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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檻層軒曾台累榭臨髙山網戶朱綴刻方連此之謂網戶者時雖未以罘罳名之而實罘罳之制也釋者曰織網于戸上以朱色綴之又刻镂橫木為文章連于上使之方好此誤也網戶朱綴刻方連者以木為戶其上刻為方文互相連綴朱其色也網其狀也若眞謂此戶以網不以木則其下文何以雲刻也以網戸綴刻之語而想象其制則罘罳形狀如在目前矣宋玉之謂網綴漢人以為罘罳其義一也世有一事絶相類者夕郎入拜之門名為青瑣取其門扉之上刻為交瑣以青塗之見王後傳注故以為名稱謂旣熟後人不綴門闼單言青瑣世亦知其為禁中之門此正遺屛阙不言而獨取罘罳為稱義例同也然鄭能指漢阙以明古屏而不能明指屛阙之上何者之為罘罳故崔豹不能曉解而析以為二顔師古亦不敢堅決兩着而兼存之所以起議者之疑也且豹謂合闆為之則是可以刻綴而應罘罳之義矣若謂築土所成直繪物象其上安得有輕疎罘罳之象乎況文帝時東阙罘罳嘗災矣若果畫諸實土之上火安得而災之也于是乃知顔師古謂為連屛曲閣以覆垣墉者其說可據也崔豹曰阙亦名觀謂其上可以觀覧則是顔謂阙之有閣者審而可信阙旣有閣則戶牖之有罘罳其制又已明矣杜甫曰毀廟天飛雨焚宮夜徹明罘罳朝共落棆桷夜同傾正與漢阙之災罘罳者相應也蘇鹗引子虛賦罘網彌山因證罘當為網且引文宗甘露之變出殿北門裂斷罘罳而去又引溫庭筠補陳武帝書曰罘罳晝卷阊阖夜開遂斷謂古來罘罳皆為網此誤以唐制一偏而臆度古事者也杜寶大業雜記幹陽殿南軒垂以朱絲網絡下不至地七尺以防飛鳥則眞寘網于牖而可卷可裂也此唐制之所因也非古來屛阙刻镂之制也唐雖借古罘罳語以名網戸然罘罳二字因其借喻而形狀益以着明也(朱子曰程泰之演繁露議論多可取如辨罘罳之類是) 周禮考  王炎 周官六典周公經治之法也秦人舉竹簡以畀炎火漢興諸儒拾于煨燼之餘藏于岩穴之間其書已亡而幸存漢旣除挾書之律武帝時六典始出帝不以為善作十論七難以排之藏于秘府不立于學官其書雖存如亡夫天下之治不可無法猶之為圓必以規為方必以矩為平直必以準繩六典之書備焉武帝之志欲馳骛于規矩準繩之外雖四代之書且以為樸學而弗好其于周禮何有立論排之宜矣東都諸儒知有周禮而其說不同以為戰國陰謀之書者何休也以為周公緻太平之迹者鄭康成也六官所掌綱正而目舉井井有條而诋之以為戰國之陰謀休謬矣而康成以為緻太平之迹其說亦未然也治法至太平大備而所以緻太平者不專系于法之詳也周公輔政管蔡流言不安于朝而之東都及鸱鸮之詩作金縢之書啟然後成王逆公以歸旣歸之後伐管蔡作洛邑遷殷民管蔡旣平殷民旣遷洛邑旣成公則歸政于成王矣當歸政之時成王莅政之初淮夷猶未定也而況公未歸政管蔡未平殷民未遷洛邑未成雖有六典安得盡舉而行之成王即政廵侯甸伐淮夷中外無事還歸在豐作周官之書以戒饬卿士大夫則周公之經制蓋施行于此時吾是以知六典之法至太平而後備非用六典能緻太平也夫為治有定法天下無定時時異則法異雖堯舜禹相受以道法亦不能無損益也分畫九州島堯之制也至舜則析為十有二州分命羲和堯之制也至夏則羲和合為一官聖人察人情觀世變立法經治雖不可變亦不可泥古此周公之意也而讀周禮者至今不能無疑王畿不可以方千裡也五服不可以分為九也三等之國不可斥之以為五也井田之制積同為成積丘為縣都鄙内外不容異制也或者見其可疑則曰周禮非周公之全書蓋漢儒以意易之者多矣漢儒之言周禮誠不能無失然亦不敢遽變其意也考之于經見其可疑舉而歸罪于漢儒豈得為至論哉且夫禹之五服服五百裡各指一面言之故東西相距而為五千周之九服方五百裡則以其方廣言之東西相距其地亦止于五千又何斥大封域之有且梁州之地職方所無周公豈不能複先王之故土而治之然而不在封域之内者務廣德不務廣地可知矣言其斥大封域而為九服考之不詳之故也周之洛邑雖曰天地之中北近大河東西長而南北狹不可以規方千裡然溫在今之河北下陽在今之河東皆畿内地不以河為限也若曰洛在河南不能規方千裡則商人之都在河北涯邦畿千裡何以見于商頌則言千裡王畿之非實者亦考之不詳之故也井田之法凡九夫為井皆以成田言之溝洫道塗不與焉内而鄉遂外而縣都其法一也然在鄉遂則自一井積之方十裡為成又自一成積之方百裡為同所以言鄉遂授田之數也在家邑則自一井積而為邑為丘為甸四甸為縣四縣為都所以定公卿之采地也鄭康成不察内之成同外之邑都皆自一井積之見其廣狹不同而以為井田異制又為之說曰一甸之地旁加一裡以為成一都之地旁加十裡而為同此康成之誤有以汨經之文而遂與先王井地之制不應内外異法此又考之不詳之過也若夫三等之國分為五等則周公之意蓋逆慮世變而求有以制之也唐虞之世天下号為萬國然強則肆弱則屈敵則争于是疊相兼并至周之初宇内不過千八百國則向之萬國社稷丘墟十七八矣周公于是欲分而為五等自公以下所食之地少附庸之國多欲其以大比小以小事大庶幾可以小大相維然必建邦國之時方定其地初非取先王已制之國盡從而更張之也蓋周公雖定六官之制亦度時措之宜而行之蓋有定其制而未行者矣亦有己行之後世随時而變者矣定鼎郏鄏謂之建國以為民極然成康未嘗都洛幽王之敗周始東徙此所謂定其制而未行者三等之國分為五等法雖立而未行亦此意也五刑之罪二千五百穆王變為祥刑凡三千條穆王去成王未逺也然不用周公之法呂刑一書夫子蓋有取焉此所謂後世随時而變者也若曰徙封數大國則諸侯盡擾司徙之制言封國不言徙國以封為徙此又考之不詳之過也雖然前軰之所疑者吾固推經意而辨之矣周禮猶有可疑者先儒蓋未之疑也祀昊天上帝則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且祀昊天于南至服裘為宜祀黃帝于季夏盛暑之月而亦服裘可乎王搢大圭又執鎭圭以朝日以考工記考之大圭其長三尺抒上葵首鄭康成謂玉方一寸其重一斤若圭三尺其博二寸有半其厚四分則其重殆三十斤而王能搢之乎王乘玉辂建太常維者六人服皆衮冕夫衮冕王與上公之服也維太常者徒行車後乃亦衣龍衮與王同服不幾于尊卑無辨乎太宰六官之長也其屬六十而内小臣寺人九嫔世婦女禦之職皆與焉以天子之政卿而宦寺宮妾悉為之屬不巳亵乎天官旣有世婦春官又有世婦且曰每宮卿二人謂之婦則不得以為卿鄭康成乃曰如漢有長秋亦以士人居之夫士人為卿則又不得謂之婦矣且王後六宮而天子六卿若宮有二卿則卿十有二人何其數之多邪周禮一書今學者所傳康成之訓釋也則康成可謂有功于周禮矣雖然六官之制度以康成而傳亦以康成而晦蓋康成之于經一則以緯說汨之一則以臆說汨之是以周公之典其意不得不晦也周公之典旣晦是以學者不得不疑也前軰之所疑者不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