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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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中丞,河西道節度。

    大破戎虜,斬首七千級,開地九百裡,築三大城以遮要害。

    邊人立石于居延山以頌之。

    歸朝冊勳,恩禮極盛。

    轉吏部侍郎,遷戶部尚書兼禦史大夫。

    時望清重,群情翕習。

    大為時宰所忌,以飛語中之,貶為端州刺史。

     三年,征為常侍。

    未幾,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與蕭中令嵩裴侍中光庭同執大政十餘年,嘉谟密命,一日三接,獻替啟沃,号為賢相。

    同列害之,複誣與邊将交結,所圖不軌。

    下制獄。

    府吏引從至其門而急收之。

    生惶駭不測,謂妻子曰:“吾家山東,有良田五頃,足以禦寒餒,何苦求祿?而今及此,思衣短褐,乘青駒,行邯鄲道中,不可得也。

    ” 引刃自刎。

    其妻救之,獲免。

    其罹者皆死,獨生為中官保之,減罪死,投驩州。

     數年,帝知冤,複追為中書令,封燕國公,恩旨殊異。

    生五子,曰儉,曰傳,曰位,曰倜,曰倚,皆有才器。

    儉進士登第,為考功員外;傳為侍禦史;位為大常丞;倜為萬年尉;倚最賢,年二十八,為左襄。

    其姻媾皆天下望族。

    有孫十餘人。

    兩竄荒徼,再登台铉,出入中外,徊翔台閣,五十餘年,崇盛赫奕。

    性頗奢蕩,甚好佚樂,後庭聲色,皆第一绮麗。

    前後賜良田,甲第,佳人,名馬,不可勝數。

     後年漸衰邁,屢乞骸骨,不許。

    病,中人候問,相踵于道,名醫上藥,無不至焉。

    将殁,上疏曰:“臣本山東諸生,以田圃為娛。

    偶逢聖運,得列官叙。

    過蒙殊獎,特秩鴻私,出擁節旌,入升台輔。

    周旋中外,綿曆歲時。

    有忝天恩,無裨聖化。

    負乘贻寇,履薄增憂,日懼一日,不知老至。

    今年逾八十,位極三事,鐘漏并歇,筋骸俱耄,彌留沉頓,待時益盡。

    顧無成效,上答休明,空負深思,永辭聖代。

    無任感戀之至。

    謹奉表陳謝。

    ” 诏曰:“卿以俊德,作朕元輔。

    出擁藩翰,入贊雍熙,升平二紀,實卿所賴。

    比嬰疾疹,日謂痊平。

    豈斯沉痼,良用憫側。

    今令骠騎大将軍高力士就第候省。

    其勉加針石,為予自愛。

    猶冀無妄,期于有瘳。

    ” 是夕,薨。

     盧生欠伸而悟,見其身方偃于邸舍,呂翁坐其傍,主人蒸黍未熟,觸類如故。

    生蹶然而興,曰:“豈其夢寐也?” 翁謂生曰:“人生之适,亦如是矣。

    ” 生怃然良久,謝曰:“夫寵辱之道,窮達之運,得喪之理,死生之情,盡知之矣。

    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

    敢不受教。

    ” 稽首再拜而去。

     任氏傳 沈既濟撰 任氏,女妖也。

    有韋使君者,名崟,第九,信安王祎之外孫。

    少落拓,好飲酒。

    其從父妹婿曰鄭六,不記其名。

    早習武藝,亦好酒色,貧無家,托身于妻族。

    與崟相得,遊處不閑。

    天寶九年夏六月,崟與鄭子偕行于長安陌中,将會飲于新昌裡,至宣平之南,鄭子辭有故,請間去,繼至飲所。

    崟乘白馬而東。

    鄭子乘驢而南,入升平之北門。

    偶值三婦人行于道中,中有白衣者,容色姝麗。

    鄭子見之驚悅,策其驢,忽先之,忽後之,将挑而未敢。

    白衣時時盼睐,意有所受。

    鄭子戲之曰:“美豔若此,而徒行,何也?” 白衣笑曰:“有乘不解相假,不徒行何為?” 鄭子曰:“劣乘不足以代佳人之步,今辄以相奉。

    某得步從,足矣。

    ” 相視大笑。

     同行者更相眩誘,稍已狎匿。

    鄭子随之東,至樂遊園,已昏黑矣。

    見一宅,土垣車門,室宇甚嚴。

    白衣将入,顧曰“願少踟蹰”而入。

    女奴從者一人,留于門屏間,問其姓第。

    鄭子既告,亦問之。

    對曰:“姓任氏,第二十。

    ” 少頃,延入。

    鄭絷驢于門,置帽于鞍。

    始見婦人年三十餘,與之承迎,即任氏姊也。

    列燭置膳,舉酒數觞。

    任氏更妝而出,酣飲極歡。

    夜久而寝,其妍姿美質,歌笑态度,舉措皆豔,殆非人世所有。

    将曉,任氏曰:“可去矣。

    某兄弟名系教坊,職屬南衙,晨興将出,不可淹留。

    ” 乃約後期而去。

    既行,及裡門,門扃未發。

    門旁有胡人鬻餅之舍,方張燈熾爐。

    鄭子憩其簾下,坐以候鼓,因與主人言。

    鄭子指宿所以問之曰:“自此東轉,有門者,誰氏之宅?” 主人曰:“此墉棄地,無第宅也。

    ” 鄭子曰:“适過之,曷以雲無?” 與之固争。

    主人适悟,乃曰:“籲!我知之矣。

    此中有一狐,多誘男子偶宿,嘗三見矣。

    今子亦遇乎?” 鄭子赧而隐曰:“無。

    ” 質明,複視其所,見土垣車門如故。

    窺其中,皆蓁荒及廢圃耳。

    既歸,見崟。

    崟責以失期。

    鄭子不洩,以他事對。

    然想其豔冶,願複一見之,心嘗存之不忘。

    經十許日,鄭子遊,入西市衣肆,瞥然見之,曩女奴從。

    鄭子遽呼之。

    任氏側身周旋于稠人中以避焉。

    鄭子連呼前迫,方背立,以扇障其後,曰:“公知之,何相近焉?” 鄭子曰:“雖知之,何患?” 對曰:“事可愧恥,難施面目。

    ” 鄭子曰:“勤想如是,忍相棄乎?” 對曰:“安敢棄也,懼公之見惡耳。

    ” 鄭子發誓,詞旨益切。

     任氏乃回眸去扇,光彩豔麗如初,謂鄭子曰:“人間如某之比者非一,公自不識耳,無獨怪也。

    ” 鄭子請之與叙歡。

    對曰:“凡某之流,為人惡忌者,非他,為其傷人耳。

    某則不然。

    若公未見惡,願終己以奉巾栉。

    ” 鄭子許與謀栖止。

    任氏曰:“從此而東,大樹出于棟間者,門巷幽靜,可稅以居。

    前時自宣平之南,乘白馬而東者,非君妻之昆弟乎?其家多什器,可以假用。

    ” 是時崟伯叔從役于四方,三院什器,皆貯藏之。

    鄭子如言訪其舍,而詣崟假什器。

    問其所用。

    鄭子曰:“新獲一麗人,已稅得其舍,假其以備用。

    ” 崟笑曰:“觀子之貌,必獲詭陋。

    何麗之絕也。

    ” 崟乃悉假帷榻席之具,使家僮之惠黠者,随以觇之。

    俄而奔走返命,氣籲汗洽。

    崟迎問之:“有乎?”又問:“容若何?” 曰:“奇怪也!天下未嘗見之矣。

    ” 崟姻族廣茂,且夙從逸遊,多識美麗。

    乃問曰:“孰若某美?” 僮曰:“非其倫也!” 崟遍比其佳者四五人,皆曰“非其倫”。

    是時吳王之女有第六者,則崟之内妹,秾豔如神仙,中表素推第一。

    崟問曰:“孰與吳王家第六女美?” 又曰:“非其倫也。

    ” 崟撫手大駭曰:“天下豈有斯人乎?” 遽命汲水澡頸,巾首膏唇而往。

    既至,鄭子适出。

    崟入門,見小僮擁崟方掃,有一女奴在其門,他無所見。

    征于小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