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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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的準備。

    漫山遍野都是紅楓樹,楓葉落光之後,寺院便顯得明朗起來,燦爛的陽光照徹了廟内各處。

     德造與狗仔已經難舍難分了。

     他給狗取名“戈羅”。

    雖才有十天,但戈羅已經令人刮目相看了。

    帶回來的當天,德造便把寄生在它身上的虱子全部消除掉。

    另外,還給它洗了澡,每天用蒿繩擦它的身體。

    在德造的精心照料下,不過十日,戈羅已十分健壯,顯得非比尋常。

     戈羅的肚子吃起來了,腰背變得滾圓滾圓的,腿也顯得異常壯健。

    就象一個癟了的氣球慢慢地膨脹了起來一樣,并且漸漸變得活潑好動起來。

    一看到蒼蠅、蜻蜓、蟲子之類的東西,便滿場跑着追逐,直到最後捉住撕碎,吞下肚去。

    沒有它不能吃的東西。

     一天,一條黃颔蛇穿庭而過。

    戈羅一見便飛奔過去咬住它的尾巴。

    但它現在還不是蛇的對手,結果反被蛇咬傷了鼻頭。

     德造在一邊靜靜地觀戰。

    戈羅雖被咬了,但卻沒有發出哀鳴。

    若是一般的狗,早就“汪”地一聲慘叫着逃跑了。

    戈羅跳後一步,仰了個屁股蹲。

    但它若無其事,喉管裡發出一聲威脅的低嗥。

     德造幫它拔掉鼻頭上的黃颔蛇的透明牙齒。

     再勇敢,也應該量力而行啊! 德造留神觀察。

    果然,戈羅強悍的本性日益顯露出來。

    它并不是蠻勇,在它身上有一種尚不為人知的東西。

    它沒有發出慘叫這一點,便是個佐證。

    當時,它發出的不是哀鳴,而是怒嗥,德造覺得這才是戈羅的本性。

    戈羅是一匹公狗。

    從母狗的屍體推斷,可知它是一種大型野狗。

    野犬與家犬不同,它具有英勇無畏的性格。

    它必須追逐獵狗,直到把獵狗捕殺,否則,便不能活命。

    優勝劣敗,适者生存。

     甯死也不發出悲鳴,這是何等英雄的性格! 不過,有一件事使德造大傷腦筋。

     戈羅不吃飯。

    帶它回來的當天,德造喂它吃生雞蛋,雞蛋是很珍貴的表西,但也沒有辦法。

    戈羅風卷殘雲般地一掃而光。

    随後又給它粥吃,在粥裡加些肉汁,它也多少吃點兒。

    在粥裡加生雞蛋,它也吃,但很明顯,它不愛吃。

    它隻想吃肉汁和生雞蛋。

     對于蔬菜之類的東西,它更是一口不嘗。

     德造沒有養狗的經驗。

    但他知道,一般人家養狗都是在飯裡面加些湯喂養的。

    雖說是野犬,但對飯和蔬菜全然不感興趣,也真夠奇怪的。

     單是奇怪倒也沒有什麼。

    隻吃雞蛋和肉使德造很為難。

    花錢德造不怕,手頭有從淺間當鋪搶來的四千元巨款。

    對于德造這樣的光棍漢來說,有這四千元,一輩子都不愁吃穿了。

    每天給戈羅吃内和雞蛋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

    但是,要購進這些東西需要跑很遠的路到山腳下的村子裡去。

    而肉就隻有飯田町才有賣的。

     每次靠往回背,數量總是有限的。

     但要雇牲口馱運,那又無疑是在告訴警察自己所住的地方。

     德造不得不小心。

     還有一件事,令德造感到擔心。

     他開始喜歡上戈羅了。

    他常常盯着戈羅看。

    他發現自己總把一天當中的大半時間花在戈羅身上。

    自從帶戈羅回來以後,德造就再也沒進過山。

     這使德造隐隐地感到有些不安。

     另一個德造在注視着他,并對他說:你老了,德造。

    老得連戒心都沒了,溺愛小狗便是你老邁的證明。

    你明知道沒有可以安身的地方,卻養着這麼一隻小狗,究竟意欲何為呢?面對這一連串的發問,德造無言以對。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了,戈羅也日漸長大起來。

     十月底的時候,德造去了飯田町。

     他去那裡是為了買糧食。

     德造正走在町井的路上。

    天不亮的時候他就出了寺,一直走到将近過午才到了鎮上。

    他感到有點兒餓了,便留神注意哪裡有賣面條的飯鋪。

    突然,拴在路邊的一條狗沖他咬了起來。

    德造大吃一驚。

    那條狗脖子上拴着繩子,發狂般地沖他吠叫着直撲過來。

     狗的主人走出來,喝退了它。

     狗停住不咬了。

    它象中了魔似的,十分惶惑地擡眼瞅瞅德造,又聞聞他身上的氣味。

     德造又邁步朝前走。

     走到面條館前的時候,又有一隻狗沖他咬起來。

    這隻狗叫得也很兇。

    德造臉色蒼白,惹人注意是十分危險的。

    也許警察會因此跑過來,如果受到懷疑,便一切都完了。

     德造想趕快走過去。

    正在沖他狂吠亂叫的那隻狗看到德造到了身旁,猛然停住不咬了。

    它伸出鼻頭嗅了嗅,臉上也象着了魔似的困惑起來。

     德造趕緊離開了飯田町。

     他背上背着一個很大的包裹,額上沁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

    出這麼多汗并不全因為背上的東西。

    德造預感到了兇兆,他已經分明聽到了正在向他迫近的這種兇兆的足音。

     他不明白這兩條狗為什麼會沖着他咬。

    而且是近乎發狂,可猛然間又啞然無聲,着了魔似地直瞪着他。

    這是為什麼呢,德造感到十分費解。

     他怎麼想也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