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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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明文衡巻十 (明)程敏政編 ○論 樊哙  髙啟 樊哙武夫也嘗攜劍摧鋒從沛公以芸菑墾害人所壯之者不過以其能脫戲下之急爾餘竊以哙有可賢者焉初沛公之入鹹陽也見秦之宮室帷帳寳貨婦女欲留居之因哙之諌遂遷屯灞上不然則逸欲遽生蹈亡秦之覆轍何以慰父老之心起範增之畏而解項籍之怒乎恐漢之為漢未可知也史言當時諸将皆争取金帛财物蕭何獨先入收丞相府圖籍藏之觀哙之能谏止則其不為是可知矣及髙帝既老嘗有疾惡見人诏戶者無得入羣臣何雖為相亦莫知為計也哙排闼而入見上獨枕一宦者卧因流涕以片言悟之其憂深慮逺有可為大臣者矣豈綘灌等比邪而或者乃以帝嘗欲殺哙恐百歲後從呂氏叛也嗟夫哙起屠狗以至封侯亦足矣況其賢如是乎且帝素少恩又何有于一哙論者誠刻矣哉 李泌 甚矣小人之兇人國也天下之至親笃愛出于天性而不可以言間計奪者莫父子若也然其變往往有至于殺其子而不疑弑其父而不顧者何哉小人間使之也沙丘之禍成于李兌湖城之恨發于江充若潘乙楊素之流又不可以悉數蓋小人懐傾險之情挾奸亂之術居人父子間投隙抵罅常幸其有事以茍一時之富貴故必以利蠱人子以害脅人父挾雠所親而嫉所愛一為所惑則父不得為慈父子不得為孝子夫父不慈而子不孝則人道滅矣豈有人道滅而可以為國乎此小人之所以必去而勿用也嘗觀之于唐太宗賢也而承幹不能全其生玄宗明也而子瑛不克盡其死至于肅宗之昏孱徳宗之猜忌而太子卒得以不動者果誰之力哉一李泌而已耳當是時倓有功也而李輔國嫉之誦無過也而張延賞構之二子蓋岌岌矣賴泌居其間左右彌縫上下歡悅累數千言皆出于至誠盡忠之意委曲剀到凄惋恻怛有足以感人者故聽之讒疑之迹廓然而雲消渙然而氷釋既悔且悟不覺其泣下之沾襟也乃知天性之良有終非小人之所能掩者特患無君子以發之耳茍皆得泌則天下豈有相弑殺之禍哉昔曹公以丁儀之谮亦欲廢其子問于賈诩诩不對公問其故诩曰屬有可思故未即對耳公曰何思诩曰思袁本初劉景升父子也公大笑而罷蓋曹公智者也故雖聞他人之事而有悟有不待于辭之畢若二君者亦嘗親厄于其身親觀于其目矣然至于此非泌之忠反複善谏則猶未必其國本之不揺也然則君無曹公之智臣無李泌之忠而小人是信則雖父子猶不能自保可不慎哉 民政論  方希古 治天下者固不可勞天下之民以自奉也然不能使天下之民知道而易使亦豈足為治乎當昔之未有君臣也民頑然猶鹿逐猿猱餒則食飽則奔迸跳踯而不可制欲馴之且不能況使之乎聖人者出知其散漫放恣無所統屬非久安之道也于是制上下之分定尊卑之禮俾賤事貴不肖聽乎賢由胥吏以至于大夫公卿由子男以至于諸侯各敬其所宜敬而各事其所宜事居乎上者猶未以為足也複制治民之法使五家為此二十五家為闾百家為族五族為黨萬二千五百家為鄉以屬司徒五家為鄰五鄰為裡四裡為酇五酇為鄙五鄙為縣五縣為遂以屬乎遂人聫之以五兩卒伍師軍以知其數習之以師田飲射祭祀讀法以一其心書其善以作其氣罰其惡以折其驕六畜車辇旗鼓兵器之稽可按籍而知老壯弱少可任與否不必問其民而具上有所興作朝出一言而暮已集進之則前退之則卻其民常知恭順忠愛事上為當然不敢少有忿怨避縮之意三代之時非不役民也而未嘗有一民敢發不遜之言豈其威力足以制之哉其法素備其教素明民皆知道而易使故也戰國之君不知先王之用心務為易簡之術以為不必如先王之煩密過慮亦可以為治斥絶遺典而私心自為既已失矣而秦又并燒除刮絶之不複有為治之法徒任刑罰以刼黔首譬之去悍馬之羁靮而臨以鋒刃彼有蹄齧騰躍而走耳安能以可生之身蹈必死之禍哉故斯民至于秦而後興亂後世亡人之國者大率皆民也其禍實自秦始秦之民即三代之民也在三代之時則尊君而附上當秦之時則骜狠兇戾視其君如仇雠豈民之過哉無法以維之無教以淑之而不知道故也二家之童其一自幼教之以拜跪順悌其一恣其詈言谇語而不禁他日犯上而賊倫者必自幼不教之人其知教者必不至于有過也治天下者未嘗願天下之不治而不修緻治之法猶願無死而不食也故亂之由非一端莫甚于治民無法治民之法既定世有叛将亡卒挾奸而肇釁絷而至殺之易易耳亂亡所以相踵者無賴者為之倡好亂之民皆起而從之也使斯民皆知君臣之義或有狂夫怪民出乎其間衆縛而告于司冦何亂之能成茲欲複井田行周禮如先王之時固難也獨不可稍取先王之意為之法乎今之役民雖不能歲止于三日亦未至于厲民也終歲休于家縣官役之以數日之事已若為所不當為發憤懐怨而就道甚者或逃匿而不從上之威令方行而民巳如此設而威令有所不行何望其從上之命乎此治民無法教民無道而不知君臣之義使然也為人父者未必皆無過舉然子不敢逆其命者以父子之倫不可悖也人君之政豈能皆合乎人心茍不知君臣之義少不慊所欲則攘袂而起其危亦甚矣烏可以為不急而不務哉欲民易使莫若仿鄰裡酇鄙比闾族黨之制執其中而用之為之正若長者月申之以讀法開之以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