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個與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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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的“談言微中”往往能昭示永存的真理。他隻将實感用文藝的手段曲曲達出,原沒想藉此保留着不磨的訓誡。但,惟其如此,所達出的:不虛僞,不造作,不違背自己的信心,讀者在詠歎沉思間,真理便已茁出了嫩芽,開放了奇葩,使人不自覺地有所受、執,不易去懷。有此潛力,見于行為,無形中能收到薰、浸、醞釀的效果。所謂詩可以“風”;可以“興”;可以“群”;可以陶冶讀者的人格與變化其情緒的力量在此。

    但詩人須先有他的詩歌的生命。他的詠歌,表現,非命令,非格言,又不隻限于事實的鋪叙,詞藻的堆砌,思想的超逸,韻律的抑揚。

    如在其作品中缺少作者的人格化,則詩歌文字的外表不過是披在土木偶像上炫目的錦繡。

    雨夜不眠,郁悶中偶然檢到兩句莎士比亞的無韻詩(莎翁的作品,那一種會缺了詩歌的質素?)讀過幾遍,不止把郁悶消解,聽檐溜與牆外草地上的蛙鳴,都一樣有生命的躍動!在這苦難的“自由”獄中,所見,所聞,所知,無非是一股戾氣要毀壞全世界。然而明光難滅,霞彩閃耀,大家為自己為全人類,卻不能不攜手前行,往覓這為拯救世界的新生的使命。憂慮、慨歎,有什麼用處,白白地耗去了急難的時間。

    為人類,為良心,即無詩人的名句,大家的精神氣力一樣是振奮無前,而如下面這樣動人的話,在當前,更值得我們的諷誦。(慚愧,我們還不過是諷誦罷了!)

    我有十二個兒子,

    我愛他們無偏頗。

    我甯願為他們的祖國

    光榮地死去十一個,

    比那一個淫樂的無度,

    喪德敗行好得多。

    (原是散文譯為詩句,末二句略加數字譯意。)

    類如這樣“光榮地死”在這古老的國度中已有多少明證,用不到文辭的誇耀。然而那十二個中的一個(雖說比較不算多)引着他人的火把、毒藥,燒害自己的家族,也是事實所在難于諱言。

    在這裡,焉能不使我們有“相去懸殊”之感,但,惟其如此,到時自會遵循着天演的大道,見出澄汰的結果。

    且等待着未來的明證,不能為有“那一個”便擔心民族品性的堕落。在反證上,更可顯示出這再生的古國能早早脫離了惡疫菌類的傳染威脅。未來,她更有一份健強清白的身體與靈魂,在自由的空間站得穩,飛得高。

    偉大詩人已給我們寫下了不磨的訓誡——也是永存的真理,讀過後能不為之激昂奮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