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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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舊矣曰程時勉者始具其事來休寜請其說予亦嘉之而語之曰懿哉其所以名陳氏之堂者乎彼堂之喜名者或以貴侈而張其榮或以家世而施其矜或以物玩而取其适皆具焉耳夫堂者所以承先澤禮賓賢而走集乎子姓非燕私之室可比宜有大書常目在之庶可以垂法戒诏後昆豈直以示觀聽之美而已哉昔者考室之詩奏於落成之際其首章願其為兄弟者式相好而不相猶論者以為善頌則茲堂之以友恭名也其所謂善頌者欤孔子有言惟孝友於兄弟施於有政是亦為政蓋不仕而有仕之道焉今宗遠推其一家之愛入粟於官預活民之功而膺冠服之令則茲堂之以友恭名也其所謂亦政者欤予雅聞宗遠且重名堂之義故推本愛之理出於天典民彛之定則者以為告俾知友恭亦人之常事非由外铄而思以圖其終焉則宗遠兄弟遂為陳氏百世埙箎之倡斯堂之焯然於後來也其孰禦之宗遠名濙曾大父曰思學号德星大父曰汝彥号慎密父曰振文号養心皆事儒學有行義至宗遠益以孝聞所業不出耕讀之外蓋一鄉之良士堂作於弘治三年冬十二月二日題其名者今禮部侍郎康公永韶而時勉與予同族於宗遠為親家雲 竹窩靜趣記 古之逹者於植物中多好竹以自标置或居之而以為可友或無之則以為俗而不可醫蓋竹誠有可好者至其所适之處則惟靜者知之迨中世不然雖有竹而莫知其可好也莫知其可好則有俟其長而戕之課園丁之利以甘鼎俎供器用其不知竹也甚矣若吾汪時春氏則又不然時春家竹甚盛結竹窩其間每掩扉謝客嘯傲終日挹清風於溽暑之候而莫知其炎撫勁節於雪虐之際而莫知其寒蒼翠之色足以清目琮琤之聲足以清耳嗒然虛心足以相契有不知竹之為君君之為竹者因題其居曰竹窩靜趣一日過南山竹院請曰夫子素有癖於竹者其為我記之予不覺辴然謂曰夫竹一也其何與於人而受其好惡哉惟人之性靜躁不同而趣亦異故靜者以為可友而其趣也長清竹之遇也躁者以為可物而其趣也長下竹之烖也由是觀之植物且然而況人乎哉時春於是其所适之趣将有不求人之知而求知於竹焉者矣竹亦将幸其遇之有合而以時春為已歸矣雖然靜之為趣不可宣也宣而名之安知不有哂之者曰竹有何好而公等乃好之若此其酷哉吾又恐古之以竹相标置者亦且有不免於今之譊譊者矣而況我輩乎予於時春有内外兄弟之好而其大父尚古先生博學勵行隐不樂仕惟鳴琴詠詩适趣於恬澹靖逸之境故時春得諸家庭而卻紛華守儒素其所好遂與予同如此好天良夕當策杖攜壺迳造竹所擊琅玕之節歌淇澳之章與子訂歲寒之約於此君為永好焉何如時春起謝曰可哉是為記 懷德堂記 德者人之所得於天而具於心散於萬事懷之則為福棄之則為盭然有已德焉有先德焉有嗣德焉皆不可不懷之也懷之何如亦獨於已德而思以進於先德而思以紹於嗣德而思以啟則庶幾為福而不為盭焉爾乎吾邑查以華氏於所居之北構堂為進修之所名之曰懷德屬予為記予考查氏譜其先自歙黃墩徙休寜瑞芝坊至諱文徵者仕南唐為工部尚書諡宣公生五子其長元方仕至殿中侍禦史生道為宋龍圖閣待制以孝聞其次元規生陶為秘書少監陶生拱之曆官尚書職方郎中兼權中書舍人傳十三世至惟聡有子三曰德軒怡軒介軒鼎足以立為鄉善人而思靜翁者尤以齒德名則介軒之元孫以華之考也自尚書至以華凡二十有二世上而祖考有以基其始中而一身有以承其緒下而子孫有以綿其業於無窮者孰非斯德之相為流通也哉宜其名堂以懷德而常目不忘之也詩雲毋念爾祖聿修厥德言德之出乎先者又雲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言德之出乎已者又雲欲報之德昊天罔極言德之啟乎嗣者蓋聖言之昭晰炳煥若此而查氏有焉豈非賢哉查氏之後登斯堂瞻斯扁仰而窺焉念祖德之可繩退而處焉患已德之弗稱勉勉孳孳惟日不足則福日臻盭日遠則查氏之族益盛而斯堂之名益暴将俾懷義者慕懷利者警豈不大有益於風教哉以華出衣纓詩禮之胄而笃於孝友之行予嘉其志之知所本也遂書記其堂 務本堂記 祁門程村之族曰宏者以叔大父事予嘗請記其家之務本堂予病未能也休寜孔道宏每以事還往必過予請焉将再朞矣而予疾少間乃克語之曰務本之義美矣大矣惜予不足以發而又不能終嘿於吾子也自天子以至庶人皆以修身為本身一修而百行從之人豈可不知乎本之為務哉務之雲何亦獨曰重其所重急其所急如此而已夫德本藝末吾德之務焉德成而藝可為也義本利末吾義之務焉義舉而利安所逃乎彼輕其所重緩其所急惟藝之業而利之求是皆所謂不知本者思能有所立於世而号為吉人良士烏可得哉如積土之基愈大則山可成如培木之根愈厚則材可冀然則程之族人與後之子孫登斯堂繹斯名勤勤焉尚德秉義以修其身所以副名堂之意而為程氏之望者将不在於斯乎德藝有貴賤之分義利有君子小人之辨其幾甚微其科甚嚴而不知本之為務可乎吾告子不踰此矣程村之先與予同出梁将軍忠壯公之後忠壯傳十二世曰逍遙公纂其曾孫百之始自歙篁墩遷開化白沙北原百之孫琬則程村始遷祖也琬三世孫夀當宋時為貴溪學官始以儒發身而廸其人夀五世孫天祿始入田於頤真道院以奉其先之祀類皆知所為務本者天祿七世孫存德則宏之曾祖也其族益盛祖汝靖丁家之變能拓其先業不替益隆父彥祯思力學亢宗不幸早世母李氏守節以終事載實録而宏美器宇敦行義能孝其親事其叔彥祿如父與其四弟甚友誨其三子甚力視務本之名則其志可知他日以才諝入仕籍當不忝其世雲 留春軒記 中世以來鄉裡之自好者新其居率制佳号大書以顔之蓋出於銘座之遺或以為未足至請於君子識之歌之發其義焉則又近於考室之頌雖名之者若襲識而歌者若贅然人之自淑與君子之所望於其人以為善則寜有已哉休寜葉君志道世處城北嘗一新其室堂有軒而挹蘿山之勝環植花竹蓊郁蔥蒨芬香襲人君坐而樂之題曰留春識而歌之者蓋多矣君複請於予予於君居同邑相還往不能辭則告之曰人之所得乎天以有生者仁也而仁之德在天為元於時為春見於經者可知也然庭草之留傍花随柳之樂知其為春而加之意者寡矣君乃取而專之乎一軒孰不以為囏哉顧予竊有進於君者且君之燕處乎是賓禮乎是子孫之承養乎是家人之奔走乎是其亦将有所思以求副乎斯名者乎使吾身之所得乎天者和而不盭所資乎賓友者睦而不争所教诏乎子孫者順而不悖所服從乎家人者輯而不譁煦然以養陶然以樂則将鬯之為五福薰之為百祥而所謂春者庶乎其有得矣有得乎春則求仁之道不外此矣夫留有二義焉本其身言之則有弗去之義本其後言之則有贻謀之義能存諸身而弗去則有所贻以為其後之謀者必遠昔龎公之於子孫稱人皆遺之危已獨遺之安仁固所謂安宅者欤溫公稱積金積書不足遺子孫而以積德為久計留春固所謂積德者欤矧君壯年拾遺金不受而歸其人鄉闾莫不高其行今七十餘矣貌澤神腴類有道者兩子皆克家而諸孫亦多秀頴為諸生葉氏之盛其兆於斯軒之名而弗爽乎予嘗登君之軒愛其有城市山林之勝為留終日然多病之餘才謭詞絮不能如古之善頌者稍自附於銘座之義用以副君之請焉 篁墩文集卷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