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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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吃了不好吃的便飯,喝了出氣的汽水,被那混雜汽油味的河風吹着,等候天暗下去。

     卻發見了一件可驚的事。

     升高煙火的确是藝術。

     但是,裝置煙火那物事是多麼無聊的東西呀。

     “這回初次看到所謂兩國的川開這件東西。

     “煙火例以五月二十八日夜為始放之期,至七月下旬而止。

    際晚,煙火船撐出,南方距兩國橋數百步,橫于中流。

    天黑舉事,霹靂乍響,電光掣空,一塊火丸,碎為萬星,銀龍影欲滅,金烏翼已翻,丹魚入舟,火鼠奔波,或棚上漸漸燒出紫藤花,或架頭一齊點上紅球燈,寶塔绮樓,千化萬現,真天下之奇觀也。

    兩岸茶棚,紅燈萬點,欄内觀者,累膝疊踵。

    橋上一道,人群混雜,梁柱撓動,看看若将傾陷。

    前舻後舳,隊隊相銜,畫船填密,雖川迷水。

    夜将深,煙火船揮燈,人始知事畢。

    時水風灑然,爽涼洗骨,于是千百之觀煙火船并變為納涼船,競奢耀豪,舉弦歌于杯盤狼藉之中,嘔啞至曉乃歇。

    ”讀此可知黃君之所本,寺門文雖俳諧,卻自有其佳趣,若描寫幾色煙火的情狀,似乎更有活氣也。

    昔時川開以後天天有煙火,是蓋用作納涼之消遣,非若現今之隻限于當日,而當日往觀煙火者又看畢即各奔散,于納涼無關,于隅田川亦别無留戀也。

    天保時代去今百年,即黃君作志時亦已将五十年,今昔情形自然多所變化,讀上文所引有如看舊木闆風俗畫,仿佛隔着一層薄霧了。

    寺田寅彥随筆集《柿子的種子》于前年出版,中有一篇小文,是講兩國煙火的,抄錄于下: “以前都說善能表現江戶子的氣象是東京煙火的特色,拍地開放,拍地就散了,看了無端地高興,大聲叫好,可是星移物換,那樣的時代早已過去了,現在煙火制造者的苦心說是想在那短時間裡也要加上點味兒,所以今年(一九一〇)比往常明顯地有些變化。

    ”在晝夜共放升空煙火三百發之外,還加上許多西洋式的以及大規模的裝置煙火,如英皇戴冠式,膳所之城等。

    但是結論卻說: “兩國橋納晚涼自今日始,至八月二十八日止。

    又此為茶肆,百戲,夜店之始。

    從今夜放煙火,每夜貴賤群集。

     ‘出你媽的醜!’ “我不是江戶子卻也覺得這些東西還不如那拍地開放拍地就散了的倒更是江戶子的,什麼裝置煙火實在是很呆笨的東西。

    ”聽了他們兩人的話不禁微笑,他更不是江戶子,但也正是這樣想。

    去年的兩國川開是在七月廿二日舉行,那時我們剛在東京,承山崎君招同徐耀辰君東京林君與池内夫人往觀,在柳橋的津久松的看台上初次看了這有名的大煙火。

    兩國橋的上下流晝夜共放升空煙火四百五十發,另有裝置煙火二十六件,我所喜歡的還是代表江戶子氣象的那種煙火。

    本來早想寫一篇小文,可是一直做不出,隻好抄人家的話聊作紀念耳。

     廿四年九月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