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一 序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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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一序類 劉子政上戰國策叙(姬傳先生雲:不及《過秦》雄駿。

    然沖溶渾厚,無意為文,而自能盡意。

    若莊子所謂木雞者,此境亦賈生所無。

    兆洛以為如先生之言,則知東漢、魏、晉之文所自出。

    ) 護左都水使者光祿大夫臣向言:所校中《戰國策》書,中書餘卷,錯亂相糅莒。

    又有國别者八篇,少不足。

    臣向因國别者略以時次之。

    分别不以序者以相補,除複重,得三十三篇。

    本字多誤脫為半字,以趙為肖,以齊為立。

    如此字者多。

    中書本号,或曰《國策》,或曰《國事》,或曰《短長》,或曰《事語》,或曰《長書》,或曰《修書》。

    臣向以為戰國時遊士輔所用之國,為之策謀,宜為《戰國策》。

    其事繼《春秋》以後,訖楚、漢之起,二百四十五年間之事,皆定以殺青,書可繕寫。

     叙曰:周室自文、武始興,崇道德,隆禮義,設辟雍、泮宮、庠序之教,陳禮樂、弦歌、移風之化。

    叙人倫,正夫婦,天下莫不曉然。

    論孝弟之義,惇笃之行,故仁義之道,滿乎天下,卒緻之刑錯四十餘年。

    遠方慕義,莫不賓服,《雅》《頌》歌詠,以思其德。

    下及康、昭之後,雖有衰德,其綱紀尚明。

    及春秋時,已四五百載矣,然其餘業遺烈,流而未滅。

    五霸之起,尊事周室;五霸之後,時君雖無德,人臣輔其君者,若鄭之子産,晉之叔向,齊之晏嬰,挾君輔政,以并立于中國,猶以義相支持,歌說以相感,聘觐以相交,期會以相一,盟誓以相救。

    天子之命,猶有所行,會享之國,猶有所恥。

    小國得有所依,百姓得有所息。

    故孔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周之流化,豈不大哉!及春秋之後,衆賢輔國者既沒,而禮義衰矣。

    孔子雖論《詩》《書》,定《禮》《樂》,王道粲然分明,以匹夫無勢,化之者七十二人而已,皆天下之俊也。

    時君莫尚之,是以王道遂用不興。

    故曰:非威不立,非勢不行。

     仲尼既沒之後,田氏取齊,六卿分晉,道德大廢,上下失序。

    至秦孝公捐禮讓而貴争戰,棄仁義而用詐谲,苟以取強而已矣。

    夫篡盜之人,列為侯王;詐谲之國,興立為強。

    是以轉相放效,後生師之,遂相吞滅,并大兼小,暴師經歲,流血滿野,父子不相親,兄弟不相安,夫婦離散,莫保其命,湣然道德絕矣。

    晚世益甚,萬乘之國七,千乘之國五,敵侔争權,盡為戰國,貪饕無恥,競進無厭,國異政教,各自制斷,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力功争強,勝者為右,兵革不休,詐僞并起。

    當此之時,雖有道德,不得施設。

    有謀之強,負阻而恃固,連與交質,重約結誓,以守其國。

     故孟子、孫卿儒術之士,棄捐于世;而遊說權謀之徒,見貴于俗。

    是以蘇秦、張儀、公孫衍、陳轸、代、厲之屬,生從橫短長之說,左右傾側。

    蘇秦為從,張儀為橫,橫則秦帝,從則楚王,所在國重,所去國輕。

     然當此之時,秦國最雄,諸侯方弱,蘇秦結之。

    時六國為一,以傧背秦,秦人恐懼,不敢窺兵于關中,天下不交兵者二十有九年。

    然秦國勢便形利,權謀之士,鹹先馳之。

    蘇秦初欲橫,秦弗用,故東合從。

    及蘇秦死後,張儀連橫,諸侯聽之,西向事秦。

    是故始皇因四塞之國,據崤、函之阻,跨隴、蜀之饒,聽衆人之策,乘六世之烈,以蠶食六國,兼諸侯,并有天下。

    杖于詐謀之弊,終無信笃之誠,無道德之教,仁義之化,以綴天下之心。

    任刑罰以為治,信小術以為道,遂燔燒《詩》《書》,坑殺儒士,上小堯、舜,下邈三王。

    二世愈甚,惠不下施,情不上達,君臣相疑,骨肉相疏,化道淺薄,綱紀敗壞,民不見義而懸于不甯。

    撫天下十四歲,天下大潰,詐僞之弊也。

     其比王德,豈不遠哉。

    孔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夫使天下有所恥,故化可緻也。

    苟以詐僞偷活取容,自上為之,何以率下?秦之敗也,不亦宜乎。

     戰國之時,君德淺薄,為之謀策者,不得不因勢而為資,據時而為畫。

    故其謀扶急持傾,為一切之權,雖不可以臨國教化,兵革救急之勢也。

    皆高才秀士,度時君之所能行,出奇策異智,轉危為安,運亡為存,亦可喜,皆可觀。

    護左都水使者光祿大夫臣向所校《戰國策》書錄。

     許叔重說文解字序叙曰:此十四篇五百四十部,九千三百五十三文,重一千一百六十三,解說凡十三萬三千四百四十一字。

    其建首也:立一為耑,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同牽條屬,共理相貫,雜而不越。

    據形系聯,引而申之,以究萬原,畢終于亥,知化窮冥。

     于時大漢聖德熙明,承天稽唐,敷崇殷中,遐迩被澤,渥衍沛滂。

    廣業甄微,學士知方,探赜索隐,厥誼可傳。

    粵在永元,困頓之年,孟陬之月,朔日甲申,曾曾小子,祖自炎神,缙雲相黃,共承高辛,太嶽佐夏,呂叔作藩,俾侯于許,世祚遺靈。

    自彼徂召,宅此汝濱,竊卬景行,敢涉聖門。

    其宏如何?節彼南山,欲罷不能,既竭愚才,惜道之味,聞疑載疑,演贊其志,次列微辭,知此者希。

    傥昭所尤,庶有達者,理而董之。

     王叔師楚辭章句叙叙曰:昔者孔子,睿聖明哲,天生不王,俾定經術。

    乃删《詩》《書》,正《禮》《樂》,制作《春秋》,以為後王之法。

    門人三千。

    罔不昭達。

    臨終之日,則大義乖而微言絕。

    其後周室衰微,戰國并争,道德陵遲,谲詐萌生。

    于是楊、墨、鄒、孟、孫、韓之徒,各以所知,著造傳記,或以述古,或以明世。

     而屈原履忠被谮,憂悲愁思,獨依詩人之義,而作《離騷》,上以諷谏,下以自慰。

    遭時暗亂,不見省納,不勝憤懑,遂複作《九歌》以下凡二十五篇。

    楚人高其行義,玮其文采,以相教傅。

     至孝武帝,恢廓道訓,使淮南王安作《離騷經章句》,則大義燦然。

    後世雄俊,莫不瞻仰,摅舒妙思,缵述其詞。

    逮至劉向,典校經書,分以為十六卷。

    孝章即位,深弘道藝。

    而班固、賈逵,複以所見改易前疑,各作《離騷經章句》。

    其餘十五卷,阙而不說。

    又以壯為狀,義多乖異,事不要撮。

    今臣複以所識所知,稽之舊章,合之《經》《傳》,作十六卷章句。

    雖未能究其微妙,然大指之趣,略可見矣。

     且人臣之義,以中正為高,以仗節為賢,故有危言以存國,殺身以成仁。

    是以伍子胥不恨于浮江,比幹不悔于剖心,然後德立而行成,榮顯而名稱。

    若夫懷道以迷國,佯愚而不言,颠則不能扶,危則不能安,婉婉以順上,逡巡以辟患,雖保黃耇,終壽百年,蓋志士之所恥,愚夫之所賤也。

    今若屈原,膺忠貞之質,體清潔之性,直若砥矢,言若丹青,進不隐其謀,退不顧其命,此誠絕世之行,俊彥之英也。

    而班固謂之露才揚己,競于群小之中,怨恨懷王,譏刺椒蘭,苟欲求進,強非其人,不見容納,忿恚自沉,是虧其高明而捐其清潔者也。

    昔伯夷、叔齊,讓國守志,不食周粟,遂餓而死,豈可複謂有求于世而恨怨哉?且詩人怨主刺上曰:“嗚呼小子,未知臧否,匪面命之,言提其耳。

    ”風谏之語,于斯為切。

    然仲尼論之以為大雅。

    引此比彼,屈原之詞,優遊婉順,甯以其君不知之故,欲提攜其耳乎?而論者以為露才揚己,怨刺其上,強非其人,殆失厥中矣。

     夫《離騷》之文,依托《五經》以立義焉:“帝高陽之苗裔”,則《詩》“厥初生民,時惟姜嫄”也;“紉秋蘭以為佩”,則“将翺将翔,佩玉瓊琚”也;“夕攬洲之宿莽”,則《易》“潛龍勿用”也;“驷玉虬而乘鹥”,則《易》“時乘六龍以禦天”也;“就重華而陳詞”,則《尚書》咎繇之謀谟也;登昆侖而涉流沙,則《禹貢》之敷土也。

    故智彌盛者其言博;才益邵者其識遠。

    屈原之詞,誠博遠矣。

    自孔某終沒以來,名儒博達之士,著造詞賦,莫不拟則其儀表,祖式其模範,取其要妙,竊其華藻。

    所謂金相玉質,百歲無匹,名垂罔極,永不刊滅者也。

     陸士衡豪士賦序(此士龍所謂清新相接者也,神理亦何減鄒、枚?) 夫立德之基有常,而建功之路不一。

    何則?循心以為量者,存乎我;因物以成務者,系乎彼。

     存夫我者,隆殺止乎其域;系乎物者,豐約惟所遭遇。

    落葉俟微風以隕,而風之力蓋寡;孟嘗遭雍門而泣,而琴之感以末。

    何者?欲隕之葉,無所假烈風;将墜之泣,不足煩哀響也。

    是故苟時啟于天,理盡于民,庸夫可以濟聖賢之功,鬥筲可以定烈士之業。

    故曰才不半古而功已倍之,蓋得之于時勢也。

    曆觀古今,徼一時之功,而居伊、周之位者有矣。

    夫我之自我,智士猶嬰其累;物之相物,昆蟲皆有此情。

    夫以自我之量,而挾非常之勳,神器晖其顧盼,萬物随其俯仰,心玩居常之安,耳飽從谀之說,豈識乎功在身外,任出才表者哉。

     且好榮惡辱,有生之所大期;忌盈害上,鬼神猶且不免。

    人主操其常柄,天下服其大節,故曰天可仇乎?而時有袨服荷戟,立于廟門之下,援旗誓衆,奮于阡陌之上。

    況乎代主制命,自下裁物者乎。

    廣樹恩不足以敵怨,勤興利不足以補害,故曰代大匠斫者,必傷其手。

    且夫政由甯氏,忠臣所為慷慨;祭則寡人,人主所不久堪。

    是以君奭怏怏,不悅公旦之舉;高平師師,側目博陸之勢。

     而成王不遣嫌吝于懷,宣帝若負芒刺于背,非其然者與?嗟乎!光于四表,德莫富焉;王曰叔父,親莫昵焉;登帝天位,功莫厚焉;守節沒齒,忠莫至焉。

    而傾側颠沛,僅而自全,則伊生抱明允以嬰戮,文子懷忠敬而齒劍,固其所也。

     因斯以言,夫以笃聖穆親,如彼之懿;大德至忠,如此之盛,尚不能取信于人主之懷,止謗于衆多之口;過此以往,惡睹其可?安危之理,斷可識矣。

    又況乎饕大名以冒道家之忌,運短才而易聖哲所難者哉。

    身危由于勢過,而不知去勢以求安;禍積起于寵盛,而不知辭寵以招福。

    見百姓之謀己,則申宮警守以崇不畜之威;懼萬民之不服,則嚴刑峻制以賈傷心之怨。

    然後威窮乎震主,而怨行乎上下,衆心日陊,危機将發,而方偃仰瞪眄,謂足以誇世,笑古人之未工,忘己事之已拙,知曩勳之可矜,暗成敗之有會。

    是以事窮運盡,必于颠仆,風起塵合,而禍至常酷也。

    聖人忌功名之過己,惡寵祿之逾量,蓋謂此也。

     夫惡欲之大端,賢愚所共有,而遊子殉高位于生前,志士思垂名于身後,受生之分,唯此而已。

    夫蓋世之業,名莫大焉;震主之勢,位莫盛焉;率意無違,欲莫順焉。

    借使伊人頗覽天道,知盡不可益,盈難久持,超然自引,高揖而退;則巍巍之盛,仰邈前賢,洋洋之風,俯冠來籍。

    而大欲不乏于身,至樂無愆乎舊,節彌效而德彌廣,身愈逸而名愈劭。

    此之不為,彼之必昧,然後河海之迹,堙為窮流;一篑之釁,積成山嶽;名編兇頑之條,身厭茶毒之痛,豈不謬哉!故聊賦焉,庶使百世少有寤雲。

     石季倫思歸引序餘少有大志,誇邁流俗。

    弱冠登朝,曆位二十五年,五十以事去官。

    晚節更樂放逸,笃好林薮,遂肥遁于河陽别業。

    其制宅也;卻阻長堤,前臨清渠,百木幾于萬株,流水周于舍下,有觀閣池沼,多養魚鳥。

    家素習技,頗有秦趙之聲。

    出則以遊目弋釣為事,入則有琴書之娛。

    又好服食咽氣,志在不朽,傲然有淩雲之操。

    欻複見牽羁,婆娑于九列,困于人間煩黩,常思歸而永歎!尋覽樂篇,有《思歸引》,傥古人之情有同于今,故制此曲。

    此曲有弦無歌,今為作歌辭,以述餘懷。

     恨時無知音者,令造新聲而播于絲竹也。

     郭景純山海經序世之覽《山海經》者,皆以其闳誕迂誇,多奇怪俶傥之言,莫不疑焉。

    嘗試論之曰:莊生有雲:“人之所知,莫若其所不知。

    ”吾于《山海經》見之矣。

     夫以宇宙之寥廓,群生之紛纭,陰陽之煦蒸,萬殊之區分,精氣渾淆,自相濆薄,遊魂靈怪,觸象而構,流形于山川,麗狀于木石者,惡可勝言乎。

    然則總其所以乖,鼓之于一響,成其所以變,混之于一象。

    世之所謂異,未知其所以異;世之所謂不異,未知其所以不異。

    何者?物不自異,待我而後異,異果在我,非物異也。

    故胡人見布而疑黂,越人見罽而駭毳。

     夫玩所習見而奇所希聞,此人情之常蔽也。

    今略舉可以明之者:陽火出于冰水,陰鼠生于炎山。

    而俗之論者,莫之或怪。

    及談《山海經》所載而鹹怪之,是不怪所可怪而怪所不可怪也。

    不怪所可怪,則幾于無怪矣;怪所不可怪,則未始有可怪也。

    夫能然所不可,不可所不可,然則理無不然矣。

    案汲郡《竹書》及《穆天子傳》:穆王西征,見西王母,執璧帛之好,獻錦組之屬。

    穆王享王母于瑤池之上,賦詩往來,辭義可觀。

    遂襲昆侖之丘,遊軒轅之宮,眺鐘山之嶺,玩帝者之寶。

     勒石王母之山,紀迹玄圃之上。

    乃取其嘉木豔草,奇鳥怪獸,玉石珍瑰之器,金膏燭銀之寶,歸而殖養之于中國。

    穆王駕八駿之乘,右服盜骊,左骖騄耳,造父為禦,奔戎為右,萬裡長骛以周曆四荒,名山大川,靡不登濟。

    東升大人之堂,西燕王母之廬,南轹鼋鼍之梁,北蹑積羽之衢,窮歡極娛,然後旋歸。

    案《史記》說穆王得盜骊、騄耳、骅骝之骥,使造父禦之以西巡守,見西王母,樂而忘返,亦與竹書同。

    《左傳》曰:穆王欲肆其心,使天下皆有車轍馬迹焉。

    《竹書》所載,則是其事也。

     而谯周之徒,足為通識瑰儒,而雅不平此,驗之史考以著其妄。

    司馬遷叙《大宛傳》,亦雲: “自張骞使大夏之後,窮河源。

    惡睹所謂昆侖者乎?至《禹本紀》、《山海經》所有怪物,餘不敢言也。

    ”不亦悲乎!若《竹書》不潛出于千載,以作征于今日者,則《山海》之言,其幾乎廢矣。

     若乃東方生曉畢方之名,劉子政辨盜械之屍,王颀訪兩面之客,海民獲長臂之衣,精驗潛效,絕代懸符。

    於戲!群惑者亦可以少寤乎。

     是故聖王原化以極變,象物以應怪,鑒無滞赜,曲盡幽情,神焉廋哉!神焉廋哉!蓋此書跨世七代,曆載三千,雖暫顯于漢,而尋亦寝廢。

    其山川名号所在,多有舛謬,與今不同,師訓莫傳,遂将湮滅,道之所存,俗之所喪,悲夫!餘有懼焉。

    故為之創傳,疏其壅閡,辟其茀蕪,領其玄緻,标其洞涉,庶幾令逸文不墜于世,奇言不絕于今,夏後之迹,靡刊于将來,八荒之事,有聞于後裔,不亦可乎。

     夫翳薈之翔,叵以論垂天之陵;蹄涔之遊,無以知绛虬之騰;鈞天之庭,豈伶人之所蹑;無航之津,豈蒼兕之所涉。

    非天下之至通,難與言《山海》之義矣。

    嗚呼!達觀博物之客,其鑒之哉。

     王逸少蘭亭集序永和九年,歲在癸醜,暮春之初,會于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

    群賢畢至,少長鹹集。

    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

    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觞一詠,亦足以暢叙幽情。

    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遊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樂也。

     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或取諸懷抱,晤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

    雖趣舍萬殊,靜躁不同;當其欣于所遇,暫得于己,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将至。

    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遷,感慨系之矣。

    向之所欣,俯仰之間,以為陳迹。

    猶不能不以之興懷;況修短随化,終期于盡。

     古人雲:“死生亦大矣。

    ”豈不痛哉!每覽昔人興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嘗不臨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懷。

    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殇為妄作。

    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悲夫!故列叙時人,錄其所述。

    雖世殊事異,所以興懷,其緻一也。

    後之覽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葛稚川抱樸子序洪體乏進趣之才,偶好無為之業。

    假令奮翅,則能陵厲玄霄;騁足,則能追風蹑景。

    猶欲戢勁翮于鹪鷃之群,藏逸迹于跛驢之伍。

    豈況大塊禀我以尋常之短羽,造化假我以至驽之蹇足,自蔔者審,不能者止。

    又豈敢力蒼蠅而慕沖天之舉,策跛鼈而追飛兔之軌,飾嫫母之笃陋,求媒陽之美談,推沙礫之賤質,索千金于和肆哉!夫僬僥之步,而企及誇父之蹤,近才所以踬礙也;要離之羸,而強赴扛鼎之勢,秦人所以斷筋也。

    是以望絕于榮華之途,而志安乎窮圮之域。

    藜藿有八珍之甘,蓬荜有藻棁之樂也。

    故權貴之家,雖咫尺弗從也;知道之士,雖艱遠必造也。

    考覽奇書,既不少矣,率多隐語,難可卒解。

    自非至精,不能究尋,自非笃勤,不能悉見也。

     道士弘博洽聞者寡,而意斷妄說者衆。

    至于時有好事者,欲有所修為,倉卒不知所從;而意之所疑,又無足谘。

    今為此書,粗舉長年之理,其至妙者,不得宣之于翰墨。

    蓋粗言較略,以示一隅。

    冀悱憤之徒,省之可以思過半矣。

    豈謂暗塞必能窮微暢遠乎,聊論其所先覺者耳。

    世儒徒知服膺周、孔,莫信神仙之書,不但大而笑之,又将謗毀真正。

    故予所著子言黃白之事,名曰内篇。

    其餘駁難通釋,名曰外篇。

    大凡内外一百一十六篇。

    雖不足藏諸名山,且欲緘之金匮,以示識者。

    自号抱樸子,因以名書。

     廬山道人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