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帚稿略卷二

關燈
哉然豈容不随其愚見而發一二哉某謂人雖貴于天地靈于萬物然其初也未有名稱往往止例指之曰靈蟲卻不知其所以靈者何物後世聖人始立名曰心當其未有此名但見此靈之運用初未始有所欠及其已有此名是即無名之前運用之靈亦未始有所増學者若能于此自知自明則亦猶身之元有手足耳目而自用其視聽行動耳若更于心上説心贅為形容多為名狀則是已自為支離矣又不知所以為是形容為是名狀誰實為之以吾一心説吾一心以吾一心形容名狀吾一心則心又别似一物與我愈離而為二矣如此輾轉不已正恐愈不識心耳孔子四語隻是説心無形體不可把捉無時節不可拘系無鄉方不可尋逐孟子舉此不過以心是活物不可忘不可助貴善養而已如果自見得分明隻消如此養去養得純熟至于無間則全體大用神明不測總不出此某前此所謂全體大用與舉朱文公所謂神明不測者雖是盡心地位而與夫子四言似差不同然畢竟心無二心除了操舍出入無時無鄉之心不應又别有個神明不測全體大用之心總不過一心耳特操舍出入之際此心未純或未到全體大用無欠之地茍知所養則純矣若無時無鄉則體用神明亦自如是不可謂到此則有時有鄉矣不甯惟是操舎出入隻是言心無形體到體用神明之地又豈有形體而操不存舍不亡哉先儒所以謂昔賢有不待操而存者是豈聖人之言不是今且未須深説亦未須淺説且隻當于養上用功來較之所辯亦多合矣但謂此乃心之情狀亦似未穩孔子一言以蔽之曰惟心之謂欤更不説是情狀若論真個情狀則孟子之所發四端是已不知以為然否其間如曰心之本體隻是虛靈湛靜則全是老莊之見曰體中有用用中有體則又似體用為二物曰貴其能存不容任其竟亡曰雖存易亡則又全與夫子之説大相反曰因其情狀求其本體則情狀之外又别有本體不知如何而求曰心隻是一物方寸大耳為五藏之君若果方寸之大如何能參天地賛化育此全是局于形器恐非心也易言複其見天地之心乎不知天地有何心藏而為五藏之君哉如天之聰明何嘗有耳目人之聰明見于耳目者止是一竅之發見耳若以聰明止于耳目誤矣以心為一藏豈不大誤哉如曰自然而然不假思議無不該包則又豈特為五藏之君無乃自相背馳而來教無非思議似又不能酬其言矣又如曰心有精精有光則猶前説之病也惟有總歸之于養則正孟子之意也大概夫子所以抑子貢之多言而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者正為言之愈多愈見支離而欲其黙而成之不言而信也心字自堯舜説起至孔子論語中言心者三處而已孟子説心最多然即不曽形容名狀心體如何若四端則實發出心之實理妙用矣非形容名狀也其舉夫子四言正隻為養而設耳非泛然形容名狀也今愚見隻欲尊兄且自據見今之心本然固然者黙加涵養不必隻管以言語解釋多為形容名狀心亦本不可形容名狀也夫子隻四句而今尊兄注腳太多矣涵養極于純一之地則孔子之心不逾矩顔子之心不違仁即同此心矣心本自若吾惟順而養之耳正不在夫言語間也不知髙見以為然否更惟反覆教之是所願也 與留通判書 昨嘗論及先儒每教人靜坐之説此最學者之真實切要處或者便指以為禅學如此大誤矣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此心此理之本體如此若有所倚而流于偏曲者其病猶輕今之學者則終日之間無非倚物倚聞見倚議論倚文字倚傳注語録以此為竒妙活計此心此理未始卓然自立也若能靜坐而不倚聞見議論不倚文字傳注語録乃是能自作主宰不徒倚外物以為主矣卻是所謂依仁所謂據徳仁徳乃吾所自有之物依此據此别無所倚與倚外物以為主者大異矣若靜坐不得則是我反為客終日隻在外走而外反為主直曠安宅而弗居者除了聞見議論文字傳注語録便似伥伥然無所歸宿茫茫然無所憑藉者此其為病最重也常自課功于紙上而不曽課功于胸中是未嘗反已就實用功而善未嘗明何時能止于至善哉如以此自試自驗乃能有進敢因及之不知髙見以為然否 答項司戶書 伏防寵恵長牋詞意發越趨向邁往識見敏明已若老成于此學者固令人降歎矣但以某為可以考徳問業則雖辱過與之意而非某之所敢當也然豈敢不因來教而少效其愚今舉世不知以此為何事而念所不到言所不及者滔滔也尊兄乃獨能從事乎此其有或者以此自命則又徒為言中鹦鹉書中蠧魚耳而尊兄乃獨能求諸身心性命之間可謂超然度越乎俗流俗學矣第道無終窮學無止法而其始初當有端緒今之所當自課自騐者且當辯其虛實若反而觀之有所着落有所歸宿有所主宰有所受用如在吾家得利用安身而居之則為實矣如或未有着落未有歸宿未有主宰未有受用如在逆旅而未知安宅之何在則為虛也今尊兄之所見雖皆合而不畔然某稍疑猶涉言論識見之虛浮而未就着落歸宿之實地或主宰未定而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