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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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胡季随 熹衰病之餘幸安祠祿誤恩起廢非所克堪已力懇辭未知可得與否自度尫殘決是不堪繁劇又況蹤迹孤危恐亦無以行其職業後日别緻紛紛又如衡陽轉動不得出門一步更須審處也但今年病軀衰瘁殊甚秋中又有哭女之悲轉覺不可支吾矣目昏不能多看文字閑中卻覺看得道理分明向來諸書随時修改似亦有長進處恨相去遠不得朝夕讨論也易書刋行者隻是編出象數大略向亦以一本凂叔綱計必見之今乃聞其有亡奴之厄計此必亦已失去矣别往一本并南軒集幸收之也所喻克己之學此意甚佳但雲藉此排之似是未得用工要領處近讀知言有問以放心求心者嘗欲别下一語雲放而知求則此心不爲放矣此處間不容息如夫子所言克己複禮功夫要切處亦在爲仁由己一句也豈藉外以求之哉性其情乃王輔嗣語而伊洛用之亦曰以性之理節其情而不一之於流動之域耳以意逆志而不以詞害焉似亦無甚害也不遷怒當如二先生說無可疑者不貳過亦唯程張得之而橫渠所謂歉於已者不使萌於再語尤精約也宋漕所委記文屢欲爲之而夏秋以來一向爲女子病勢驚人不得措詞兼觀其所喻爲教者不過舉子事業亦有難措詞者故因循至此今病方小愈未堪思慮勢當小須後也因邵武便草草布此複托象之緻之目昏未能它及惟以時進德自愛爲禱大抵爲學不厭卑近愈卑愈近則功夫愈實而所得愈高遠其直爲高遠者則反是此不可不察也 答胡季随 閑中時有朋友遠來講學其間亦有一二可告語者此道之傳庶幾未至斷絶獨恨相望之遠不得聚首盡情極論以求真是之歸尚此悢悢耳君舉先未相識近複得書其徒亦有來此者折其議論多所未安最是不務切已惡行直道尤爲大害不知講論之間頗亦及此否王氏中說最是渠輩所尊信依仿以爲眼目者不知所論者雲何複艮之說則程子已盡之不知别有何疑因書須詳及之乃可下語也 答胡季随 前書諸喻讀之惘然季随學有家傳又從南軒之久何故於此等處尚更有疑向見意思大段寛緩而讀書不務精熟常疑久遠無入頭處必爲浮說所動今乃果然艮複之義正當思惟方見親切别紙諸疑正當解釋方得分明今乃曰才涉思惟便不親切又雲非不能以意解釋但不欲杜撰耳不知卻要如何下工夫耶夫子言學而不思則罔中庸說博學審問慎思明辨聖賢遺訓明白如此豈可舍之而徇彼自欺之浮說耶來書譏項平父出入師友之間不爲不久而無所得愚亦恐賢者之不見其睫也日月逝矣歲不我與願深省察且将大學論語孟子中庸近思等書子細玩味逐句逐字不可放過久之須見頭緒不可爲人所诳虛度光隂也荊門皇極說曾見之否試更熟讀洪範此一條詳解釋其文義看是如此否君舉奏對上問以讀書之法不知其對雲何也 答胡季随 學者問曰延平先生語録有曰大抵學者多爲私欲所分故用力不精不見其效若欲進步須打斷諸路頭靜坐默識使其泥滓漸漸消去又雲靜坐時收拾将來看是如何便如此就偏處着理會又雲學者未袪處隻求諸心思索有窒礙處及於日用動靜之間有咈戾處便於此緻思求其所以然者又雲大凡隻於微處充擴之方見礙者大爾又引上蔡語雲凡事必有根必須有用處尋讨要用處将來斬斷便沒事此語可時時經心又雲靜中看喜怒哀樂未發時作何氣象不惟於進學有功兼亦是養心之要觀此數說真是聖賢用功緊要處但其間有一段雲學者之病在於未有灑然氷釋凍解處縱有力持守不過隻是苟免顯然尤悔而已恐不足道也竊恐所謂灑然氷釋凍解處必於理皆透徹而所知極其精妙方能爾也學者既未能爾又不可以急迫求之隻得且持守優柔厭饫以俟其自得如能顯然免於尤悔其工力亦可進矣若直以爲不足道恐太甚也大時答曰所謂灑然氷釋凍解隻是通透灑落之意學者須常令胸中通透灑落則讀書爲學皆通透灑落而道理易進持守亦有味矣若但能苟免顯然尤悔則途之人亦能之誠不足爲學者道也且其能苟免顯然悔尤則胸中之所潛藏隐伏者固不爲少而亦不足以言學矣 此一條嘗以示諸朋友有輔漢卿者下語雲灑然氷解凍釋是功夫到後疑情剝落知無不至處知至則意誠而自無私欲之萌不但無形顯之過而己若隻是用意持守着力遏捺苟免顯然悔尤則隐微之中何事不有然亦豈能持久哉意懈力弛則橫放四出矣今曰學者須常令胸中通透灑落恐非延平先生本意此說甚善大抵此個地位乃是見識分明涵養純熟之效須從真實積累功用中來不是一日牽強着力做得今湖南學者所雲不可以急迫求之隻得且持守優柔厭饫而俟其有得未爲不是但欠窮理一節工夫耳答者乃雲學者須常令胸中通透灑落卻是不原其本而強欲做此模様殊不知通透灑落如何令得才有一毫令之之心則終身隻是作意助長欺已欺人永不能到得灑然地位矣 學者問曰遺書曰須是大其心使開濶譬如爲九層之台須大做根腳方得恐大其心胸時卻無收歛缜密底意思則如何大時答曰心目不可不開濶工夫不可不缜密 答語無病然不知如何也得開濶 學者問曰遺書曰執事須是敬又不可矜持太過竊謂學者之於敬常懼其放倒既未能從容到自然處恐甯過於矜持亦不妨也大時答曰頃年劉仲本亦曾舉此條以爲問蓋嘗答之曰敬是治病之大藥矜持是病之旁證藥力既到病勢既退則旁證亦除矣 敬是病之藥矜持是病之旁證此兩句文意龃龉不相照應若以敬喻藥則矜持乃是服藥過劑反生它病之證原其所因蓋爲将此敬字别作一物而又以一心守之故有此病若知敬字隻是自心自省當體便是則自無病矣 學者問曰遺書曰有諸中必形諸外惟恐不直内直内則外必方至論釋氏之學則謂於敬以直内則有之義以方外則未之有也又似以敬義内外爲兩事矣竊謂釋氏之學亦未有能敬以直内若有此則吾儒之所謂必有事焉者自不容去之也大時答曰前一段其意之所重在有諸中必形諸外上後一段其意之所重在義以方外上且謂其敬以直内上則有之味有之二字則非遽許之以爲與吾儒之學所謂敬者便可同日而語矣 遺書說釋氏有直内無方外者是遊定夫所記恐有差誤東見録中别有一段說既無方外則其直内者豈有是也語意始圓可細考之未可如此逞快率然批判也學者問曰遺書曰釋氏隻曰止安知止乎釋氏無實譬之以管窺天隻務直上去惟見一偏又卻有曰釋氏隻到止處無用處無禮義竊謂既無實惟見一偏則其學皆憑虛鑿空無依據矣安可謂其到止處而責之以有用有禮義乎大時答曰釋氏曰止安知止乎此以吾學之所謂止而論之也禅學隻到止處無用處無禮義此止字就其學之所謂止而論之也 答語甚善【論程子說釋氏不知止是以吾學所謂止者而言又雲釋氏到止處是以彼所謂止者而言】 學者問曰遺書曰孟子曰盡其心者知其性也彼所謂識心見性是已若存心養性一段事則無矣竊謂此一段事釋氏固無之然所謂識心見性恐亦與孟子盡心知性不同盡心者物格知至積習貫通盡得此生生無窮之體故知性之禀於天者蓋無不具也釋氏不立文字一超直入恐未能盡其心而知其性之全也大時答曰釋氏雲識心見性與孟子之盡心知性固是不同彼所謂識心見性之雲蓋亦就其學而言之爾若存心養性一段則無矣之雲所以甚言吾學與釋氏不同也 遺書所雲釋氏有盡心知性無存心養性亦恐記録者有誤要之釋氏隻是恍惚之間見得些心性影子卻不曾子細見得真實心性所以都不見裡面許多道理政使有存養之功亦隻是存養得它所見底影子固不可謂之無所見亦不可謂之不能養但所見所養非性之真耳 學者問曰遺書曰學者所貴聞道若執經而問但廣聞見而已竊謂執經而問雖止於廣聞見而已須精深究此而後道由是而可得也不然恐未免於說空說悟之弊矣大時答曰所謂學者所貴聞道若執經而問但廣聞見而已蓋爲尋行數墨而無所發明者設而來喻之雲謂必須深究乎此然後可以聞道則亦俱堕於一偏矣 執經而問者知爲已則所以聞道者不外乎此不然則雖六經皆通亦但爲廣聞見而已問者似有此意然見得未分明故說不出答者之雲卻似無幹涉也 學者問曰遺書曰根本須先培壅然後可立趨向竊謂學者必須先審其趨向而後根本可培壅不然恐無入頭處大時答曰必先培其根本然後審其趨向猶作室焉亦必先有基址然後可定所向也 先立根本後立趨向即所謂未有緻知而不在敬者又雲收得放心後然後自能尋向上去亦此意也 學者問曰遺書曰誠然後能敬未及誠時須敬而後能誠學者如何便能誠恐不若專主於敬而後能誠也大時答曰誠者天之道也而實然之理亦可以言誠敬道之成則聖人矣而整齊嚴肅亦可以言敬此兩事者皆學者所當用力也 敬是竦然如有所畏之意誠是真實無妄之名意思不同誠而後能敬者意誠而後心正也敬而後能誠者意雖未誠而能常若有畏則當不敢自欺而進於誠矣此程子之意也問者略見此意而不能達之於言答者卻答不着 學者問曰遺書曰隻外面有些罅隙便走了學者能日用間常切操存則可漸無此患矣大時答曰其中充實則其外無罅隙矣 外面隻有些罅隙便走了此語分明不須注解隻要時時将來提撕便喚得主人公常在常覺也 學者曰樂記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欲也五峯有曰昧天性感物而動者凡愚也向來朋友中有疑此說謂靜必有動然其動未有不感於物所謂性之欲者恐指已發而不可無者爲言若以爲人欲則性中無此五峯乃專以感物而動爲言昧天性而歸於凡愚何也大時答曰按本語雲知天性感物而通者聖人也察天理感物而節者君子也昧天性感物而動者凡愚也曰知曰察曰昧其辨了然矣今既不察乎此而反其語而言乃以感物而動爲昧天性者失其旨矣學者又曰曰知曰察曰昧其辨固了然但鄙意猶有未安者感物而動爾樂記曰止雲感物而動性之欲也初未嘗有聖人君子凡愚之分通與節之說今五峯乃雲知天性感物而通者聖人也察天性感物而節者君子也昧天性感物而動者凡愚也是不以感物而動爲得也更望垂誨大時答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者性之欲也物格知至然後好惡形焉好惡無節於内知誘於外不能反躬天理滅矣夫物之感人無窮而人之好惡無節則是物至而人化於物也人化於物者滅天理而窮人欲者也觀其下文明白如此則知先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