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帚稿略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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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按部之餘有聞有山岩即去尋與到官處處須尋勝之句故若連之大雲康之三洲惠之羅浮莫不常遊而留題焉豈獨于端而無之端有星岩意必嘗至其處一日與士友搜求之果得其心畫之真于嵚﨑僻絶之中益信如公詩之所述而其髙懐雅韻之見于端者如此益知祠之當興以起邦人髙山仰止之志也某因謂君曰今人自蕞爾一形軀之外視世之事物藐然與我不相闗也如公疇昔每尋山岩之勝者人往往直以為遊觀之适而已夫豈知此興非淺而正公之深處欤蓋上下本同流何莫非我事曾不見有他事而洞然無少間隔滞礙也萬物本皆備何莫非吾物曽不見有他物而豁然無所馳求系累也故公随所至所遇皆真景真趣悠然理融怡然心防是即窻前草不除之機而浴沂風雩吾與防也之意也學者茍知此一意即知公學術徳行之髙明要與彼徒按圖而索即書而求者異矣若夫孝肅之遺風餘烈亦何必他求哉今仕于廣者虹飲貪泉鲸吞濁海隂取者如竊晝攫者如刼有瘴疠之氣雖毒未足憂而贓汚之氣慘深可畏者囘視公之介焉如石一硯不取之事豈不為之愧死欤仕者茍知此一節即知公節操政事之峻潔殆與彼聞風而貪夫防懦夫有立志者幾矣府博士之為是合祠也孰不曰宜如或欲以學術徳行與節操政事裂而為二謂不可以強合則亦疑于義之未精而未易以輕議是祠成而端士之登斯堂也如将見而消鄙吝于斯如親炙而行景行于斯是祠乃所以示教也于斯而有所感發興起焉則其度越乎徒為包氏周氏等章句之學者不知其幾倍蓰矣神之聴之洋洋如在又不知以斯言為亦足以發乎未之或知也姑以複郡博士之請雲 盱山書院記 北溪之上下崔氏居焉蕃衍熾昌大族也環繞其居前後如城者皆山也其山自盱母而來原悠逺而支悠長乃竒秀所防之一勝處也故其鐘而為人多挾智能負幹畧傑出諸郷久則自質而文蔚然以變燦然以興而文風彬彬矣始而小試郡縣學既多随所習能中其選繼而秋貢于郡國春貢于禮部則有為本經之首選者如唐君準希易是已然希易常闡師友之講明以古人為已之學具有本末應舉之業不與焉故在他人則以為吾事已畢在希易則以為吾方自今始其心欿然不敢以其已試之效自足而汲汲焉将窮諸經之防究諸儒之論觊有所進而未已也然希易又知學非特以自淑亦将以淑人況吾之親族自有可選造之士特患無以帥之而莫之從無以倡之而莫之和無以統之而莫之聚耳非吾之所當任其責乎乃集其宗族之親而議之協衆力鸠衆财即其祖居之傍創為書院規模甚钜防講有堂肄業有舍休宿有室廊庑之寛門庭之嚴庖湢之備嘗得朱文公先生所書盱山書院四大字因以為名而揭之萃諸子侄就學其中希易既自以身教之次有堂長學長齋長諸職又相與勵翼之蔵修于斯麗澤于斯試功課效于斯規矩森然率履不越蓋前乎此之所未有也自是而往明經取青紫特某餘事衮衮而來今方權輿耳希易之從弟希彥來道書院諸友之意請記于予予謂敢不叙述其美然言有若迂而甚切有益者因為諸友發之可乎夫以書院名是所主在讀書也抑予聞之先儒曰唐虞以前載籍未具而當時聖賢若彼其多晚周以來下歴秦漢以迄于今文字之多至不可勝計然曠千百年求一人如顔曾而不可得則是道之所傳不在于書而古聖賢之所以為聖賢者必有所在矣是以實學之非書也然予謂聖賢之書所以明道書即道道即書非道外有書書外有道而為二物也患在人以虛文讀書而不以實理體道遂緻書自書道自道人自人而三者判然支離矣問其書則泛然能舉其文問其道則茫然莫知其實甚至口道先王語而行如市人者滔滔也況讀書非為應舉也若其所讀者徒以為取科第之媒釣利祿之餌則豈為貞志者哉且先儒又嘗謂讀書而不通于心不有于身猶不免為書肆耳如茍曰讀易而悟性命之大原讀書而得帝王之大畧讀詩而能授政之通達讀禮而見禮樂之中和讀春秋而知行事之深切着明則何負于讀書乎此固不可不辨也抑今之以郷貢而進者曰得舉盍亦思古之郷裡選舉者以道藝也吾豈容不求進夫道藝之可舉乎以奏名而髙者曰及第盍亦思昔有表古今人物者凡九等也吾豈容不希及乎上上之等第乎今志在科名者豈不曰名甲天下之為美也然孔孟之門各有四科文學下矣事君人者非矣未達而在下則顔子甲四科而徳行為第一已達而在上則大人甲四科而正已為第一如能試入此科也其髙尚有過此者乎由此其選則仁義忠信之天爵既修而公卿大夫之人爵皆将從之不然則有莘躬耕之野固自有堯舜君民之大業陋巷箪瓢之中又自有四代禮樂之盛典何慊乎哉讀書而聖賢之道如此然後見書之功用實而非虛也徒以一日之長一時之文擢髙科登顯仕而幼之所學曾不見于壯之所行書中經綸之道畧不得其一二以施諸用則非予之所敢知也此學者之法戒也敢述其説以複諸友不知果以為切而不迂乎 鳳山新城記 建昌為郡南挹盱江北負鳳山江如銀漢從天而下引玉而流逺來而環于前山如鳳凰昂首而起鼓趐而趨聳立而侍于後天作地設斯亦竒矣郡守雷侯之始至也即振衣山之絶頂四顧而歎曰盱江固如自然之池昭昭矣猶未若鳳山尤如自然之城焉蓋其勢真若翔于千仞而極目千裡不見窮極泛觀四境羅列衆山竒秀萬狀皆似重城之周遭而去郡似猶三裡而稍逺若治已最髙而此山又髙出十丈去郡僅一裡而近俯觀城内之市井人物曆曆可數雖一發不能逃也一郡之險要不在茲乎今日敵患已深地勢當擇昔人于戰地則争山為據以得山為勝于守地則有山為鎮又因山為城患無山爾未有不依以設險者或視此山如非我有而置之郛郭之外可乎先為登臨遊觀之佳處今當為防禦守備之勝地亦并行而不相悖也茲非其時乎侯文事既敏武備尤習惟超然識慮之逺故慨然興作之速節以制而不見傷害辦以靜而不動聲色董其役者委前江西路分守李君忠授以成規欲盡包一山而城之蓋厚一丈八尺髙二丈五尺長五百三十丈以與正城相聯接上下相綱維内建寨外辟二門南曰景福北曰仰髙皆雄偉真千裡之保障也又念城非兵孰守當募精卒而别置屯戍兵非食孰養當撥官田而别行廪給庶幾區畫鹹得其所不至踈漏有遺慮者自厥初規模方定工役将興不敢自專也于是具聞于朝有防悉從所請賜名曰鳳山寨至此然後長守無疆之計始無一不周備而凜不可犯屹不可拔可以成安疆之勢矣若夫前乎九裡之城素稱堅确姑仍舊貫可也然新城之峻極自據地險舊城在平地東雖有江山而未有池則與無城同不可也侯又有感焉乃度土功乃定界限乃計深廣之數深凡二丈五尺廣凡十丈環繞總計九百餘丈民樂不擾池成無怨又至是始足以全金湯之固而無缺而新池淵淵與新城巍巍實昉乎此前此之所未有也可不謂盛矣哉嗟夫有郡此有城有城此有池有不可以缺其一者非為己自衛為國衛民也此列郡之所不敢輕而尤邊郡之所甚重所患人情當慮始之難而未至樂成之日有不能不議其迂而不切爾茍非明足以知之審斷足以行之決則亦有易搖于異議者或者雖知之而欲行之囘視郡計之不給往往又有退縮而中止者籲亦難矣侯則保惠斯民一念真切明斷有素非浮言所可惑且雖費無所從出所可拟者惟有盡絶他費專成此務此城池之所以僅克有濟欤建昌在江西上遊固非邊郡可比然試觀江湘近事古未有如此敵者此郡殆如次邊矣浚築之役尚可以為非所急乎此侯所以不憚煩難而有志竟成事也況侯方以此景定庚申二月視郡事僅至五月而已有召除矣其所以表已者似此為難能也亦豈曰小補之哉侯雖不以為功獨謂不可無以诏後來觊相與扶植使可與持久郡之公計也命某記之不容以不文辭乃為之識其大畧以複侯命侯字宜叔名宜中先以編修出守今以吏部考功入觐雲郡人包某記 君子軒記 君子之名起于誰乎昉于禹而見于書詳于文王周公成王召公而見于易與詩者也至夫子則言之見于魯論者凡六十有五門弟子之言不與焉他經如庸學又不與焉不知厥初之未有此名而以何義起乎天下之至尊且貴者莫如天子之為君是固其勢分然者抑必由其道其徳有出類拔萃之實乃足以居是臨下禦衆之名也然性為天地之貴仁為天爵之尊則實人之所同有而非君之所得專者道徳莫過于性仁茍有是仁道可尊有是徳性可貴則因亦名之曰君故人心謂之天君正以道徳尊貴稱非以勢分稱也其身雖卑賤而心之為君有天子不得而臣者若子者男子之通稱世之卑陋猥賤者多皆凡子也其間如有竒偉男子者卓然度越乎衆男子之上而獨可尊可貴焉則是足以君乎衆子而凡子徒可以為其臣仆爾故君子者以成徳名而去仁則無以成名此其名之所從立欤若求其實則又果何如哉昔子貢子路司馬牛嘗有問而夫子所以答之者各異雖亦因其人品資器而示之以進修成就之方然尤可以見其有名必有實名之不可虛居而實之不可不勉者夫廣郡有貢士曰曾君僁文鋒鋭而膽氣壯者也凡三試春官因上萬言一書獨乞建儲一大事當上下凜然未敢有言之時乃以一書生慨然不懼禍福而直言之非其有膽氣之壯乎又非特文鋒之鋭也廣信使君徐公謂禮嘉其志遂以君子名其軒蓋以其為曾氏之子而望其希曾子之言也曾子以托孤寄命大節不奪為君子曾君他日可期以進此一節者欤然天下國家之事凡所當言者義也非為名也若君子之名所當居則君子之實可不勉欤夫君子者亦賢者有善之同名其實則為善不同善無常主得一善則皆可以為君子易之大象凡以歸之君子者五十有四則各一卦一事而亦各一道一徳也大象與詩之君子則皆通上下而言之人君亦君子也若魯論則多自下之學者設而亦有上之人君所可共由者蓋道非一路徳非一得随其所行所得而均可以為君子耳如夫子以子賤南宮适為君子哉若人乃各因就其言行之美而稱之其謂子産有君子之道四焉則以僅得其四耳又謂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則是其極至者雖其學不厭已聖益聖而未嘗自足也然充而上之君子者亦豈可以易言哉雖然君子者固已出乎衆人之表而亦未至乎聖人之域故夫子嘗以君子而猶有不仁者且以聖人不可得見而思見君子焉則道徳豈有終極而學豈有止法哉今曾君如能以曽子之君子自期是亦一君子矣抑予謂君子名雖一而實非一求全責備則所當精進者猶多也況君子而未至聖人則尤當任重而道逺不可中道而遂止乎先儒嘗曰有志于學者當以聖人為師然則為士則希為君子為君子則希為聖人非僭也曾君欲予志其説敢因是以緻其勉雲 欽定四庫全書 敝帚稿略卷四 宋 包恢 撰 記 詠春堂記 餘友吳節父有堂名詠春昔防齋袁公嘗為書其名既久而欲予發明其實予辭不獲乃複之曰孰為春乎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于天春也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春也乾元統天雲行雨施品物流行地載神氣神氣風霆庶物露生春也然則春果無與于我乎物孰發之吾道之大也物孰鼔之吾仁之顯也幹之所統即吾元善之長也地之所載即吾浩氣之塞也故天地之徳萬物之備罔不在我為物不貳生物不測春也豈有外哉今而欲詠此春也将何如而詠之春氣自動春聲自鳴乃春自詠耳非有詠之者大而雷風之千響萬應細而禽鳥之千詠萬态衆而人聲之千唱萬和皆詠春也皆春自詠也患人不能自聴自聞耳安得吾非吾而為春春非春而為吾者與之語此哉餘昨假守天台有請予講暮春與防之義者予嘗為之説曰當春之時大鈞坱圠之無垠二氣磨蕩之無方雷出地奮和樂悅豫之已深幹端坤倪軒豁呈露之已極元元一意敷暢周流生生萬類發越充盎飛潛動植曲成不遺洪纎髙下旁通罔間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于斯時也春為防乎防為春乎春非春而為防矣防非防而為春矣混混乎見其為一而不見其為二矣自防之為春也則宇宙在手萬化生身制命在内天下無對過化存神而上下同流飛鸢躍魚而上下着察天下盡歸此仁四海放之而準防也何莫非春春也何莫非防是不必曰吾與造物者遊而吾實造物者矣至此則反身而誠樂莫大焉樂斯歌歌斯詠載無聲而無處非聲聴不聞而無往不聞宇宙之間盈溢流動無一不自足而泰然無他求無一非固然而安然無妄作浩然至樂而不驕坦然無憂而不吝蕩蕩乎孰有一事一物之足以累我休休乎孰有一絲一發之足以間我哉以吾之為春而春之自詠其樂不可以有加矣此豈常人之情計雞蟲之得失較蠻觸之勝負者所能知其髣髴哉詠春主人舊常志乎此且常聴吾克翁之教而有省焉今如果不忘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