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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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令,持節河北道,開倉糧赈給陝東。

    時天下大饑,百姓疾病,蒲陝之間,疠疫尤甚。

    有河北人張龍駒,為度下小吏,其家良賤數十口,一時遇疾。

    度憫之,赍此入其家,使龍駒持鏡夜照。

    諸病者見鏡,皆驚起,雲:“見龍駒持一月來相照。

    光陰所及,如冰著體,冷徹腑髒。

    ” 即時熱定,至晚并愈。

    以為無害于鏡,而所濟于衆,令密持此鏡,遍巡百姓。

    其夜,鏡于匣中冷然自鳴,聲甚徹遠,良久乃止。

    度心獨怪。

    明早,龍駒來謂度曰:“龍駒昨忽夢一人,龍頭蛇身,朱冠紫服,謂龍駒:我即鏡精也,名曰紫珍。

    常有德于君家,故來相托。

    為我謝王公,百姓有罪,天與之疾,奈何使我反天救物!且病至後月,當漸愈,無為我苦。

    ” 度感其靈怪,因此志之。

    至後月,病果漸愈,如其言也。

     大業十年,度弟自六合丞棄官歸,又将遍遊山水,以為長往之策。

    度止之曰:“今天下向亂,盜賊充斥,欲安之乎?且吾與汝同氣,未嘗遠别。

    此行也,似将高蹈。

    昔尚子平遊五嶽,不知所之。

    杖若追踵前賢,吾所不堪也。

    ” 便涕泣對,曰:“意已決矣,必不可留。

    兄今之達人,當無所不體。

    孔子曰:‘匹夫不奪其志矣。

    ’人生百年,忽同過隙,得情則樂,失志則悲,安遂其欲,聖人之義也。

    ” 度不得已,與之決别。

     曰:“此别也,亦有所求。

    兄所寶鏡,非塵俗物也。

    将抗志雲路,栖蹤煙霞,欲兄以此為贈。

    ” 度曰:“吾何惜于汝也。

    ”即以與之。

     得鏡,遂行,不言所适。

     至大業十三年夏六月,始歸長安,以鏡歸,謂度曰: “此鏡真寶物也!辭兄之後,先遊嵩山少室,降石梁,坐玉壇。

    屬日暮,遇一嵌岩,有一石堂,可容三五人,栖息止焉。

    月夜二更後,有兩人:一貌胡,髯眉皓而瘦,稱山公;一面闊,白髯,眉長,黑而矮,稱毛生。

    謂曰:‘何人斯居也?’曰:‘尋幽探穴訪奇者。

    ’二人坐與談久,往往有異義出于言外。

    疑其精怪,引手潛後,開匣取鏡。

    鏡光出而二人失聲俯伏。

    矮者化為龜,胡者化為猿。

    懸鏡至曉,二身俱殒。

    龜身帶綠毛,猿身帶白毛。

    即入箕山,渡穎水,曆太和,視玉井。

    井傍有池,水湛然綠色。

    問樵夫。

    曰:‘此靈湫耳。

    村闾每八節祭之,以祈福祐。

    若一祭有阙,即池水出黑雲,大雹浸堤壞阜。

    ’引鏡照之,池水沸湧,有雷如震。

    忽爾池水騰出池中,不遺涓滴。

    可行二百餘步,水落于地。

    有一魚,可長丈餘,粗細大于臂,首紅額白,身作青黃間色,無鱗有涎,龍形蛇角,嘴尖,狀如鲟魚,動而有光,在于泥水,困而不能遠去。

    謂鲛也,失水而無能為耳。

    刃而為炙,甚膏,有味,以充數朝口腹。

    遂出于宋汴。

    汴主人張珂家有女子患,入夜,哀痛之聲,實不堪忍。

    問其故。

    病來已經年歲,白日即安,夜常如此。

    停一宿,及聞女子聲,遂開鏡照之。

    病者曰:‘戴冠郎被殺!’其病者床下,有大雄雞,死矣,乃是主人七八歲老雞也。

    遊江南,将渡廣陵揚子江,忽暗雲覆水,黑風波湧,舟子失容,慮有覆沒。

    攜鏡上舟,照江中數步,明朗徹底,風雲四斂,波濤遂息,須臾之間,達濟天塹。

    跻攝山麴芳嶺,或攀絕頂,或入深洞,逢其群鳥環人而噪,數熊當路而蹲,以鏡揮之,熊鳥奔駭。

    是時利涉浙江,遇潮出海,濤聲振吼,數百裡而聞。

    舟人曰:‘濤既近,未可渡南。

    若不回舟,吾輩必葬魚腹。

    ’出鏡照江,波不進,屹如雲立。

    四面江水豁開五十餘步,水漸清淺,鼋鼍散走。

    舉帆翩翩,直入南浦。

    然後卻視,濤波洪湧,高數十丈。

    而至所渡之所也,遂登天台,周覽洞壑。

    夜行佩之山谷,去身百步,四面光徹,纖微皆見,林間宿鳥,驚而亂飛。

    還履會稽,逢異人張始鸾,授《周髀九章》及明堂六甲之事。

    與陳永同歸。

    更遊豫章,見道士許藏秘,雲是旌陽七代孫,有咒登刀履火之術。

    說妖怪之次,更言豐城縣倉督李敬慎家有三女,遭魅病,人莫能識。

    藏秘療之無效。

    故人曰趙丹,有才器,任豐城縣尉。

    因過之。

    丹命隻承人指停處。

    謂曰:‘欲得倉督李敬慎家居止。

    ’丹遽命敬為主,禮。

    因問其故。

    敬曰:‘三女同居堂内閣子,每至日晚,即靓妝炫服。

    黃昏後,即歸所居閣子,滅燈燭。

    聽之,竊與人言笑聲。

    及至曉眠,非喚不覺。

    日日漸瘦,不能下食。

    制之不令妝梳,即欲自缢投井。

    無奈之何。

    ’謂敬曰:‘引示閣子之處。

    ’其閣東有窗。

    恐其門閉固而難啟,遂晝日先刻斷窗棂四條,卻以物支柱之,如舊。

    至日暮,敬報曰:‘妝梳入閣矣。

    ’至一更,聽之,言笑自然。

    拔窗棂子,持鏡入閣,照之。

    三女叫雲:‘殺我婿也!’初不見一物。

    懸鏡至明,有一鼠狼,首尾長一尺三四寸,身無毛齒;有一老鼠,亦無毛齒,其肥大可重五斤;又有守宮,大如人手,身披鱗甲,煥爛五色,頭上有兩角,長可半寸,尾長五寸已上,尾頭一寸色白,并于壁孔前死矣。

    從此疾愈。

    其後尋真至廬山,婆娑數月,或栖息長林,或露宿草莽,虎豹接尾,豺狼連迹,舉鏡視之,莫不竄伏。

    廬山處士蘇賓,奇識之士也,洞明《易》道,藏往知來,謂曰:‘天下神物,必不久居人間。

    今宇宙喪亂,他鄉未必可止,吾子此鏡尚在,足下衛,幸速歸家鄉也。

    ’然其言,即時北歸。

    便遊河北,夜夢鏡謂曰:‘我蒙卿兄厚禮,今當舍人間遠去,欲得一别,卿請早歸長安也。

    ’夢中許之。

    及曉,獨居思之,恍恍發悸,即時西首秦路。

    今既見兄,不負諾矣。

    終恐此靈物亦非兄所有。

    ” 數月,還河東。

     大業十三年七月十五日,匣中悲鳴,其聲纖遠,俄而漸大,若龍咆虎吼;良久乃定。

    開匣視之,即失鏡矣。

     補江總白猿傳 梁大同末,遣平南将軍蔺欽南征,至桂林,破李師古陳徹。

    别将歐陽纥略地至長樂,悉平諸洞,罙入深阻。

    纥妻纖白,甚美。

    其部人曰:“将軍何為挈麗人經此?地有神,善竊少女,而美者尤所難免。

    宜謹護之。

    ” 纥甚疑懼,夜勒兵環其廬,匿婦密室中,謹閉甚固,而以女奴十餘伺守之。

    爾夕,陰風晦黑,至五更,寂然無聞。

    守者怠而假寐,忽若有物驚悟者,即已失妻矣。

    關扃如故,莫知所出。

    出門山險,咫尺迷悶,不可尋逐。

    迫明,絕無其迹。

    纥大憤痛,誓不徒還。

    因辭疾,駐其軍,日往四遐,即深陵險以索之。

     既逾月,忽于百裡之外叢篠上,得其妻繡履一隻,雖侵雨濡,猶可辨識。

    纥尤凄悼,求之益堅。

    選壯士三十人,持兵負糧,岩栖野食。

    又旬餘,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