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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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源藏對這段話幹脆不懂。

    翌年初次試着打槍,他對父親的話才有所領悟。

    打飛鳥時最能說明問題。

    眼睛雖盯着飛鳥,槍卻瞄不住,漸漸習慣後,雖然槍和眼能及時追蹤獵物但命中率很低。

    因為眼睛是通過槍上的準星和表尺上的缺口去捕捉獵物的。

    動作卻往往不能随獵物的移動而移動。

     竹槍上沒有準星和缺口,父親教他象用竹槍突刺一樣去射擊。

    道理雖很簡單,但實踐起來卻很困難。

     說到底,必須熟練用槍才行。

    直到熟練得能把槍作為手臂的一部分為止。

    但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對槍再怎麼熟練,一動真格的,仍然槍是槍,手臂是手臂,難以協調。

     此後,源藏便開始了槍抵肩訓練。

    閉上眼睛把槍抵在肩上。

    抵住,再放下。

    檢驗一下通過準星缺口,有沒有照準假定的獵物。

    如果閉着眼睛做到了這一點,那麼槍和竹槍一樣已經成為手臂的一部分。

     為此,源藏規定自己每天必須做一千次槍抵肩練習。

     父親死後不久,源藏開始取得長足的進步。

    打獵時也很順手,隻要他開槍,獵物十之有八是逃不掉的。

     這種狀态一直持續了很久。

     但是,源藏并不因此而感到滿足。

    一發必中,百發百中是他的宏願。

    他接了父親的班,也成了一名獵手。

    源藏比他父親還要沉默寡言,性格乖僻。

    他帶着狗默默地進了山。

    但是許多年過去了,源藏的宏願始終未能成就。

    其間有時雖也能十有九中,但卻一直未能做到發發不空。

     當少女叫他的時候,他正在做規定的一千次槍抵肩訓練。

     聽到少女喊他,源藏回過頭來。

     “為什麼隻用一隻眼瞄準?” 少女又問。

     “槍就應該用一隻眼去瞄。

    ” 源藏沒好氣地答道。

     “放着兩隻眼不用,真可惜。

    ” 少女仰望着源藏,臉上顯出迷惑的樣子。

     源藏的臉一下子羞紅了。

    少女太漂亮了,所以源藏竟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起來。

    他不敢正視少女那如湖水一般清澈明亮的大眼,便趕忙移開了視線。

    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态,他又做了兩三個槍抵肩動作。

    然後,又轉頭回視。

     少女不見了。

     源藏環顧四周,哪裡也看不到少女的影子,茫茫的原野在腳下伸延。

    廣大的草原上,盛開着秋日的草花,微風輕拂,搖曳多姿。

     看着看着,源藏不禁凜然一驚。

     數秒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無論如何這是不可能的。

     源藏的眼睛在追尋十四年前的那個少女。

     少女的身姿至今仍曆曆在目。

    她看上去有六、七歲的樣子,面容、三條辮子、緞帶、衣服的花紋等,源藏仍記得清清楚楚。

     當時,源藏想,少女該不會是廣子吧?廣子和源藏相差十四歲。

    源藏三十歲,如果是廣子,她就必須是十六歲才行,假若廣子還活着的話。

    源藏覺得站在深秋的原野上的這個少女絕不會是活在世上的人,也許是靈魂。

    他相信那是廣子的靈魂特意來見他的。

    源藏不知道廣子長的什麼模樣。

    她剛生下來,母親就帶着她們姐妹私奔了。

    雖然他不知道廣子的容貌,但他斷定必為廣子無疑。

    失蹤的廣子變為精魂來跟哥哥相會來了。

     她是為解除哥哥的煩惱而來。

     源藏得到少女的點撥,發明了兩眼射法。

     槍向來都是用一隻眼睛描準的。

    用雙眼瞄準準星缺口便不清楚,槍身也好象成了兩個。

    這怎麼能行呢?最初源藏根本不信。

    但他猛然想起來,父親曾教他把槍想象成竹槍。

    竹槍不能用一隻眼去刺,那樣便沒了遠近感。

    這是為何?他不禁自問,為什麼竹槍靠兩眼,而槍卻要用一隻眼去瞄準呢?他試着在槍身被看做兩個的情況下,用兩隻眼去射鳥。

     結果他恍然大悟。

     槍已經完全成了他的手臂的一部分,他根本就無須瞄準。

    他終于明白射取獵物時通過準星缺口去瞄準完全是多餘的。

     如果用兩眼,就無須瞄準。

    他可以完全不去管準星缺口,隻要看準獵物就行了。

    因為是兩眼,所以視野開闊,連獵物的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比如鳥,隻一瞬間,便可确知其飛翔角度。

    用一隻眼看,鳥是在向右做水平飛行。

    可用兩隻眼一看,便可看出飛翔角度的不同。

    地形、風還有其它一些因素往往會使人對其飛翔角度作出錯誤判斷。

     源藏的手臂已經非同尋常,可獨目射法限制住了他。

    一轉入雙眼射法,他馬上便茅塞頓開,豁然開朗。

     把槍當竹槍去使,連父親也沒有達到此一境界。

    他雖已達到這一步,但他自己終究沒能想到兩眼射法。

     放着兩隻眼不用,太可惜了——少女的聲音仍在源藏耳邊回響,并印入了他的腦海。

     現在源藏不再認為少女是廣子的化身。

    這種變化起始于什麼時候,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源藏對少女産生了刻骨銘心的愛,他終日都在思念那個少女。

    他渴望見到她。

    他在山野裡轉悠,根本不是為了打獵。

    等到走得累了的時候,他就睡在野外。

     這種思念愈來愈強烈了。

     源藏越來越感到不能自持。

    如能再見那個少女一面,他甯願舍棄性命。

     他深為自己感到悲哀。

     他那雙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