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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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張之縱橫良平之陰謀嵇阮之曠逹羣起四出以就功名蓋不特迷暗者惑之而高明者亦甘心焉其平生之巧中詭遇自喜以為能事得計者無不出於老氏老氏之權詐流毒至此而人不知其罪者不知其本也夫釋氏兼愛而老氏為我兼愛之道雖足以罔民其意猶欲勉人之為善至於為我乃人人自便之計而老氏倡之遂至膠固纒綿於天下後世而莫之能解如色之迷人豈惟陷其術中而不悟雖悟矣而安處之無如之何此老氏之罪也彼世之罪老氏者乃猶指其禱晴雨役鬼神魍魉與夫齋醮符水長生久視之說亦見其末矣 伍員論 父子之親君臣之義一也不幸而處其變則如之何曰君臣之合以人父子之合以天以人者可絶而以天者不可絶故舜禹不敢以非禮加諸瞽叟伯鲧而上有桀纣之君則下有湯武之臣不謂之簒奪而謂之吊民伐罪上有太甲昌邑之君則下有伊霍之臣不謂之跋扈而謂之廢昏立明書曰撫我則後虐我則讐禮曰人臣之禮不顯谏三谏不聽則逃之子之於親也三谏而不聽則号泣而随之此可見以人者可絶而以天者不可絶故也然又當權其中使親義不至於偏廢若曰以有過之父而見誅於有道之君則不敢以親賊義鲧廢而禹興是也以無過之父而見殺於無道之君則不敢以義掩親伍奢見殺而子員複讐是也處變之定理蓋不易此而蘇轍乃譏員逆天傷義是豈複有人心者哉且平王之為君也堯舜之君乎抑桀纣之君乎太甲昌邑之君乎此不待辯而明矣彼平王殺其子妻其婦奬奸回戮忠良有臣如湯武者吊民伐罪可也如伊霍者廢昏立明可也顧員上不能為湯武下不能為伊霍則以吳之師破楚入郢而鞭其墓以發至憤其志亦可悲矣為轍者但知夫平王前日為員之君而不知今日為員之讐豈惟不知父子之親亦不知君臣之義矣夫君者天下之義主也君而至於使人讐之則孟子之所謂獨夫耳禮曰父母之讐弗與共戴天然則員之所鞭者非平王乃獨夫也而謂其逆天傷義是無父之人也昔王裒以父死非命終身未嘗西向而坐以示不臣於晉朱子取而載諸小學之書以實父子之倫則員固朱子所不棄者然予獨悲夫員之所為尤有可憾者焉昔張良以五世相韓憤秦之滅其宗也則佐漢高帝誅秦而立韓公子成及項羽殺成則又佐高帝襲殺羽於固陵讐複恥雪則遂謝病辟谷托從赤松子遊以明其心之為韓也使員當入郢之後投戈解甲翩然辭吳之爵祿而退處於深山長谷之中以示其所遭之不幸豈不可以盡全歸之孝哉惜乎其志不足及此而反以讒見禍於他人之手也 陳平論 西漢之士其策事率以利而不以義若陳平則其尤者何以知其然以淮陰侯之事而知之夫呂氏之殺侯千古之所共憤而予以為平實啟之呂氏特成之耳方人之告侯反也高帝自意之不決問於羣臣而不決其不決者豈帝真不之知哉誠有以惡侯之罪而念侯之功故徘徊猶豫持兩端於心胸之間當此時也得好義者一言則生得好利者一言則死侯之生死系於人言蓋不容髪而帝乃取決於平為平者宜對帝曰侯定列國取項羽握重兵在外者十年顧不反今天下已定裂土而王其志願亦足矣且侯素号明智豈不知天命不可以僭迹此觀之則告者之妄不言可知陛下宜抵告者罪而取上變之書緘之付侯以示無他則侯必束身歸朝骈首請罪其戴漢之恩益深臣節益堅而為國之藩籬益固此策之上也且告變者其真僞未可知而叛逆大罪固不可以輕加亦不可以末減陛下宜使親信腹心之臣觇於楚之境上人惟不為則已為則自有不能掩者觇之而得其實則使使持節召侯召之不來然後六師移之未晚也僞則宜速斬告者以安功臣之心仍以玺書慰侯此策之中也若從羣臣之言不論事之真僞遽興無名之師則侯之反形未具雖家置一喙以喻侯之當誅其孰聽之況陛下新一天下之初事多未遑而首戮元勲則人人自危雖左右服事之臣亦為之凜凜懼矣使陛下果若人言則策之下也平計不出此乃曰陛下精兵孰與楚諸将用兵孰與侯如此而兵之是趨之反也臣竊為陛下危之豈非所謂人落陷穽不一引手救反擠之且下石焉者乎及帝問其策則曰古者天子有巡狩會諸侯陛下第出僞遊雲夢會諸侯於陳陳楚之西界侯聞天子出遊其勢必無事而郊谒谒而擒之此特一力士之事耳是果何等語哉正虞廷之所謂讒說孔子之所謂利口孟子之所謂逢君之惡者也嗚呼平一言而使高帝為無恩之主元勲受無罪之誅平亦不義之甚矣或曰侯雖被擒至洛陽赦為侯固未死也而遽歸罪於平無乃甚乎曰人之禍福必有胚胎平之計一行而未央之事已兆於此王導所謂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者也平蓋不足責矣予獨慨夫古之大聖行一不義殺一不辜得天下不為而高祖乃甘心於平以得侯為漢子孫無窮之利世降愈下而義利之辨愈乖蓋使人有不勝其憾者矣 孔明論 或曰昭烈伐吳乃千古之失策而孔明略無一字之谏當時武臣若趙雲者乃有國賊曹操非孫權之言然則孔明之智不足以及此乎曰非也伐吳之失策孔明谏之不聽而昭烈悔之不及人特未之知耳何以知孔明之谏孔明之初語昭烈曰孫權據有江東已曆三世國險而民附賢能為之用此可與為援而不可圖也孔明之初意如此後來之谏可知矣何以知昭烈之悔永安之诏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國家終定大事且昭烈方敗於孫權其慚憤以圖再舉不言可知而托孤之際乃舍權稱丕意必孔明之谏有如雲之言者故昭烈至是乃悟其言而深恨始謀之不臧也曾是而謂孔明之智不足以及此乎曰昭烈之於孔明嘗有魚水之喻矣迹是觀之則孔明之言照烈固有不能盡用者哉曰豈特不能盡用而已蓋所謂十不一試者也孔明之言曰荊州用武之國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資将軍也使孔明處此蓋必有策而昭烈追景升之顧甯舍之以去反為逆操之資赤壁之勝雖幸得其半而終不能守蓋非孔明之初意矣又曰益州天府之土劉璋闇弱将軍既帝室之胄若跨有荊益漢室可興矣使孔明處此亦必有策而昭烈乃聽法正之詭謀襲取成都雖得璋而理不直又非孔明之初意矣孔明所以興漢之策蓋素定於草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