下河去堤足數十步,至今四十馀歲,适至堤足。

    由是言之,其地堅矣。

    恐議者疑河大川難禁制,荥陽漕渠足以蔔之,其水門但用木與土耳,今據堅地作石堤,勢必完安。

    冀州渠首,盡當中此水門。

    治渠非穿地也,但為東方一堤,北行三百馀裡人漳水中,其西因山足高地,諸渠皆往往股引取之;旱則開東方下水門溉冀州,水則開西方高門分河流。

    通渠有三利,不通有三害。

    民常罷于救水,半失作業;水行地上,湊潤上徹,民則病濕氣,木皆立枯,鹵不生谷;決溢有敗,為魚鼈食:此三害也。

    若有渠溉,則鹽鹵下隰,填淤加肥;故種禾麥,更為粳稻,高田五倍,下田十倍;轉漕舟船之便:此三利也。

    今瀕河堤吏卒郡數千人,伐買薪石之費,歲數千萬,足以通渠成水門;又民利其灌溉,相率治渠,雖勞不罷。

    民田适治,河堤亦成,此誠富國安民,興利除害,支數百歲,故謂之中策。

     若乃繕完故堤,增卑倍薄,勞費亡已,數逢其害,此最下策也。

     ○揚雄-谏不許單于朝書 臣聞六經之治,貴于未亂;兵家之勝,貴于未戰。

    二者皆微,然而大事之本,不可不察也。

    今單于上書求朝,國家不許而辭之,臣愚以為漢與匈奴從此隙矣。

    本北地之狄,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其不可使隙甚明。

    臣不敢遠稱,請引秦以來明之。

     以秦始皇之強,蒙恬之威,帶甲四十馀萬,然不敢窺西河,乃築長城以界之。

    會漢初興,以高祖之威靈,三十萬衆,困于平城,士或七日不食。

    時奇谲之士、石畫之臣甚衆,卒其所以脫者,世莫得而言也。

    又高皇後常忿匈奴,群臣庭議,樊哙請以十萬衆橫行匈奴中,季布曰:“哙可斬也,妄阿順指!”于是大臣權書遺之,然後匈奴之結解,中國之憂平。

    及孝文時,匈奴侵暴北邊,候騎至雍甘泉,京師大駭,發三将軍屯細柳、棘門、霸上以備之,數月乃罷。

    孝武即位,設馬邑之權,欲誘匈奴,使韓安國将三十萬衆,徼于便地,匈奴覺之而去,徒費财勞師,一虜不可得見,況單于之面乎?其後深惟社稷之計,規恢萬載之策,乃大興師數十萬,使衛青、霍去病操兵,前後十馀年。

    于是浮西河,絕大幕,破窴顔,襲王庭,窮極其地,追奔逐北,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以臨瀚海,虜名王貴人以百數。

    自是之後,匈奴震怖,益求和親,然而未肯稱臣也。

     且夫前世豈樂傾無量之費,役無罪之人,快心于狼望之北哉?以為不壹勞者不久佚,不暫費者不永甯,是以忍百萬之師以摧餓虎之喙,運府庫之财,填盧山之壑,而不悔也。

    至本始之初,匈奴有桀心,欲掠烏孫,侵公主,乃發五将之師十五萬騎獵其南,而長羅侯以烏孫五萬騎震其西,皆至質而還。

    時鮮有所獲,徒奮揚威武,明漢兵若雷風耳。

    雖空行空反,尚誅兩将軍。

    故北狄不服,中國未得高枕安寝也。

    逮至元康、神爵之間,大化神明,鴻恩溥洽,而匈奴内亂,五單于争立,日逐、呼韓邪攜國歸死,扶伏稱臣,然尚羁縻之,計不颛制。

    自此之後,欲朝者不拒,不欲者不強。

    何者?外國天性忿鸷,形容魁健,負力怙氣,難化以善,易隸以惡,其強難诎,其和難得。

    故未服之時,勞師遠攻,傾國殚貨,伏屍流血,破堅拔敵,如彼之難也;既服之後,慰薦撫循,交接賂遺,威儀俯仰,如此之備也。

    往時常屠大宛之城,蹈烏桓之壘,探姑缯之壁,籍蕩姐之場,艾朝鮮之旃,拔兩越之旗,近不過旬月之役,遠不離二時之勞,固已犁其庭,埽其阊,郡縣而置之,雲徹席卷,後無馀災。

    惟北狄為不然,真中國之堅敵也,三垂比之懸矣,前世重之茲甚,未易可輕也。

     今單于歸義,懷款誠之心,欲離其庭,陳見于前,此乃上世之遺策,神靈之所想望,國家雖費,不得已者也。

    奈何距以來厭之辭,疏以無日之期,消往昔之恩,開将來之隙!夫款而隙之,使有恨心,負前言,緣往辭,歸怨于漢,因以自絕,終無北面之心,威之不可,谕之不能,焉得不為大憂乎?夫明者視于無形,聰者聽于無聲,誠先于未然,即蒙恬、樊哙不複施,棘門、細柳不複備,馬邑之策安所設,衛、霍之功何得用,五将之威安所震?不然,壹有隙之後,雖智者勞心于内,辯者毂擊于外,猶不若未然之時也。

    且往者圖西域,制車師,置城郭都護三十六國,費歲以大萬計者,豈為康居、烏孫能逾白龍堆而寇西邊哉?乃以制匈奴也。

    夫百年勞之,一日失之,費十而愛一,臣竊為國不安也。

    唯陛下少留意于未亂未戰,以遏邊萌之禍。

     ○劉歆-毀廟議 臣聞周室既衰,四夷并侵,猃狁最強,于今匈奴是也。

    至宣王而伐之,詩人美而頌之曰“薄伐猃狁,至于太原”,又曰“咩咩推推,如霆如雷。

    顯允方叔,征伐猃狁,蠻荊來威”,故稱中興。

    及至幽王,犬戎來伐,殺幽王,取宗器。

    自是之後,南夷與北夷交侵,中國不絕如線。

    《春秋》紀齊桓南伐楚,北伐山戎,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發左衽矣!”是故棄桓之過而錄其功,以為伯首。

     及漢興,冒頓始強,破東胡,禽月氏,并其土地,地廣兵強,為中國害。

    南越尉佗,總百粵,自稱帝。

    故中國雖平,猶有四夷之患,且無甯歲。

    一方有急,三面救之,是天下皆動而被其害也。

    孝文皇帝厚以貨賂,與結和親,猶侵暴無已,甚者興師十馀萬衆,近屯京師,及四邊,歲發屯備虜,其為患久矣,非一世之漸也。

    諸侯郡守連匈奴及百粵以為逆者,非一人也。

    匈奴所殺郡守都尉,略取人民,不可勝數。

    孝武皇帝愍中國罷勞,無安甯之時,乃使大将軍、骠騎、伏波、樓船之屬,南滅百粵,起七郡;北攘匈奴,降昆邪十萬之衆,置五屬國,起朔方,以奪其肥饒之地;東伐朝鮮,起玄菟、樂浪,以斷匈奴之左臂;西伐大宛,并三十六國,結烏孫,起敦煌、酒泉、張掖,以鬲婼羌,裂匈奴之右肩。

    單于孤特,遠遁于幕北。

    四垂無事,斥地遠境,起十馀郡。

    功業既定,乃封丞相為富民侯,以大安天下,富實百姓,其規模可見。

    又招集天下賢俊,與協心同謀,興制度,改正朔,易服色,立天地之祠,建封禅,殊官号,存周後,定諸侯之制,永無逆争之心,至今累世賴之。

    單于守藩,百蠻服從,萬世之基也,中興之功,未有高焉者也。

     高帝建大業,為太祖;孝文皇帝德至厚也,為文太宗;孝武皇帝,功至著也,為武世宗;此孝宣帝所以發德音也。

    《禮記·王制》及《春秋穀梁傳》,天子七廟,諸侯五,大夫三,士二。

    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諸侯五日而殡,五月而葬:此喪事尊卑之序也,與廟數相應。

    其文曰:“天子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諸侯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而五。

    ”故德厚者流光,德薄者流卑。

    《春秋左氏傳》曰:“名位不同,禮亦異數。

    ”自上以下,降殺以兩,禮也。

    七者,其正法數,可常數者也。

    宗不在此數中。

    宗,變也,苟有功德則宗之,不可預為設數。

    故于殷太甲為太宗,太戊曰中宗,武丁曰高宗。

    周公為《毋逸》之戒,舉殷三宗以勸成王。

    由是言之,宗無數也。

    然則所以勸帝者之功德博矣。

    以七廟言之,孝武皇帝未宜毀;以所宗言之,則不可謂無功德。

     《禮記》祀典曰:“夫聖王之制祀也,功施于民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

    能救大災則祀之。

    ”竊觀孝武皇帝,功德皆兼而有焉。

    凡在于異姓,猶将特祀之,況于先祖?或說天子五廟無見文,又說中宗、高宗者,宗其道而毀其廟。

    名與實異,非尊德貴功之意也。

    《詩》雲:“蔽芾甘棠,勿鬋勿伐,邵伯所茇。

    ”思其人猶愛其樹,況宗其道而毀其廟乎?疊毀之禮,自有常法,無殊功異德,固以親疏相推。

    及至祖宗之序,多少之數,經傳無明文,至尊至重,難以疑文虛說定也。

    孝宣皇帝舉公卿之議,用衆儒之謀,既以為世宗之廟,建之萬世,宣布天下。

    臣愚以為孝武皇帝功烈如彼,孝宣皇帝崇立之如此,不宜毀。

     ○樊準-興修儒學疏 臣聞賈誼有言,“人君不可以不學”。

    故雖大舜聖德,孳孳為善;成王賢主,崇明師傅。

    及光武皇帝受命中興,群雄崩擾,旌旗亂野,東西誅戰,不遑啟處,然猶投戈講藝,息馬論道。

    至孝明皇帝,兼天地之姿,用日月之明,庶政萬機,無不簡心,而垂情古典,遊意經藝,每飨射禮畢,正坐自講,諸儒并聽,四方欣欣。

    雖阙裡之化,矍相之事,誠不足言。

    又多征名儒,以充禮官,如沛國趙孝、琅邪承宮等,或安車結驷,告歸鄉裡;或豐衣博帶,從見宗廟。

    其餘以經術見優者,布在廊廟。

    故朝多皤皤之良,華首之老。

    每宴會,則論難衎衎,共求政化。

    詳覽群言,響如振玉。

    朝者進而思政,罷者退而備問。

    小大随化,雍雍可嘉。

    期門羽林介胄之士,悉通《孝經》。

    博士議郎,一人開門,徒衆百數。

    化自聖躬,流及蠻荒,匈奴遣伊秩訾王大車且渠來入就學。

    八方肅清,上下無事。

    是以議者每稱盛時,鹹言永平。

     今學者蓋少,遠方尤甚。

    博士倚席不講,儒者竟論浮麗,忘謇謇之忠,習諓々之辭。

    文吏則去法律而學诋欺,銳錐刀之鋒,斷刑辟之重,德陋俗薄,以緻苛刻。

    昔孝文窦後性好黃老,而清靜之化流景、武之間。

    臣愚以為宜下明诏,博求幽隐,發揚岩穴,寵進儒雅,有如孝、宮者,征詣公車,以侯聖上講習之期。

    公卿各舉明經及舊儒子孫,進其爵位,使缵其業。

    複召郡國書佐,使讀律令。

    如此,則廷頸者日有所見,傾耳者月有所聞。

    伏願陛下推述先帝進業之道。

     ○劉陶-上桓帝書 臣聞人非天地無以為生,天地非人無以為靈,是故帝非人不立,人非帝不甯。

    夫天之與帝,帝之與人,猶頭之與足,相須而行也。

    伏惟陛下年隆德茂,中天稱号,襲常存之慶,循不易之制,目不視鳴條之事,耳不聞檀車之聲,天災不有痛于肌膚,震食不即損于聖體,故蔑三光之謬,輕上天之怒。

    伏念高祖之起,始自布衣,拾暴秦之敞,追亡周之鹿,合散扶傷,克成帝業。

    功既顯矣,勤亦至矣。

    流福遣祚,至于陛下。

    陛下既不能增明烈考之軌,而忽高祖之勤,妄假利器,委授國柄,使群醜刑隸,芟刈小民,雕敞諸夏,虐流遠近,故天降衆異,以戒陛下。

    陛下不悟,而競令虎豹窟于麑場,豺狼乳于春囿。

    斯豈唐咨禹、稷,益典朕虞,議物賦土蒸民之意哉?又今牧守長吏,上下交竟;封豕長蛇,蠶食天下;貨殖者為窮冤之魂,貧餒者作饑寒之鬼;高門獲東觀之辜,豐室羅妖叛之罪;死者悲于窀穸,生者戚于朝野:是愚臣所為咨嗟長懷歎息者也。

    且秦之将亡,正谏者誅,谀進者賞,嘉言結于忠舌,國命出于讒口,擅閻樂于鹹陽,授趙高以車府。

    權去已而不知,威離身而不顧。

    古今一揆,成敗同勢。

    原陛下遠覽強秦之傾,近察哀、平之變,得失昭然,禍福可見。

     臣又聞危非仁不扶,亂非智不救,故武丁得傅說,以消鼎雉之災,周宣用申、甫,以濟夷、厲之荒。

    竊見故冀州刺史南陽朱穆,前烏桓校尉臣同郡李膺,皆履正清平,貞高絕俗。

    穆前在冀州,奉憲操平,摧破奸黨,掃清萬裡。

    膺曆典牧守,正身率下,及掌戎馬,威揚朔北。

    斯實中興之良佐,國家之柱臣也。

    宜還本朝,挾輔王室,上齊七燿,下鎮萬國。

    臣敢吐不時之義于諱言之朝,猶冰霜見日,必至消滅。

    臣始悲天下之可悲,今天下亦悲臣之愚惑也。

     ○劉陶-改鑄大錢議 聖王承天制物,與人行止,建功則衆悅其事,興戎而師樂其旅。

    是故靈台有子來之人,武旅有凫藻之士,皆舉合時宜,動順人道也。

    臣伏讀鑄錢之诏,平輕重之議,訪覃幽微,不遺窮賤,是以藿食之人,謬延逮及。

     蓋以為當今之憂,不在于貨,在乎民饑。

    夫生養之道,先食後貨。

    是以先王觀象育物,敬授民時,使男不逋畝,女不下機。

    故君臣之道行,王路之教通。

    由是言之,食者乃有國之所寶,生民之至貴也。

    竊見比年已來,良苗盡于蝗螟之口,杼柚空于公私之求,所急朝夕之餐,所患靡盬之事,豈謂錢貨之厚薄,铢兩之輕重哉?就使當今沙礫化為南金,瓦石變為和玉,使百姓渴無所飲,饑無所食,雖皇、羲之純德,唐、虞之文明,猶不能以保蕭牆之内也。

    蓋民可百年無貨,不可一朝有饑,故食為至急也。

    議者不達農殖之本,多言鑄冶之便,或欲因緣行詐,以賈國利。

    國利将盡,取者争競,造鑄之端于是乎生。

    蓋萬人鑄之,一人奪之,猶不能給;況今一人鑄之,則萬人奪之乎?雖以陰陽為炭,萬物為銅,役不食之民,使不饑之士,猶不能足無厭之求也。

    夫欲民殷财阜,要在紙役禁奪,則百姓不勞餌足。

    陛掀聖燈,愍海内之憂戚,傷天下之艱難,欲鑄錢齊貨以救其敞,此猶養魚沸鼎之中,栖鳥烈火之上。

    水木本魚鳥之所生也,用之不時,必至焦爛。

    願陛下寬锲薄之禁,後冶鑄之議,聽民庶之謠吟,問路叟之所憂,瞰三光之文耀,視山河之分流。

    天下之心,國家大事,粲然皆見,無有遺惑者矣。

     臣嘗誦《詩》,至于鴻雁于野之勞,哀勤堵之事,每喟爾長懷,中篇而歎。

    近聽征夫饑勞之聲,甚于斯歌。

    是以追悟四婦吟魯之憂,始于此乎?見白駒之意,屏營傍徨,不能監寐。

    伏念當今地廣而不得耕,民衆而無所食。

    群小競進,秉國之位,鷹揚天下,烏抄求飽,吞肌及骨,并釋無厭。

    誠恐卒有役夫窮匠,起于闆築之間,投斤攘臂,登高遠呼,使愁怨之民,響應雲合,八方分崩,中夏魚漬。

    雖方尺之錢。

    何能有救!其危猶舉函牛之鼎,絓纖枯之末,詩人所以眷袒顧之,潸焉出涕者也。

     臣東野狂暗,不達大義,緣廣及之時,對過所問,知必以身脂鼎镬,為天下笑。

     ○諸葛亮-出師表 臣亮言: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

    然侍衛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蓋追先帝之殊遇,欲報之于陛下也。

    誠宜開張聖聽,以光先帝遺德,恢弘志士之氣;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義,以塞忠谏之路也。

     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

    若有作奸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異法也。

    侍中、侍郎郭攸之、費祎、董允等,此皆良實,志慮忠純,是以先帝簡拔以遺陛下。

    愚以為宮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咨之,然後施行,必能裨補阙漏,有所廣益。

    将軍向寵,性行淑均,曉暢軍事,試用于昔日,先帝稱之曰能,是以衆議舉寵為督。

    愚以為營中之事,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陳和睦,優劣得所。

    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頹也。

    先帝在時,每與臣論此事,未嘗不歎息痛恨于桓、靈也。

    侍中、尚書、長史、參軍,此悉端良、死節之臣,願陛下親之,信之,則漢室之隆,可計日而待也。

     臣本布衣,躬耕南陽,苟全性命于亂世炁不求聞達于諸侯。

    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于草廬之中,咨臣以當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許先帝以驅馳。

    後值傾覆,受任于敗軍之際,奉命于危難之間,爾來二十有一年矣。

    先帝知臣謹慎,故臨崩寄臣以大事也。

    受命以來,夙夜憂歎,恐托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