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神還是反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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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産階級分子要算是會自己謀自己個人的幸福的了。

    如果你着重在個人方面想,财神爺的仙法立刻又起作用:他馬上念起咒來——“管你自己,管你自己。

    ”這種咒語往往很靈驗的。

    它叫你的奴隸的心,形式上變換一個樣子,而奴隸的根性仍舊保存着。

     現在實際生活裡面,正在進行着極複雜的“奴隸的心”的消滅過程,這種小資産階級分子的傳染病菌,也在劇烈的鬥争之中受着消毒劑的攻擊和撲滅。

     假使要說窮人也有什麼罪過可以“忏悔”的話,那麼,不是忏悔聽了什麼“邪說”忘記了祖國,而是忏悔挖奴隸的心挖得不幹淨。

    現在醒悟得多了,現在還要努力的去挖,挖掉一切種種奇形怪狀的奴隸的心。

     黑炎的《戰線》裡,描寫一些兵士,也奉着北伐軍政治部的命令,組織宣傳隊,特别去演說打倒軍閥,這些兵的演說是:“軍閥就是×××,×××……其他就沒有别的軍閥了!”這固然是奴隸的心,固然值得“忏悔”,——如果這些兵現在還在人世間,他們一定正在忏悔。

    但是,譬如有一個兵說: “我現在是當着二等兵,是怎樣苦,我都告訴她了;并且她還倒在我身上哭!……她要愛我一百年!”……她希望他早些出發,将來打到上海的時候,這種沒有饷發的丘八不要幹了,最好到廠裡去做工,不然拖黃包車也可以,那麼,以後她便和母親同到上海去…… 這是什麼?落拓的學生青年,常常會做着這樣甜蜜的幻夢:将來找到相當的職業,不一定太闊,甚至于很清苦的,可是有一個愛人在懷裡,有一個溫暖的家庭……這種“理想”,比較當工人當車夫的“理想”似乎不同些,似乎要細膩些,也許“将來的家庭”的書房裡還要挂一盞古雅的畫着花的電燈罩。

    可是實際上,這兩個“理想”同樣是小資産階級分子的市儈式的理想。

    這其實也是一種奴隸的心。

     奴隸的心的變化和消滅,是極端複雜的景象和過程。

    群衆所需要的文藝,還應當更深刻些去反映,更緊張些去影響“挖心”的鬥争。

     反财神 财神菩薩統治着中國,他們說:誰的洋錢多,神通大,誰是主子。

     但是,反抗着這些中外大小一切種種的财神,——可早就有了個反财神出現。

    反财神說:誰團結得緊幹得徹底,誰是主子! 财神的神通大,财神指揮着洋槍洋炮,指使着種種式式的走狗,擺布着亂七八糟的白蘿蔔,紅蘿蔔,蒙蔽着奴隸的心。

     反财神難道就不會奪到那些洋槍洋炮,難道就不會打死那些阿貓阿狗,剖開那些白蘿蔔,紅蘿蔔,挖掉那種奴隸的心?! 反财神是要沖破萬重的壓迫,噴出萬丈的火焰,燒掉一切種種腐敗龌龊的東西,肅清全宇宙的垃圾堆。

    這種火焰現在已經燒到了中國。

    這将要是幾萬萬群衆的火焰。

     自然,從萬重的壓迫之下剛才擡起頭來的人,也許力量還薄弱,也許支持不住而又倒下去。

    說這種反抗運動是“盛極而衰”,那隻有脂油蒙着心的人。

    誰要是把脂油刮掉,真正把自己的心拿出來,交給中國的幾萬萬群衆,那他就知道新的文化革命的火焰不是“盛極而衰”,而是從地心裡噴出來的火山。

     地底下放射出來的光明,暫時雖然還很微弱,然而它的來源是沒有窮盡的,它的将來是要完全改變地面上的景象的。

    這種光芒和火焰從地心裡鑽出來的時候,難免要經過好幾次的嘗試,試探自己的道路,鍛煉自己的力量。

     财神統治之下的上海,最近也居然發生了些新奇的“怪現象”:就是楊樹浦,小沙渡的藍衫團。

    聽說蘇州也有了這類的東西。

    這些“怪現象”自然還是小焉者也。

    比起奪到了洋槍洋炮,趕跑财神菩薩的地方,這當然是小焉者也。

    可是這些藍衫團是新式的草台班。

    中國内地本來有一種草台班戲子,逢年逢節,他們趕到财神廟去唱戲,——或者靈官廟土地廟,反正都是一樣的變相财神,——這算是給一般農民群衆的安慰。

    安慰農民群衆一年做到頭,彎腰駝背的榨出許多血汗,雙手捧着奉送給地主紳士。

    紳士說:你們太辛苦了,我叫草台班來唱幾天戲,給你們玩玩。

    這些草台班總是替财神做戲,恭維财神的。

    現在,那些藍衫團的草台班,可不替财神唱戲,而且還要唱戲來反對财神。

    所以說是“怪現象”了。

    這些新式戲子到上海工人裡去唱戲,将來還要到全國民衆裡去唱戲,而且一定要唱反财神的戲。

     反财神的戲,當然不是一唱就好的。

    這些戲,例如《工場夜景》(袁殊),《活路》(适夷),都是真正要想指出一條活路來的,這條“活路”的開頭,難免隻是訴說沒有活路的苦處。

    然而,至少這種訴苦是有前途的。

    這裡因為訴苦而哭,也将要是學會不哭的第一步。

    而且還有一件事值得指出來的:就是這些新式草台班的戲子,因為要唱戲給“下等人”聽,而不是寫小說給上等人看,所以開辟了“下等人國”的“國語”運動。

    這是中國文學革命(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