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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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時而不發見於日用之間故其胸中灑落無所滞礙而動靜之際從容如此及其言志則又不過樂此以終身焉無他作爲之念也乃是曾點見得天理之發見故欲樂此以終身今直卿所雲固是道理高處然其本意卻謂須是如此天理方流行則是先有曾點之所樂方得天理之流行也人傑竊恐全體大用未能了然於心目間而欲遽求曾點之所樂則夫事物未接之時此心平靜胸中之樂固或有時而發見然本根不立憑虛亡實亦易至消铄矣蓋與集注之意未免有差也伯豐所見與之相合鄙意卻未敢以爲然伏乞賜教 集注誠有病語中間嘗改定亦未惬意今複改數句似頗無病試更詳之直卿之說卻是做工夫底事非曾點所以答如或知爾則何以哉之問也況論實做工夫又卻隻是操之而存是要的處不在如此曠蕩茫洋無收接處也甘節吉甫亦來問此事并以示之曾點之學蓋有以見夫人欲盡處天理渾然日用之間随處發見故其動靜之際從容如此而其言志則又不過即其所居之位适其所履之常而天下之樂無以加焉用之而行則雖堯舜事業亦不外此不待更有所爲也但夷考其行或不揜焉故不免爲狂士然其視三子者規規於事爲之末則不可同年而語矣所以夫子歎息而深許之 答萬正淳 謝氏曰義重於生則舍生取義生重於義則當舍義取生最要臨時權輕重以取中愚謂舍義取生之說未當所謂生重於義者義之所當生也義當生則生豈謂義與生相對而爲輕重哉且義而可舍則雖生無益矣如此則所謂臨時權輕重者将反變而爲計較利害之私矣尚安能取中乎 此論甚當故明道先生曰義無對 楊氏謂高明者中庸之體中庸者高明之用恐不可以體用言 此說亦是 楊氏解知者過之爲極高明而不知中庸之爲至解賢者過之爲尊德性而不及道問學恐未安極高明而道中庸尊德性而道問學是徹上下貫本末工夫皆是一貫無适而非正也如楊氏之說則上下本末可離而爲二矣 大概得之更宜體味 遊氏引鄒衍談天公孫龍詭辨爲智者之過亦未當若佛老者知之過也談天詭辨不足以爲智者之過 知者之過非一端如權謀術數之類亦是龍衍乃是诳妄又不足以及此 呂雲剛而寡欲故能中立而不倚夫中立不倚者湛然在中無所偏倚而義理全具者也剛而寡欲恐不足以言之引柳下惠之行爲和而不流夫下惠固聖之和矣然孟子推其有不恭之弊則與中庸所謂和而不流者亦異矣又引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與夫獨立不懼遯世無悶者爲中立而不倚夫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是乃清者之德豈可便謂之中立不倚哉獨立不懼遯世無悶固是有中庸之德而窮困在下者如此然專以此事解釋中立不倚之義則名義非所當矣蓋獨立不懼遯世無悶者以操行言中立而不倚以理義言也 中立不倚亦隻是以行言所引獨立不懼者近之不倚是無所阿附之意 呂氏解索隐爲方鄉乎隐索隐行怪爲未當行而行之且舉易之隐而未見與孟子之論狂者爲證恐非本意索隐行怪乃是無德而隐而爲怪僻之行者爾意甚分明何必曲爲之說乎 呂說未安 侯氏以夷齊下惠爲索隐行怪恐失之太過若晨門荷篑沮溺莊列之徒乃可以當此名夷齊下惠雖未爲中庸之至然皆大賢事業恐未易以此名加之也 亦是 呂氏說費隐一章固多差斘然論知與能一段雖非正意卻說得易知簡能确實明白有所發明 此不記得無本可檢 遊氏說多不可曉但謂其大無外而中無不周故天下莫能載其小無間而中無不足故天下莫能破此說爲無病耳然上文本爲君子之道無往而不中則其下中字有未當耳 既曰未當便不可謂之無病 程子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中庸曰施諸已而不願亦勿施於人正解此兩句恐是一時問答之語當以論語解仁恕之别爲正 是 或問稱呂氏一本語尤詳實深可玩味未見有可玩味處謂道雖本於天而行之者在人非此章之正意忠恕不可謂之道而道非忠恕不行此所以言違道不遠其意亦恐未安觀程子降一等之說與掠下教人之說斯可見矣其論四者未能之說則曰盡人倫之至通乎神明光於四海有性焉君子不謂之命則雖聖人亦自謂未能夫以盡人倫之至而自謂未能猶可也通神明而光四海奚暇遽論及此哉【今觀呂氏論四者未能之說亦有意恐未容輕議】 呂氏說恐亦不得此句之讀更試考之 遊氏引其則不遠爲盡已之忠不以道責人而以人治人取其改而止爲盡物之恕似乎其語未當楊氏說以人治人仁之也伊尹以斯道覺斯民是也恐不當其義【今觀楊氏說亦有可取】 宛轉說來亦可通但恐不必如此說枉費言語 張子謂君子之道天地不能覆載恐失之太高子思雖雲天下莫能載複雲天下莫能破大小兼該可也戾天躍淵亦以範圍之内言之今言天地莫能覆載則過矣 亦是 謝氏說緻生之故其鬼神緻死之故其鬼不神何也人以爲神則神人以爲不神則不神矣按夫子緻生緻死之說本爲明器發也以緻死之爲不仁故必有是明器以緻生之爲不智故爲是明器而不可用故曰神明之也謝氏之意則與此不同矣又其說主乎緻生故謂人以爲神則神如此則所謂鬼神者其有無專系乎人心而已無乃似流於作用是性之失乎又曰以爲有亦不可以為無亦不可這裡有妙理又曰自家要有便有要無便無皆是此意 記得論語說中似有當生者使人緻生之當死者使人緻死之此卻有理【謝氏論語說曰隂陽交而有神形氣離而有鬼知此者爲智事此者爲仁推仁智之合者可以制祀典祀典之意可者使人格之不使人緻死之不可者使人遠之不使人緻生之緻生之故其鬼神緻死之故其鬼不神則鬼神之情狀豈不昭昭乎】 侯氏曰消息盈虛往來神明皆是理也吉兇悔吝剛柔變化皆是物也恐難分明愚謂是數者皆物也而有理存焉又曰以隂陽言之則曰道以乾坤言之則曰易貫通乎上下則曰誠夫道非隂陽也所以一隂一陽者道也程子固言之矣系辭止曰乾坤其易之門易之藴而謂易爲乾坤則非也且既以貫通上下爲誠矣而又曰總攝天地斡旋造化動役鬼神阖辟乾坤萬物由之以生死日月由之以晦明者誠也則是誠者乃一作用之物有似乎隂符經之雲者而不可謂之貫通上下矣既以鬼神爲形而下者而非誠矣又曰誠無内外無幽明故可格而不可度射審如此說則詩當雲誠之格思而不當言神之格思也凡此自相矛盾有不可曉者不審如何 看得是 顔雖夭而不亡者存或問以爲侯氏之說而集解系之楊氏說後孰爲誤也 似是楊氏侯氏皆有此語更考之若無即是誤也呂氏楊氏引三年之喪皆有爲妻之文按夫爲妻服齊衰杖期而左氏傳昭公十五年王太子壽卒王穆後崩晉叔向曰王一歲而有三年之喪二焉杜氏注雲天子絶期惟服三年故後雖期通謂之三年喪審此則是天子之後母儀天下後之喪天子可以絶期而不服故服其喪而通謂之三年也據經文既曰三年之喪達乎天子又曰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則是三年之喪有爲長子爲妻與嫡孫爲祖故别乎父母之喪也所謂達乎天子則是三年之喪亦有通乎上下者矣今律文與溫公書儀皆無爲妻之文獨呂氏楊氏引叔向之說而呂氏之說有可疑者呂氏之說曰三年之喪達乎天子者三年之喪爲父爲母适孫爲祖爲長子爲妻而已天子達乎庶人一也似與經文本旨與今律文書儀皆不同蓋經文分三年之喪與父母之喪而呂氏則合之律文書儀載夫爲妻杖期而呂氏則皆以爲三年也楊氏之說曰三年之喪爲長子爲妻與嫡孫爲祖故王太子壽卒穆後崩而叔向雲雲蓋天子爲子爲妻通謂之三年之喪也故曰三年之喪達乎天子父母之喪則自天子至於庶人無貴賤一也信如楊氏之說則與經之本文無戾而與叔向杜預之言皆合矣愚謂三者之喪爲長子與嫡孫爲祖三年者主當爲後者言之爲妻三年者主天子絶期而言之也蓋在大夫士庶之長子長孫有當爲後者有不當爲後者故有服三年與不服三年之别妻之喪則自大夫以下皆服期故是三年者惟天子皆服之故曰達乎天子也 恐三年之喪隻是指父母之喪而言下文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便是解所以達乎天子之意與孟子答滕文公語亦相類 遊氏至貴在我至富在我至願在我生生在我之說恐非聖人意思 此等皆衍說 集注曰仁者心之德愛之理也其言之不一何耶蓋仁有偏言者有專言者專言者心之德也程子西銘之意是也偏言者愛之理也愛之所施則親親仁民愛物是也 固是如此然心之德即愛之理非二物也但所從言之異耳 所謂道者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之交是也所謂德者智仁勇三者是也此聖人之所謂達道達德天下公共之理也此外更無他道後世學者惑於異端求玄求妙窮高極遠而不知道果在此而不在彼也孔子曰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聖人非果不能也亦非姑爲自謙之辭也蓋欲學者知道之極緻不在他求而人倫之至即斯道之所在也 呂氏曰所謂道者合天地人而言之所謂仁者合天地之中而言之夫道固所以合天地人而言然方論修身以道則不必遽及於此也孟子論仁隻說仁人心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則仁者人也之意自是分明今曰合天地之中所謂仁者而言則似謂一人不足以爲仁必合天下之人而後足以爲仁也是其爲言大而無當不若人皆有之等語爲明白切要而詳盡也 以上二段皆當 呂氏以知所以治人爲聞一以知二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爲聞一以知十恐未安夫治人治天下國家猶曰安人安百姓雲爾皆修身之効也聞一知二與聞一知十自是分量不同皆窮理修身之事豈可引爲比也 此等處不必深辨 楊氏曰力行則能推其所爲故近仁楊氏之意蓋指孟子強恕仁莫近之意而謂推其所爲乃恕之事故引之以解近仁也夫推其所爲正古人所以大過人之事以其猶待乎推所以未遽可謂之仁今楊氏舉此以解力行近仁之說似不爲過而或問謂其不可曉何也 如此則仁字隻就愛上說了 楊氏論誠身一節失之輕易其論誠則曰非自外得反求諸身而不知不明乎善則心不可得而誠論不誠則曰豈知一不誠他日舟中之人皆是爲敵國而不知所謂不誠亦盡有淺深也又引莊周鷗鳥之說而曰忘機則非其類可親則其所以說誠身者益差矣又曰反身而至於誠則利仁者不足道也夫反身而至於誠正利仁之事若安仁者則不待於反亦不待乎至於誠而自誠矣 鷗鳥以下所論得之 或問謂隐之見微之顯實之存亡而不可揜者也存亡字有誤否 心廣體胖實之存也如見肺肝實之亡也此當時立文之本意然語誠有病當改之耳 謝氏曰誠是無虧欠忠是實有之理忠近於誠正倒說着忠是無虧欠誠是實有之理蓋盡已之謂忠一有不盡是有虧欠也以其自盡者言之則謂之忠以其實有者言之則謂之誠謂忠近於誠亦非也又曰有我不能窮理人誰識真我何者爲我理便是我其言過高而且怪理者天下之公認之爲我則驕吝亦肆矣 得之 章句中解緻曲一段乃是程子之說然一曲之誠至於則形則着則明者是一曲之誠充擴發見而至於無所不誠故能變化否而章句與程子之說但稱一曲之誠着見光輝而所謂誠能動物止一曲之誠耶将無所不誠而能動物耶若張子以明爲餘善兼照楊氏以明爲無物不誠豈疑此而爲說也故楊氏曰曲能有誠誠在一曲也明則誠矣無物不誠也竊疑楊氏之說不爲無理 此章所言正是一曲之誠然緻曲者固無曲之不緻也經雖不言意自可見張楊之說恐未爲得不若程子之言爲當 呂氏曰學不厭所以緻吾知教不倦所以廣吾愛自入德而言也亦恐未安子貢之論學不厭教不倦爲仁智正所以形容夫子之聖自是成德事豈可以入德言之乎 得之 楊氏曰大學一篇聖學之門戶其取道甚徑夫聖人之道自有等級由其所造之地如何耳非可以徑取也 甚徑亦言其平直而無回曲耳 呂氏曰誠與神交感則同心者無不應德與氣同運則同類者無不化蓋誠者德之至實神者氣之至妙誠與神以其精者言之故曰交感則同心者無不應德與氣以其統體言之故曰同運則同類者無不化 呂說恐亦未可以爲至論 謝氏謂帝是天之作用處自然之理恐不可以作用言如程氏謂以主宰謂之帝則善於形容者也 得之 楊氏曰無息者誠之體不息所以體誠也非也無妄者誠之體不息者誠之所用也 得之 尊德性而道問學緻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程子隻解極高明而道中庸所謂二事中庸天理也天理固高明不極乎高明不足以道中庸豈以極乎高明者是乃中庸之道非别有高明也又曰理則極高明行之隻是中庸以此而例上二句則意皆明矣然此乃兼費隐貫上下之極至者言之須得張子逐句一義一段之說其義始備其曰尊德性須是将前言往行所聞所知以參驗恐行有錯緻廣大須盡精微不得鹵莽極高明須道中庸之道互相發明斯無餘藴矣今觀或問之說乃謂呂氏因張子之意須更以謝楊二說足之其義始備愚謂三子之說皆非中庸之正意謂之各是一說可也呂氏曰雖有問學不尊吾自得之性則問學失其道雖有精微之理不緻廣大則精微不足以自信雖有中庸之德不極高明以行之則同污合俗今未暇辨乎其他所謂雖有中庸之德不極高明以行之則同污合俗則是高明中庸自是兩事不相關涉不能極乎高明則道中庸者乃同污合俗耳豈有同污合俗而尚可謂之中庸乎豈有同污合俗之中庸必極高明以行之而複異乎此乃緣文立義而未究程張之指與夫此章之正意也且既以德性廣大高明皆至德問學中庸精微皆至道其言雖不能無失而其意則不害其爲兼舉全體今曰失道與同污合俗之雲則至德果如是乎又以道之在我道之全體道之上達分始中終之序而謂不先立乎此充乎此止乎此之類者其失同出一轍今不暇複辨也遊楊之說皆以先後循序而言則亦恐非正意特其解經之一說爾大抵此五句之義乃是聖賢竭其兩端之教不容偏廢或偏於一則必陷於異端曲學而不足以知道學之全然而學者之病往往多欲進於德性廣大高明之域而於所謂問學精微中庸者不留意或爲之而不知盡其義極其至焉則其所謂德性廣大高明者是烏足以爲德性廣大高明哉程張之說深得乎此而呂氏之說之意則所重者在德性廣大高明所輕者在問學精微中庸則正與張子之說相反豈得爲因其意乎楊氏又以溫故知新爲道問學之事敦厚崇禮爲道中庸之事亦恐失之遷就本文之意蓋謂溫故者多不知新敦厚者少能崇禮與上三句相類耳若必遷就其說則溫故知新亦可以爲盡精微而敦厚崇禮亦可以爲尊德性矣又曰道中庸而不極乎高明則愚不肖者之不及則是凡愚不肖皆可以道中庸乎比呂氏則甚焉者也侯氏之說尤無倫次既以禮爲道之物其名禮者既失之矣又以和而至合内外以和行使萬物各當其分謂之禮禮各有其物謂之儀則言禮又不經矣繼之曰統而言之則曰道分而言之則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學禮者見之則謂之禮可也先後不倫輕重失當果何爲哉特其辨楊氏道非禮不止之言之失則似可取耳其他至德至道之說求仁上達之文義皆失之矣 此段未安 二十九章三重之說程子言之侯氏述焉程子所謂此與春秋正相合者意尤