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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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分别天下之書文而知此字之聲形為如何欲其遠近齊同而不亂耳非有真空無相無作之說也安石既廢其五法而專以會意為言有所不通則遂旁取後來書傳一時偶然之語以為證至其甚也則又遠引佛老之言前世中國所未嘗有者而說合之其穿鑿舛缪顯然之迹如此豈但不知性命道德之本而亦豈可謂其有得於刑名度數之末哉不唯以此自誤又以其說上惑人主使其玩味於此而不忘其罪為大了翁之言蓋亦踈矣】所以施於家者豈至於使其妻窮奢極侈斥逐娣姒而诟叱官吏如林希魏泰之所書豈至於使其子囚首跣足箕踞於前而幹預國政如邵伯溫之所記乎所以施於政者豈至於乖事理咈民情而於當世禮樂文章教化之本或有失其道理者乃不能一有所正至其小者如?鹑公事按問條法亦皆缪戾煩碎而不即於人心乎以此等而推之則如閑樂之所雲亦恐其未免於過予而其所以不能使人無可恨者四也若其釋經之病則亦以自處太高而不能明理勝私之故故於聖賢之言旣不能虛心靜慮以求其立言之本意於諸儒之同異又不能反複詳密以辨其為說之是非但以已意穿鑿附麗極其力之所通而肆為支蔓浮虛之說至於天命人心日用事物之所以然旣已不能反求諸身以驗其實則一切舉而歸之於佛老及論先王之政則又騁私意飾奸言以為違衆自用剝民興利斥逐忠賢杜塞公論之地唯其意有所忽而不以為事者則或苟因舊說而不暇擇其是非也閑樂於此乃不責其違本旨棄舊說惑異教文奸言之罪而徒譏其奧義多出鄭孔意若反病其不能盡黜先儒之說以自為一家之言者則又不能使人無恨者五也夫安石以其學術之誤敗國殄民至於如此而起自熙豐訖於宣靖六十年間誦說推明按為國是鄙儒俗生随風而靡者旣無足道有識之士則孰有不寒心者顧以奸賊蔽蒙禁網嚴密是以飲氣吞聲莫敢指議獨兩陳公乃能出死力以排之其於平居書疏還往講論切磨唯恐其言之不盡斯亦可謂賢矣然其所以為說者不過如此豈其所以為學者亦自未得聖賢之門戶所以觀理制事者猶未免於有蔽而然耶故嘗曆考一時諸賢之論以求至當則唯龜山楊氏指其離内外判心迹使道常無用於天下而經世之務皆私智之鑿者最為近之其論紹述而以為當師其意不當泥其迹者亦能曲盡其理之當而無囘互之失【見龜山語録因鄒道卿之論而發者】雖元城劉公所謂隻宗神考者有所不逮【劉公語見韓瓘談録】不但兩陳公而已也然及其請罷廟學配食之章則又不能如其平日之言以正其罪顧乃屑屑焉偏指鳬鷖一義以為實奢汰之原此為獲殺人于貨之盜而議其竊鈎之罪對放飯流歠之客而議其齒決之非視兩陳公之言乃反有不能及者是以至今又幾百年而其是非之原終未明白往者雖不足論而來者之監亦學者之所不可不知也故竊并着其說以俟同志講而擇焉己未八月因為精舍諸生說偶記莊生語雲其所謂道非道則所言之韪不免於非此正王氏之謂也後兩日有語予曰荊公正坐為一道德所誤耳予謂之曰一道德者先王之政非王氏之私說也子何病焉若道此語於荊公之前彼不過相視一笑而言曰正為公不識道德耳吾恐子之将無詞以對也兩轉語偶與前說相似故筆其後雲 讀蘇氏紀年 程弟允夫雅好蘇學蓋嘗以講於餘而終不能無異同之論故其為此書也用心甚苦而獨不以見視比其既沒乃得見之則有甚陋而可愧者恨不及與之反複其說也姑掇其尤者一二論之以為死者有知尚當有以識餘之意爾 蘇黃門言吾暮年於義理無所不通蓋悟孔子一以貫之之旨又曰夫子之道一以貫之惟一為能萬變而不窮故諸弟子之問或仁或孝或從政或事君所問不同而夫子答之亦無窮者一以貫之故也然夫子不以一貫者告人何哉夫子中道而立彼由此而悟如顔子者其所得亦不過於問仁問為邦爾而終與聖人交臂其它雖未大有所得苟日從事於仁孝從政事君之間亦不失為士君子故曰下學而上逹蓋其所學者此而其所逹者亦此非有二也衆人未逹疑夫學之外别有形而上者故曰夫子之不可及也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也夫子之道豈果若登天之難哉又曰君子之教人不可以同科也譬諸草木大者使之遂其大小者使之成其小區别使各極其分量斯足矣故中人以下姑使之從事於灑掃應對進退可也苟比其大小而同乎一科使學者躐等以為進相誣以為高豈善教者哉若乃聖人則其開端便自遠大及其至也亦不過是而已故曰有始有卒者其唯聖人乎有始有卒非自始以至終言唯聖人然後能始終一緻也古史曰善乎子夏之教人也始於灑掃應對進退而不急於道使其來者自盡於學日引月長而道自至故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學以緻其道譬如農夫之殖草木旣為之區漑種而時耨之風雨既至大小甘苦莫不鹹得其性而農夫無所用巧也孔子曰君子上逹小人下逹逹之有上下出乎其人而非教者之力也異哉今世之教者聞道不明而急於誇世非性命道德不出於口雖禮樂政刑有所不言矣而況於灑掃應對進退也哉教者未必知而學者未必信務為大言以相欺天下之僞自是而起此子夏所謂誣也又曰公言每夜熟寐至五鼔初即攬衣起坐此即所謂天下何思何慮之時也蓋天下本自無思慮但人不具此眼目不能識之爾太史曰道有不可以名言者古之聖人命之曰一寄之曰中舜之禅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聖人之欲以道相诏者至於一與中盡矣昔者孔子與諸弟子言無所不至然而未嘗及此也蓋嘗與子貢言之矣曰賜也汝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欤曰然非欤曰非也予一以貫之雖與子貢言之而孔子之言之也難而子貢之受之也未信至於曾子則不然孔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子出門人問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蓋孔子之告之也不疑而曾子之受之也不惑則與子貢異矣然曾子以一為忠恕則知門人之不足告也夫及孔子既沒曾子傳之子思子思因其說而廣之曰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者天下之大本也和者天下之逹道也緻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子思之說既出而天下始知一之與中在是矣然子思以授孟子孟子又推之以為性善之論性善之論出而一與中始枝矣烏乎孔子之所以不告諸弟者蓋為是欤【前兩段紀年所載皆其門人所記語意阙略恐於蘇公之言有不能無失者不足以極餘之辨故考諸古史以足之如此雲】 聖人之所謂道者天而已矣天大無外造化發育皆在其間運轉流行無少間息雖其形象變化有萬不同然其為理一而已矣聖人生知安行與天同德其於天下之理幽明巨細固無一物之不知而日用之間應事接物動容周旋又無一理之不當然非物物而思之事事而勉之也故曰吾道一以貫之固非塊然以守一物於象罔之間如所謂五鼔振衣何思何慮者遂指以為妙道之極而隂秘藏之不以告人而時出其餘以愚學者之未逹使姑為善人君子而已也然夫子之告子貢蓋以知而言其告曾子則以行而論至於夫子言之之難易二子聞之之得失則古史之言雖若近之然謂曾子以門人不足告而姑以忠恕為言則是不知忠恕之相為體用正所以明夫一貫之實矣至於遊夏之論灑掃應對之雲雲者乃謂小子之學所當由此而漸進非謂一告以此而遂一聽其所為終身無複有所告語也觀夫子之與顔淵言至於終日而淵歎之以為善誘循循博文約禮則聖人之所以教人有始有卒蓋亦可見但不躐等而已今曰教不可以同科姑使之從事於此而教者遂不複有所與則固昧於教學之序又謂顔子平生所問止於論語所記為仁為邦之二條則其考之又可謂不詳矣夫子之言下學而上逹正謂下學於人事之卑近而上逹於天理之精微爾今曰所學者此而其所逹者亦此則是終身下學而未嘗上逹也又以子貢為未逹而疑夫學之外别有形而上者以病其猶天不可階之言則夫形而上下者雖不可以二物言然謂學之外别無形而上者則是但有事而無理但有下學而無可上逹也雖曰人皆可以為堯舜然謂其必可至而無難則是顔子末由也已之歎孟子大而化之之語皆為未逹也其言不急於道而待其自至如農夫區種而無所用巧皆非是獨其譏當世言道之失蓋指王氏而言則為近之然所謂道者已亦莫之識而未免於誣也蓋王氏之誣人以其言者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