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關燈


    介立略到胃家即回。

    不然,便拉胃氏昆季同至,可乎?” 皆曰:“諾。

    ” 介立乃去。

    無何。

    去文于衆前竊是非介立曰:“蠢茲為人,有甚爪距,頗聞潔廉,善主倉庫。

    其如蠟姑之醜,難以掩于物論何?” 殊不知介立與胃氏相攜而來。

    及門,瞥聞其說。

    介立攘袂大怒曰:“天生苗介立,鬥伯比之直下。

    得姓于楚遠祖棼皇茹,分二十族,祀典配享,至于禮經。

    謂《郊特牲》八蠟迎虎迎貓也。

    奈何一敬去文,盤瓠之餘,長細無别,非人倫所齒,隻合馴狎稚子,獰守酒旗,谄同妖狐,竊脂媚竈,安敢言人之長短。

    我若不呈薄藝,敬子謂我鹹秩無文,使諸人異日藐我。

    今對師丈念一篇惡詩,且看如何?” 詩曰:“為慚食肉主恩深,日晏蟠蜿卧錦衾。

    且學志人知白黑,那将好爵動吾心。

    ” 自虛頗甚佳歎。

    去文曰:“卿不詳本末,厚加矯誣。

    我實春秋向戌之後。

    卿以我為盤瓠,如辰陽比房,于吾殊所華闊。

    ” 中正深以兩家獻酬未絕為病,乃曰:“吾願作宜僚以釋二忿,可乎?昔我逢醜父實與向家棼皇,春秋時屢同盟會。

    今座上有名客,二子何乃互毀祖宗,語中忽有綻露。

    是取笑于成公齒冷也。

    且盡吟詠,固請息喧。

    ” 于是介立即引胃氏昆仲與自虛相見。

    初襜襜然若自色。

    二人來前,長曰胃藏瓠,次曰藏立。

    自虛亦稱姓名。

    藏瓠又巡座雲:“令兄令弟。

    ” 介立乃于廣衆延譽胃氏昆弟:“潛迹草野,行著及于名族,上參列宿,親密内達肝膽。

    況秦之八水,實貫天府,故林二十族,多是鹹京。

    聞弟新有《題舊業》詩,時稱甚美。

    如何,得聞乎?” 藏瓠對曰:“小子謬廁賓筵,作者雲集,欲出口吻,先增慚怍。

    今不得已,塵污諸賢耳目。

    ” 詩曰:“鳥鼠是家川,周王昔獵賢。

    一從離子卯,鼠兔皆變為猬也,應見海桑田。

    ” 介立稱好。

    “弟他日必負重名,公道若存,斯文不朽。

    ” 藏瓠斂躬謝曰:“藏瓠幽蟄所宜,幸陪群彥。

    兄揄揚太過。

    小子謬當重言,若負芒刺。

    ” 座客皆笑。

    時自虛方聆諸客嘉什,不暇自念己文。

    但曰:“諸公清才绮靡,皆是目牛遊刃。

    ” 中正将謂有譏,潛然遁去。

    高公求之,不得曰:“朱八不告而退,何也?” 倚馬對日:“朱八世與炮氏為仇,惡聞發硎之說而去耳。

    ” 自虛謝不敏。

    此時去文獨與自虛論诘,語自虛曰:“凡人行藏卷舒,君子尚其達節,搖尾求食,猛虎所以見幾。

    或為知己吠鳴,不可以主人無德而廢斯義也。

    去文不才,亦有兩篇言志奉呈。

    ” 詩曰:“事君同樂義同憂,那校糟糠滿志休。

    不是守株空待兔,終當逐鹿出林邱。

    少年嘗負饑鷹用,内願曾無寵鶴心。

    秋草驅除思去宇,平原毛血興從禽。

    ” 自虛賞激無限,全忘一夕之苦。

    方欲自誇舊制,忽聞遠寺撞鐘,則比膊然聲盡矣。

    注目略無所睹。

    但覺風雪透窗,臊穢撲鼻。

    唯窣飒如有動者,而厲聲呼問,絕無由答。

    自虛心神恍惚,未敢遽前扪撄。

    退尋所系之馬,宛在屋之西隅。

    鞍鞯被雪,馬則龁柱而立。

    遲疑間,曉色已将辨物矣。

    乃于屋壁之北,有橐駝一,腹跪足,儑耳口。

    自虛覺夜來之異,得以遍求之。

    室外北軒下俄又見一瘁瘠烏驢,連脊有磨破三處,白毛茁然将滿。

    舉視屋之北拱,微若振迅有物,乃見一老雞蹲焉。

    前及設像佛宇塌座之北,東西有隙地數十步。

    牖下皆有采畫處,土人曾以麥之長者,積于其間。

    見一大駁貓兒眠于上。

    咫尺又有盛饷田漿破瓠一,次有牧童所棄破笠一。

    自虛因蹴之,果獲二刺猬,蠕然而動。

    自虛周求四顧,悄未有人。

    又不勝一夕之凍乏,乃攬辔振雪,上馬而去。

    周出村之北道,左經柴欄舊圃,睹一牛踣雪吃草。

    次此不百餘步,合村悉辇糞幸此蘊崇。

    自虛過其下,群犬喧吠。

    中有一犬,毛悉齊髁,其狀甚異,睥睨自虛。

    自虛驅馬久之,值一叟,辟荊扉,晨興開徑雪。

    自虛駐馬訊焉。

    對曰:“此故友右軍彭特進莊也。

    郎君昨宵何止?行李間有似迷途者。

    ” 自虛語及夜來之見。

    叟倚驚訝曰:“極差,極差!昨晚天氣風雪,莊家先有一病橐駝,慮其為所斃,遂覆之佛宇之北,念佛社屋下。

    有數日前,河陰官腳過,有乏驢一頭,不任前去。

    某哀其殘命未舍,以粟斛易留之,亦不羁絆。

    彼欄中瘠牛,皆莊家所畜。

    适聞此說,不知何緣如此作怪。

    ” 自虛曰:“昨夜已失鞍馱,今餒凍且甚。

    事有不可率話者。

    大略如斯,難于悉述。

    ” 遂策馬奔去。

    至赤水店,見僮仆方訝其主之相失,始忙于求訪。

    自虛慨然,如喪魂者數日。

     靈應傳 泾州之東二十裡,有故薛舉城。

    城之隅有善女湫,廣袤數裡,兼葭叢翠,古木蕭疏。

    其水湛然而碧,莫有測其淺深者。

    水族靈怪,往往見焉。

    鄉人立祠于旁,曰九娘子神。

    歲之水旱祓禳,皆得祈請焉。

    又州之西二百餘裡,朝那鎮之北有湫神。

    因地而名,曰朝那神。

    其肸蚃靈應,則居善女之右矣。

    乾符五年,節度使周寶在鎮日,自仲夏之初,數數有雲氣,狀如峰者,如美女者,如鼠,如虎者,由二湫而興。

    至于激迅風,震雷電,發屋拔樹,數刻而止。

    傷人害稼,其數甚多。

    寶責躬勵己,謂為政之未敷,緻陰靈之所譴也。

    至六月五日,府中視事之暇,昏然思寐,因解巾就枕。

    寝猶未熟,見一武士,冠鍪被铠,持钺而立于階下,曰:“有女客在門,欲申參谒,故先聽命。

    ” 寶曰:“爾為誰乎?” 曰:“某即君之阍者,效役有年矣。

    ” 寶将诘其由,已見二青衣,曆階而升,長跪于前曰:“九娘子自郊墅特來告谒,故先使下執事緻命于明公。

    ” 寶曰:“九娘子非吾通家親戚,安敢造次相面乎?” 言猶未終,而見祥雲細雨,異香襲人。

    俄有一婦人,年可十七八,衣裙素淡,容質窈窕,憑空而下,立庭庑之間。

    容儀綽約,有絕世之貌。

    侍者十餘輩,皆服飾鮮潔,有如妃主之儀。

    顧步徊翔,漸及卧所。

    寶将少避之,以候其意。

    侍者趨進而言曰:“貴主以君之高義,可申誠信之托,故将冤抑之懷,訴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