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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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托命之語本為王繼恩召德芳而發出於癸醜帝崩之後而桱以屬之壬子且削去召德芳之事而獨存此語則是不知紀聞野録兩書之文本相抵牾強合於一其附會比焘之删潤抑又甚焉近世保齋宋論複指桱所書者以為太祖太宗事之首尾不過如此則其不考又出桱下矣然則宋後召德芳之事信乎曰正史實録載之紀聞又出溫公事當不妄焘并疑德芳非宋後之子則過矣德芳在當時年最少育於宋後或為所锺愛皆不可知但事出於兩人所記而不同者當視其人溫公可據之人也溫公可據則文瑩可出召德芳之事有則留宿之事無矣或乃謂焘之删潤蓋有意着太宗之惡姑引野録以藉口而又自破其說以避禍則臆度之大過又恐李焘複生不肯自當爾史稱焘博極羣書其為長編專務廣采擇焉不精殆有所不免也或曰太宗子孫繼立故人無敢言者然南渡孝宗以後其事當無所諱亦無一人言之者何也借曰高宗授受之懿可以蓋前人之愆故其迹益泯然元史成於歐陽玄諸公當時複何所諱又無一語及之蓋必有定論矣不然此何等大事而不加之意哉或曰太宗於太祖崩不踰年改元宋後崩不成服廷美德昭不得其死皆足以追證燭影之疑是又不深考之故也不踰年改元五代常事宋乃太祖第三後長編謂其崩太宗設次發哀羣臣奉慰以後初立未嘗降诏故喪儀多所貶損百官不成服固當時禮官之過也就使因召德芳而銜之則其事亦在太祖崩後矣廷美之死趙普為之太宗固有不得辭其責者至於德昭之死非出於幽囚躏逼之舉長編謂太宗育其子惟吉於禁中日侍中食凡八年始出閣诏邸第供億悉與親王埒諸王子不得偕也況德昭因他日行賞一言之憤不惜一死乃忍其父為人所戕而噤不出一語哉就使不踰年改元宋後崩不成服德昭之死皆出太宗則亦未可以其後來之不善而遂逆探其有今将之心加之以無名之罪也胡一桂楊維祯梁寅之流銳欲以簒弑加之恐皆以不見李焘全書之故正猶獄官不據人原發之案而深文巧诋鈎緻其罪偶有刻吏見而喜之又從而和之此太宗之事所以不能自解於今日也或曰太祖既欲傳弟何不使太宗正太弟之名考之九朝通略謂唐天佑以後建儲之禮不複講行至太宗立真宗方知讨論故事又五代凡當次者多領開封尹故太宗廷美相繼為之則知太祖亦承唐末五代之習兼以年歲之未邁耳是或将有待焉而遽自意其死乎夫傳疑史法也苟無疑可存則亦何必摭拾小說強為之辭以滋後世無窮之惑此焘桱之罪也或又引宋朝類要載陳抟對太祖火日之說終有可疑是不知抟於太宗初入朝終身未嘗見太祖其說蓋不攻而破矣夫千載不決之論其可以懸斷者理與事耳以事言之不過如此以理言之凡古之簒弑者多出深讐急變大不得已之謀又必假手他人然後如志未有親自操刃為萬一僥幸之圖於大内者觀太祖於太宗如灼艾分痛與夫龍行虎步之語始終無纎芥之隙太宗何苦而為此舍從容得位之樂而自處於危亡立至之地病狂喪心者所不肯為兇殘絶世者所不忍為而謂太宗為之斷乎其不可信也矧類要野録皆托於佛老之徒之口縱使有之亦儒者所不道而況於無乎予之所笃信者溫公紀聞之外一無取焉爾 太古軒辨 陶淵明夏日北窻高卧清風徐來自謂羲皇上人此殆以古為高者司馬溫公制深衣一襲以饋康節康節卻之曰居今之世不敢服古之服又似以古為非者二公皆百世士而意見不同如此何欤或曰二公古其心而不泥其迹不害其為同也郡人劉宗敏先生自号太古其将識二公之心迹者欤不可知也或曰淵明棄官歸隐寄傲一窻之下而宗敏壯年遨遊乎江湖之上日不暇給康節一古衣不肯服而宗敏不惜重購聚奇於一軒日與好事者樂之而以太古自名若是者其有得於二公否乎是誠不可知矣或曰不然淵明以古人為高乃弄無弦之琴以自娯不必舜文周孔之聲也康節以古服為非乃究先天之心學畫而為圖直上泝羲皇而置文王以下不論由是觀之以為不古也而有古者存焉以為古也而有不古者寓焉此先正之所為不可及也今宗敏号精於琴又以先天之旨為抽添火候之說自以為得不傳之學於至人然則宗敏之心迹其不古而古者欤抑古而不古者欤皆不可知也必有能辨之者 論董公徐洪客 所貴於天下士者謂其識見超出乎衆人之上也周末之諸侯務相并吞以自強大不複知有君臣之義以項羽之弑君天下不能名其為賊高祖之初意亦惟惡其分地不平故起忿兵以報私怨而新城三老董公乃獨說高祖曰仁不以勇義不以力項羽無道放弑義帝天下之賊也大王宜率三軍為之素服告諸侯而伐之此三王之舉也其辭毅然不可犯高祖用之而漢業以成良平諸公曾無一人能知此義者六朝以來人安於簒竊不複知有吊伐之事以楊廣之無道天下不能聲其為獨夫雖太宗之才略亦且為殊錫受禅之舉昧大計以就逆圖而泰山道士徐洪客乃獨勸李密曰将軍宜乘進取之機因士馬之銳沿流東指直向江都執取獨夫号令天下密不能用而其言至今讀者凜有生氣房杜諸公曾無一人能知此義者然則二君子之識見斯不可謂之天下士矣乎世未嘗乏才也顧多隐於抱關擊柝黃冠野服之流其長往而不返者何限當多事之秋乃或僅出其長以見於世而奇偉卓絶已如此然則為人上者豈可偃然自足以輕天下之士邪 論曹操 曹操之在漢人服其智而操亦以之自況曰吾豈四目哉但多智耳以予觀之操豈足以言智哉操之所以不即敗亡者天幸也夫操之圍張繡於穰城攻劉備於徐州也田豐嘗兩說袁紹以襲許矣其拒紹於官渡也孫策又嘗定部署以襲許矣其追袁紹擊烏桓也備又嘗勸劉表以襲許矣使三子者之計一行則操之敗亡豈待旋踵而袁劉不能盡人之言孫有暴客之禍謂之非天幸可乎或曰操雖虛國遠征亦必有居守之臣留屯之兵以備非常之變則襲許之策烏能保其必勝哉是大不然方關侯之取襄攻樊也操固已相視無措惟議徙許都以避其銳然則明知敵來不能起為之所而況於出奇制勝者哉操之危蓋屢矣而猶以多智自詭吾誰欺乎古之智者必以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