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山集卷八

關燈
(明)莊昶撰 ○記 宿州儒學會講亭記 成化戊戌吉水張君兼素以進士來守宿州其始下車即慨然有興學之念會明年蓮塘婁先生奉命提督南畿學政符移郡縣修葺敝壞君曰是吾志也于是厯學宮至諸生退息之所曰号房者廢靡不治庀材鸠工作室三十有二自室牖戶乃俾諸生人處其一童冠則附昔也隘陋而今室完好真可以居學也又作亭數楹于諸号之中虛其四方以迎所受且命諸生皷箧之暇分則退息于号聚則講學于此題曰會講亭成緻書于某道其所以且曰為我記之某定山鄙人閉門高坐不學不講已十年矣乃欲記此不亦謬乎然書屢至有不可辭者而告之又不可不盡其愚也夫學不可不講亦有不必講講雖至精已落有言之境而若朱子所謂第二義也然有言者夫豈無所言哉孔子曰予欲無言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又曰黙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黙而識之亦無言也夫欲無言豈獨孔子然哉堯舜之精一執中亦無言者也顔子之終日不違如愚孟子之求放心亦無言也以至周子明通公溥程朱二子又以讀書不如靜坐亦豈有所言哉數聖賢者豈不知學必講而後明以為不得于心雖講無益也故聖賢之學惟以存心為本心存故一一故能通通則瑩然澄徹廣大光明而羣妄自然退聽視聽言動一循乎禮好惡用舍各中乎節由是而叅天地者此贊化育者此為聖為賢者亦此茍心不存則身無綂主而徒欲置之頰舌之間而謂有得也譬之摘埴索塗舐天以舌而欲其至也不亦難哉中庸曰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緻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朱子又曰讀書不足以為學非讀書無以知為學之方蓋讀書學問緻知之事緻知本于存心而存心又不可以不緻知也夫人之言各有攸當以君之賢夫豈規規于講說者哉教人者貴乎有言為學者欲其自得自得之者某願學也學之不講是吾憂者君之教宿人也萬物并育而豈相害道并行而豈相悖哉君為吾友羅一峰之友以一峰知君也君可與言者遂書此以為會講亭記 吉水張氏義田記 予讀錢公輔所為範文正公義田記未嘗不歎文正公之賢仁于其族而又不能不慨先王之道不能行于天下而使文正之得以私于一家也夫先王之道方裡而井井九百畝中為公田八家各受私田百畝耕則同力公田然後敢治其私田卿以下又各有圭田五十畝而餘夫亦二十五畝天下無無田之家而百姓亦無無田之人老者有養幼者有字鳏寡孤獨者又各有所赈貸而無一人不得其所蓋聖人以天下為公而人自不得以私其家也自秦用商鞅變法之後廢井田開阡陌而天下始有富貧之分富者田連郡邑而貧者無立錐之地是以文正知族人之不免寒饑乃以爵祿之入置為義田以周其乏其心可謂仁矣然古之人有賜之衣者曰願賜一國人之衣有賜之食者曰願賜一國人之食以文正之賢其在宋也與韓琦富弼司馬光同稱可謂得君以行道者使能告其君曰井田之法不可以不複其君未必不聽聽之未必不行行之則天下俱被其澤而三族之間亦無無田之人而文正義田之舉亦有所不暇為矣茍使言之不聽聽之不行文正可以去也則将焉用彼相哉文正之為執政乃不知出此而顧汲汲于族人之寒饑者不知何也蓋井田之法奮為是論者千數百年之間惟孟子橫渠二人而已而文正之學識其小者而于此有所未講耶抑或知時君世主之不能行故有所不言耶是皆可以發一歎也吉水處士某積德行義隐而不售慕文正之義割田百畝收其毎歲之入以公于祠堂号曰義田命其子兼美擇族一人長而賢者為主其計兇年則散于族人之饑者而豐則償之其不能者置之茕獨無告者周之處士蓋嘗斟酌于吾友羅一峰以為儲粟為義而盈虛不繼惟田為久故其法為最善也處士之心不下于文正矣然文正仕也處士隐也隐者欲為而不得為仕者得為而不能為不能為者不可以小不得為者不可以大故仕者常任其責而隐者常任其義是以處士有文正之義而無文正之責嗟乎君子之道窮則志之達則行之達之所行即窮之所志也處士果無責乎雖然處士老矣不可仕矣處士之子兼素仕于宿天下謂之賢守将用于朝位通顯有文正之寄也他日茍有若予之有喙三尺于仕進間者兼素其何以哉處士又當斟酌講明其大者以授兼素兼素之行處士之行也兼素之弟兼嶽過予求記予迂闊之人知井田之法不特可行于古而不知不可以行于今故與之極論如此處士其将以予為迂闊否哉 六合縣科第題名碑記 應天府之屬邑七其五邑皆江南而吾江浦暨六合者則獨于江之北也人才之多徃徃稱五邑而吾江浦自有國迄于今登進士者才七人鄉貢士亦不過三四十人六合亦然抑何少也世常以扶輿清淑之氣锺而為人故靈而吾兩邑者山窮而地僻故其人多鹵裂而不知學科第則視他邑為獨後嗟乎此果謂之何哉國家三年一大比一省則合諸郡之人才其多不下數千人而得與其名者百人而已禮部合天下之人才其多不下數千人而得與其選者不過二三百人而已斵石以求玉而疵瑕莫掩而必盡其良士之得由是而出者亦難矣又吾兩邑之大小其視江南之五邑曽不二十之一二夫科目之嚴又如此而吾之兩邑者又如此故雖家置一庠序而人人為儒服亦不能以相及矣以吾兩邑之人之少為不知學而以其地者或非也雖然人亦何病于少哉大路繁纓一就次路繁纓七就珪璋特琥璜爵者此以少為貴也是故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亂臣十人五人十人少矣天下後世凡稱堯舜文武之治則莫有能及之者不貴于多也魯哀公以儒号于國中無此道而為此服者其罪死于是無敢儒服獨一丈夫立于公門問以國事千轉萬變而不窮是魯一儒耳世稱魯為禮義之國一儒何少于魯哉由是觀之人才不惟其多惟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